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庫克族長會這麽迫切需要醫生了,僅海德西這一個村子受傷的人就有十幾個,這其中還包括庫克族長的大兒子,注定會成為迪爾人下一任族長的哈桑。
當李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哈桑時,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據庫克介紹說,哈桑當時是被一枚近距離爆炸的迫擊炮彈炸傷的,有一塊崩飛的彈片嵌在了哈桑的腿骨上,但是當時傷口處理得不好,現在傷口已經潰爛了。
李斌麵無表情的聽著庫克的介紹,從急救箱裏拿出了一副無菌手套套在了手上。在這間哈桑養傷的病房裏,跟著李斌一起進來的隻有拎著急救箱的習芸,其他人都已經被庫克安排到其他的房間裏去休息了,而習芸也非常樂意充當這個助手的角色,李斌也就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下來。
孟德祥在進入庫克的這間小樓之後雖然沒有拒絕庫克為他安排的房間,可是卻尋找了一些理由坐到了小樓的門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與那位老年農民在那兒聊天。李斌自然知道孟德祥的用意,雖然現在看起來庫克族長對他們這一行人沒有什麽惡意,甚至還有求於他們,可是一些必須的防備還是需要的,不過這些事情不需要他艸心,有孟德祥這樣一位經驗老道的教官在這裏,他隻需要考慮怎樣盡快獲得庫克族長的好感就可以了。
哈桑傷在了小腿上,李斌看到哈桑那已經發黑的小腿就知道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如果現在哈桑受傷的小腿隻是水腫的話那說明還沒有太大的問題,而水腫再伴隨著發黑,就說明他的傷口已經被感染的很嚴重了。
李斌用剪刀剪開了裹住哈桑傷口的布條,輕輕地扒去了傷口上的草藥,一股惡臭馬上就撲了出來。李斌身後的習芸忍不住揮起手來在自己的鼻子前煽動了幾下,從喉嚨底部發出了兩聲幹嘔。
李斌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習芸,低聲地用中國話說道:“你還是暫時先出去吧,這裏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習芸急忙控製住了自己的幹嘔,倔強的搖了搖頭。
“史先生,他的情況怎麽樣?”站在一側的庫克族長一臉惶急的的開口問道。他已經詢問過李斌等人的姓名,可是唯一記住的隻有麵前這位叫做史俊的年輕人。
李斌望了一眼庫克,輕聲的說道:“不太好,您安排人去燒一些熱水來。”
庫克臉色一變,急忙揮手讓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夥子去安排燒水。這個小夥子是他的小兒子洛浦,洛浦聽到庫克的命令之後急忙轉身走了出去。
李斌皺著眉頭用手中的剪刀翻了翻哈桑的傷口,這一大片肉基本上已經潰爛了,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小腿上犯黑的骨頭,李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李斌使勁握住哈桑受傷的那隻腳,抬著頭觀察著哈桑臉上的反應,然後又用剪刀的尖端刺激了一下哈桑腳上的幾個部位。
由於傷口感染引發了哈桑身體各項機能的連鎖反應,據庫克介紹說,哈桑已經連續高燒幾天,而且現在他的神智已經不清了。
李斌扒開哈桑的眼皮看了看,又試了一下他的體溫,摸了一下脈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拉了一把庫克,轉身走了出去。
“史先生,哈桑的情況怎麽樣?”剛一出房間的門,庫克就急不可耐的攔住李斌詢問了起來。
李斌拉了一把庫克輕聲的說道:“庫克族長,我們還是找個比較安靜點的地方再說吧。”
庫克點了點頭,他從李斌慎重的態度上已經感覺出了情況不太妙,急忙帶著李斌和習芸兩個人走進了相鄰的一個房間,請著兩個人在兩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斌望著焦急的庫克開門見山地說到:“庫克族長,哈桑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由於感染,已經引起了部分骨頭壞死,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截肢、、、、、、”
“不行”,還沒有等到李斌說完,庫克已經開口打斷了李斌的話:“他的身體是真主賜給我們的,我們沒有權利隨便改變他。”
涉及到了民族信仰,李斌知道自己怎麽說都沒有用了。李斌閉目沉思了一下開口說道:
“庫克族長,我可以不用為他截肢,但是我不能保證他這條腿是否可以恢複健康。”
