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島五大神通之中,西城諸部最忌憚的便是“鯨息功”。隻因這門武功與“周流六虛功”同源異流,頗有相通之處。當年“西昆侖”梁蕭客居靈鼇島,為了重振天機宮,將之傳給妻弟花鏡圓。花鏡圓之後,曆代修煉者又屢加改進,時至今日,這門武功變化之奇,威力之大,較之梁蕭之時,猶有勝之。但因為修煉不易,東島修煉者多,成功者少,然後練成之後,內勁渾成浩瀚,變化隨心所欲,往往能夠克製西城的“周流八勁”。八勁為西城神通之本,一但受製,八部的奇技異能便會大打折扣。
故此葉梵憑借這門神通,以土製土,竟然壓住“坤元”,幾個來回,那泥球脹大一倍,兩丈餘高,形如小山,然後滾動之勢卻越來越快,帶起烈風陣陣,刮得仙碧麵皮生痛,隻有躲閃之能,全無還手之力。
虞照麵如臘黃,由寧凝、蘇聞香攙扶著觀戰,瞧到此時,濃眉陡聳,一晃身,寧、蘇二人不由自主,被推開數尺。
虞照如同醉酒,左搖右晃,向葉、仙二人慢慢走去,每走一步,均極艱難。那八名隨從見狀,各掣兵刃,齊齊攻來,虞照兩臂一分,左手抓住一麵琵琶,右手攥住一管玉蕭,喀嚓兩聲,琵琶粉碎,玉簫寸絕,兩名少年跌倒出去,臉色慘白,坐地不起。
虞照左手斜揮,錚錚數響,兩麵古箏長弦齊斷,十餘根琴弦為勁力所激,分作五路,反彈而回,抽中五名男女額角,那五人不及哼上一聲,隨即昏倒。
虞照霎時連敗七人,身形一滯,麵上閃過一股青黑之氣。剩下一名少年原已膽寒,方要退走,此時見狀驚喜,縱劍直刺虞照心口。劍將及身,虞照身形忽偏,長劍自他腋下穿過。虞照手臂下垂,將長劍挾住,那少年一抽不動,左拳揮出,擊向虞照心口,不料虞照雙眉陡揚,目如懸鏡,呔地一聲大喝,有如天降巨雷,在那少年耳邊迸發。那少年拳頭停在半空,瞪圓雙睛,身子抖動數下,雙腿忽軟,癱在地上,口中流出縷縷白沫。
虞照震昏少年,亦是一陣暈眩,當即取了腋下長劍,以劍拄地,撐住身子,舉目一眺,敢情隻此須臾,仙碧已被葉梵逼到一片山崖下,進退不得。
虞照眉峰微聳,揚聲道:“葉梵,老子還沒死呢,你欺負娘兒們,算什麽好漢!”
葉梵聞聲陡止。那泥球距離仙碧不過半尺,仙碧背靠石壁,麵色豔紅,嬌喘連連
葉梵轉過身來,拍手笑得:“雷帝子就是雷帝子,到了這步田地,依然旗幟不倒,佩服、佩服。”
虞照卻不瞧他一眼,向仙碧高聲道:“你站著幹什麽,還不快滾?老子瞧了你,便覺心煩。”
仙碧秀眉微顰,喝道:“你這瘋子,又發什麽瘋。”虞照道:“老子有手有腳,何必你管?況且大丈夫馬革裹屍,戰死疆場,死在他人拳腳之下,總好過死在娘兒們的懷裏......”
仙碧氣得臉色發白,喝道:“還說瘋話!”
“老子瘋又如何。”虞照冷笑道,“總好過你用情不專,三心二意......”仙碧愣了愣,脫口道:“你......你胡說八道。”
虞照冷冷道:“你當我不知道?你三心二意,左右逢源,一會兒向著左飛卿,一會兒向著我,將我二人耍得團團亂轉,你卻好從中漁利。老子又不是傻子,豈會不知你的詭計,所以未予揭發,全瞧著地母的麵子罷了。”
他這話至為決絕,仙碧又驚又氣,又是不解,不由睜圓妙目,一雙黛眉如飛蛾撲翅,顫動不絕。
葉梵見二人內訌,樂得看戲,微笑著負手而立。但見仙碧麵色紅白不定,一字字道:“虞照,你這話,可是當真?”
虞照道:“那還有假?”
仙碧呸了一聲,道:“你當自己很聰明麽?你那點豬腦子,能想出什麽主意?哼,你想激我離開,自己送死,是不是?”
