最終,荼婆婆與慕冥淵達成了一致,西疆將十車的銀母運送至南城,由駐紮在南城的天佑鐵騎運回去。
本來這件事情應該由我去的,但因為我行動不便,荼婆婆安排了黛兒去,可作為促成這件事情的人,我始終是覺得自己親自經手才會安心些,更何況,我想知道慕冥淵到底來這兒是什麽目的。
“婆婆,您不放心我,還不放心寧王嗎?他的地盤,不會有事的。”
說完,我隨意看了個方向,“寧王,你說是吧。”
突然被我點名,慕珩的回答有些不自然,不知是不是礙著慕冥淵在的緣故。
但事情就這樣定了。
翌日,我帶著人將銀母清點裝箱,又和合歡再三確認無誤的情況下,讓慕珩安排的人將所有箱子搬上渡船,跟著他們一起到了南城慕珩的府上。
以慕冥淵的脾性,自然是要親自再點一番的,但這事兒,又肯定不會是他自己做,便很自然地落在了慕珩身上。
“合歡,你也跟著寧王去,天佑拉來的五箱精鐵,你也再點點。”
合歡一走,王府偌大的前堂就隻剩了我和慕冥淵兩個人。
“這兩年,過得可好?”
“嗬嗬,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過得好不好的吧?”
我笑出聲,覺得慕冥淵這話問得甚是可笑。這話上次在天佑不問,反倒是跑來西疆問?
許久的沉默,慕冥淵又問,“眼睛,可能恢複?”
“能或是不能,也和你無關吧?”頓了頓,我又說,“不過恢複不了也好,也省得看到一些不想見的人。”
看不見的這段時日,我覺得聽力變得異常的好,就像此刻,我知道慕冥淵就坐在我旁側的位置,但我卻從未看他一眼。
“我們,非要這樣說話嗎?”
說實話,這句話我真沒忍住。我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調轉了方向,對著慕冥淵,表情應該也是繃不住的吧。
”慕冥淵,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和你說話?怎麽和一個想殺了我的人說話?“
“可你,不也借著沈舒怡給朕下蠱了麽?”
一口涼氣倒灌,我又坐回了凳子上。
原來他知道!莫非他此番前來是專程為了此事?
“所以你親自來,是興師問罪的?”
其實看不見也是有好處了,起碼讓我不會再懼怕什麽,即便是我已經隱約感受到,慕冥淵起身走了過來。
“沈家,給了你什麽好處?”
這句話問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想要的沈舒怡還給不了。
“不過是成人之美,那麽嬌俏的女子,慕冥淵,你不應該感謝我麽?”
我仰頭,望向他。
卻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一緊,雙手便下意識握住了慕冥淵的手。
“安芝,不,朕應該叫你穆無憂,寵幸自己的皇後,你說朕為何要謝你?還是說,你還有為朕準備的別的驚喜?”
慕冥淵的力道不輕不重,但還是讓我有些呼吸不暢。
“放開我!”
“可以,把蠱解了。”
我強行擠出一抹笑,“不是說願意寵幸麽,那又何必解?”
我看不到慕冥淵的表情,卻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緒。
除了指尖加深的力道,我似乎逐漸感受到他呼在我臉上的氣息。
“為何兩年,你還是沒有學乖呢?”
我沒有理解他話裏的含義,隻是倔強地望著他,另一隻手卻鬼使神差的從腰間掏出了匕首。
這把匕首,是自看不見以來,秦桑為我準備的。
就在我將手抬起,想要刺向慕冥淵時,他卻直接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變聰明了,可是欲擒故縱的戲碼玩多了就沒有意思了,這麽慢,你是想殺我?還不不想?”
我覺得我是想殺了他的,尤其是在這一刻,可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時,似乎身體下意識又猶豫了。
這幾秒的權衡裏,我想過因為現在身份我不能,想過因為慕珩我不能,竟還想過因為他是天佑君王,所以我不能。
“欲擒故縱?慕冥淵,你不配。”
此刻我的眼神平靜,甚至連一絲刻意裝出來的恨都沒有。
我也覺得奇怪,不見他時,我真的恨極了他,可自從經曆了這許多事,我覺得這種恨又有些虛無縹緲了。
不知是隱約覺得有更大的陰謀?還是因為某個人?或者說他始終隻是我用來盤算天佑的一枚棋子?
這一刻我隻覺得,可能真的是眼睛看不見了,心,反而變得明朗了。
而從我知道沈舒怡懷孕的那一刻起,我對慕冥淵的執念便開始淡了。
即便自己不再是萬千嬌寵的公主,但骨子裏的高傲讓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對慕冥淵有任何念想。
尤其是此刻,見到這般的他!
“我,不配?”
慕冥淵似乎真的失去了理智,不僅因為他稱自己為“我”,更因為,他竟直接吻了我!
我的大腦陷入短暫的空白,手中的匕首竟一時掉在了地上。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猛地推了他一把,但慕冥淵紋絲不動,我氣急,直接咬了上去,當血腥味從口中蔓延,他才鬆了手。
“啪!”幾乎是瞬間的,我一巴掌甩了出去。
“慕冥淵,你就這麽缺女人嗎?如果缺,滾回去找沈舒怡,這些事,她對你可有的是熱情!”
慕冥淵笑了,但那笑聲似乎有一絲的淒涼?
“皇兄。”
慕珩的這一聲皇兄,讓我有些亂了方寸,也有些心虛。
我轉身抬手,不著聲色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安…穆無憂,沈家,是敵非友。”
我沒有回應。
慕冥淵為何無緣無故會說出這句話?他不會是覺得,我下蠱是被沈家收買了吧?
在慕珩告知銀母數量無誤後,慕冥淵隻說了句知道了,便離開了王府。
“阿憂,大哥他可有為難你?”慕珩的話說得很隱晦。
“慕珩,你是不是知道皇後懷孕和我有關?”
“其實你去見皇嫂的那日,我剛好和大哥從鳳儀宮外路過。”
所以,慕冥淵一開始就知道的,卻還是願意遂了沈舒怡的願?
我覺得事情好像有些錯綜複雜起來,就像是一根絲線,卻被係上了無數的結,我想解開一個,可卻發現,解著解著,這結卻都攪纏在了一起。
慕珩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將手柄處塞進了我手裏,我問他,慕冥淵為何要親自南下。
慕珩隻說,南城是天佑的附庸,慕冥淵身為帝王本就應該親自去看看的,加之精鐵是極為重要的東西,與西疆的合作更是自他繼位以來第一次與外邦達成的交易,也應重視。
道理是沒有錯,但我總覺慕冥淵還有別的目的,或許是為了借機解蠱,或許是為了親自看看西疆的實力?
畢竟精鐵可造兵器。
但我沒猜到的是,慕冥淵此番竟帶了兩位天佑的老鐵匠,更是無條件地給了西疆。
帝王的心思,可真讓人猜不透。
慕冥淵沒有在南城待幾日,便返回天佑了,臨走時,他又親自拜見了荼婆婆,我沒去,隻是事先將解蠱的法子交給了慕珩,讓他告知慕冥淵。
站在西疆界門的城樓上,看著天佑北上的鐵騎,我覺得,是時候讓西疆擁有對抗天佑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