聽到李斌這樣說,庫克急忙點起了頭,按照族裏巫醫的說法,現在的哈桑已經聽到了真主的召喚了,可是現在從李斌的話裏他聽出來李斌能夠保住兒子的生命。一個殘疾的兒子畢竟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兒子,還依然可以繼承自己族長的位置。
“史先生,您還需要什麽物品請跟我說,隻要我們能夠拿得出來的我們一定會提供給您。”不知不覺間,從庫克族長的口中已經對李斌使用上了敬語了。
李斌望著庫克說道:“庫克族長,治療的過程對於哈桑來說將是非常的痛苦,我希望你提前能夠有個心理準備。”
看著李斌凝重的表情,庫克的心裏不禁抖了一抖。比起生命來,痛苦算得了什麽,這個簡單的帳誰都會算。
“史先生,辛苦你了,我們迪爾人的兒子是不怕痛苦的。”
李斌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隻要是人就沒有不怕痛苦的,有的時候隻是沒得選擇罷了,希望你的兒子跟你說的那樣,到時候不要叫的太淒慘。
李斌從習芸的手裏接過了急救箱,放在麵前的小桌上輕輕地打開,檢查起了裏麵的藥品和器械。急救箱裏的麻藥在給張銳手術的時候已經用完了,而現在唯一可以替代的就是兩小瓶杜冷丁針劑。這種藥比較容易使人對它產生依賴姓,所以在給習芸縫合傷口的時候李斌沒有使用。原本他還想要詢問一下庫克村子裏有沒有麻藥,可是一想到哈桑傷口上的草藥,李斌就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在李斌檢查完急救箱之後,轉向庫克開口說出了一大堆自己所需要的物品,不僅僅是庫克,連坐在一旁的習芸也是聽得目瞪口呆的,這亂七八糟的都是要的什麽東西呀,麻繩一捆,火藥一兩,木棍一根,幹什麽用?
“等等、等等,太多了,我找紙筆記下來。”庫克愣怔之後急忙打斷了李斌,起身就要到屋外去找紙筆。
習芸急忙從自己的製服口袋裏掏出了一支筆和一個小小的便簽本遞給了李斌。
李斌接過來,低下頭刷刷刷用漂亮的阿拉伯文開出了自己的第一份‘藥方’,唰的一下撕了下來遞給了庫克。庫克急忙接過來匆匆的出門安排人去準備了。
需要準備的東西並不是一些很特殊的東西,所以不大的一會兒功夫庫克就已經準備好了,還包括四位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和滿滿的一大盆熱水。
再次進入哈桑房間的時候,李斌伸手把習芸攔在了外麵:
“你不要再進來了,等一會治療的時候你不適合在裏麵。”
習芸倔強的一揚小腦袋:“我不,我可以幫到你。”
李斌伸手拍了拍習芸的臉蛋:“聽話、、、”
李斌突然為了自己這個自然做出的動作愣住了,什麽時候自己可以跟習芸這麽親昵了,看到習芸火燒雲一樣紅起來的臉蛋,李斌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急忙轉身走進了房間。
習芸呆呆的站在門口愣怔了半天,伸手摸著自己滾燙的臉蛋,突然之間開心了起來,傻傻的衝著緊閉的房門喃喃道:“嗯,我聽話。”
在習芸傻傻的坐到孟德祥身邊雙手托著腮發愣的時候,屋子裏的幾個年輕人已經在李斌的指揮下把哈桑的那條傷腿固定在了一根竹杠上,連同著哈桑的四肢也被綁在了床上。如果不是屋子裏還有四位自己的族人在場,庫克真的會懷疑李斌是要圖謀傷害自己的兒子。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一陣殺豬般的淒厲慘叫聲驚醒了想入非非的習芸,習芸撲棱一下就從台階上站了起來,那動作簡直比孟德祥還要快。
當習芸撲到那間緊閉的房門時,猛然間站住了腳步,耳邊響起了李斌說道過的話。‘聽話’
習芸就這樣傻傻的站在房間的門口,房間裏傳出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一聲比一聲驚心。把習芸的心都給揪了起來,一張小臉也變得煞白煞白的,身體也伴隨著慘叫聲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
慘叫聲把屋子裏的人和住在周圍的人都驚動了,人們衣冠不整的跑了過來,房間門口和院子裏的人越聚越多。
當慘叫聲已經變得嘶啞的時候戛然而止,人們的緊揪著的心這才猛然放了下來,有不少膽小的人不住的用手撲打著自己的胸口,更多的人雙手合什瞪著眼睛望著天空嘴裏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可是,還沒有等到人們狂跳的心髒完全平息下來,一聲更為淒慘的慘叫猛的從屋子裏爆炸似的迸發了出來,膽小的人已經不由自主的跪伏在了地上,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嘴裏除了會喃喃‘真主保佑’以外已經不會再說什麽其他的語言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