虞照被她道破心曲,又見她狠狠瞪來,秀目噴火,頓時麵皮發燙,大聲道:“你罵誰是豬腦子?”仙碧哼了一聲,咬咬朱唇,沉吟片時,忽道:“左右這些混帳話我都記下了,待我宰了這姓葉的,再和你好好算帳......”說著呼地一掌,劈向葉梵。
葉梵略偏身形,一轉泥球,隔開仙碧掌勢,順勢縱送,泥球帶起一股疾風,力壓向前。仙碧運掌阻擋,卻被葉梵以“旋渦勁”一帶,搖動馬步,斜竄而出,雪玉雙頰閃過一股血紅,惟獨眼中倔強如故,嬌叱兩聲,反身又拍兩掌。
虞照見仙碧並不受激,反而放手強攻,大有以死相拚之意,頓時心急如焚,一跌足,欲要上前,偏又身軟無力。他本是急性之人,怎受得這般煎熬,情急之下,破口大罵。這回罵得卻是葉梵,先罵他偷雞摸狗,慣做小賊;又罵他賭博輸了褲子,光屁股在街頭招搖;更說他鎮守獄島,專一收容女犯,以抒淫欲......
芽梵縱然性情薄涼,卻是大高手身份,行事大張旗鼓,惟恐世人不知,至於苟且偷賭之事,決然不為。更何況,獄島三百年來,從不收容女犯,東島女弟子犯了島規,別有關押處所,虞照所言,盡是信口雌黃,肆意汙蔑。然而一瞥眾人,大多目光怪異,儼然信了幾分,尤其寧凝、蘇聞香性子天真,一聽之下,便即深信,各各目視葉梵,驚奇鄙夷之色,流露於臉上。
葉梵氣得七竅生煙,驀地大喝一聲,旋轉泥球,逼開仙碧,內勁驟然前送,那泥團比箭還疾,直向虞照撞去。
虞照千方百計,正要引得戰火燒身,見狀叫聲“好”,拋開寶劍,奮起餘勇,欲要硬擋泥球。不料仙碧後發先至,如風掠至,挽著他橫飄丈餘,泥球堪堪掠過二人身畔,激起一陣狂風。虞照隻覺青絲拂麵,香澤微聞,縱在千萬危險之中,仍不由心湖蕩漾,對方才的口出惡言,深深後悔起來。
忽聽葉梵撮口長嘯,厲如老猿清啼,左手擋開寧凝的“瞳中劍”,右手捏成兩枚泥丸,嗖嗖兩聲,射中凝、蘇二人膻中。兩大劫奴頓時跌倒在地,軟麻不起,眼睜睜望著葉梵雙手忽推忽撥,將泥球馭得如一陣狂風,雷奔星馳,東旋西撞,逼得仙、虞二人甚是狼狽。
這時間,忽聽一聲輕笑,眾人轉眼望去,隻見遠處草木分開,踱出一個人來,不但形容俊逸,襟帶瀟灑,眼中更是笑意如春,溫潤和煦。
虞照驚喜交集,叫道:“好兄弟。”那人也笑道:“好虞兄。”葉梵眼神卻是微微一變,厲聲道:“穀笑兒,你來得好,老子正想找你呢。”
“彼此彼此。”穀縝笑道,“葉老梵,不過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葉梵道:“怎麽說?”穀縝笑道:“不想你在‘鯨息功’之外,另外練成一門厲害神功。”
葉梵倏地住手,向他打量,狐疑道:“什麽神功?”穀縝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我管叫它‘屎殼郎神功’,不知葉老梵你中意不中意。”
眾人無不愕然,卻是仙碧最先會意過來,忍俊不禁,咯地笑出聲來,虞照亦是哈哈大笑。
原來屎殼郎本是一種小蟲,生有怪癖,愛將牛馬糞便團成球狀,滾來滾去,葉梵推滾泥球之舉,與這行經頗為近似,是以穀縝接來譏諷。
葉梵怒血噴湧,麵如血浸,驀地重重一哼。虞照傷勢雖重,見識仍在,見葉梵目光閃爍,分明流露殺機,當即叫道:“穀縝小心……”語音未落,葉梵形如鬼魅,飄然掠出,屈手成爪,拿向穀縝心口,存心親手捉住穀縝,抽上五六個嘴巴,打得他牙落血流,發泄心中憤怒。
以葉梵的心思,穀縝這等妖魔小醜,手到擒來,全不費力,不料一爪拿下,穀縝身子微躬,忽然不見。
葉梵心頭一沉,但他身經百戰,絕非沈秀可比,猝然收手,帶起袖袍,向後拂出。穀縝“貓王步”尚未變足,便覺一股勁氣如飛來峰嶽,騰空壓來,令他氣促身重,哎呀一聲,變換步伐,又向葉梵左側攻去。
葉梵身不轉,步不移,雙腳仿佛釘在地上,左袖飄拂,勁力所至,袍子褶皺厲如刀劍鋒刃,直指穀縝。穀縝但覺大力驟至,無法可擋,急使“貓王步”遁走,不料葉梵右袖飄然拂來,袖上勁力如同蟒蛇,竟然半路拐彎,當空一繞,將穀縝擋了回來。
這一來,葉梵雙袖或是左拂,或是右引,袖風所至,如同兩道無形枷鎖,遮攔阻截。穀縝每次步法未曾變足,便被袖風帶動,左右閃避,漸漸的,竟然從葉梵身後徐徐向他身前轉去。
穀縝伏怪蟒、擒沈秀,不免誌得意滿,自以為這“貓王步”雖不說橫行天下,也可讓任何對手頭痛一時,何嚐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時下眼前,竟受如此戲弄。葉梵卻極得意,他被穀縝遁出爪下,心中耿耿,故意不轉身抵擋,而是憑借袖風,圈轉攔截,將穀縝逼回身前,再從容擒捉。
仙碧見勢不妙,飛身縱出,扣住穀縝肩膀,徑向前推,直撞葉梵左肩,此處不偏不倚,恰是葉梵袖風不能掃到的一處死角,葉梵若不抵擋,必被穀縝撞入,雖然未必受傷,卻是大掃麵子。
葉梵性子狷介,半點兒麵子也不肯丟,因之肩頭微側,左袖拂向右肩,左掌則擊向仙碧。
仙碧兵行險招,迫得葉梵出手護肩,不能分出袖風攔截穀縝,眼見計謀得逞,立時拽住穀縝,飄身後退。
這一進一退,均如閃電,穀縝身子忽重忽輕,已脫險境,但覺背脊生涼,額上汗水長流。
厲嘯陡起,葉梵轉過身來,指掌齊出,騰空撲向穀、仙、虞三人。他被穀縝譏諷,此番不再滾動泥球,專憑“鯨息功”取勝,勁力時小時大,大如巨象奔騰,小如細蜂蟄人,精奇飄忽,變化不測。
仙碧獨攖鋒芒,接了數招,險象環生,忽見穀縝縱身上前,施展“貓王步”,左盤右蹙,不時尋隙進逼。仙碧暗讚此子勇氣可嘉,且覺這身法眼熟,隻是戰局倉促,一時間想不起來,又見他進如風飆,退如電縮,雖不能傷敵,亦能迫得葉梵分出些微心神。仙碧暗暗叫好,抖擻精神,下用“坤元”,上出掌指,土湮氣奔,周流不絕。
頃刻間,再拆十招,葉梵久戰不耐,引唇長嘯,呼地一掌,吐中帶縮,正是“生滅道”的解數,纏住仙碧內勁,左掌暴出,一記“滔天勢”射向穀縝。
葉梵起先立意活捉穀縝,不願傷他,是以屢屢掌下留情,此時久鬥不下,動了真怒,決意先傷穀縝,再擒仙碧。
掌勁方出,身後銳風忽起,夾雜破空之聲。
葉梵心覺不妙,將射向穀縝的勁力扭轉,向後掃出。叮叮幾聲,那暗器為真氣牽引,淩空相撞,墜如急雨。葉梵眼角瞥處,卻是許多細小棱錐,他識得來曆,大吃一驚,不及後退,仙碧已縱身搶至,一掌劈來。葉梵揮掌欲迎,忽就覺後頸風起,這暗器更是突兀,之前幾無征兆,天幸葉梵身手奇快,於勢頭變窮之際,硬生生橫移尺許,隻覺白影閃動,疾風掠頸而過。葉梵頸肌微痛,竟被那白影傷了一線,當即縱身再掠,氣凝於胸,防備仙碧搶攻,不料那白光動轉如電,徑直鑽入仙碧懷中。仙碧發出一聲驚呼,若驚若喜。葉梵定眼望去,那夷女懷中抱著一隻雪團也似的波斯貓,貓眼湛藍,賽似碧海晴空。
仙碧歡喜至極,淚蘊雙目,連聲道:“北落師門,北落師門……”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那貓兒曆盡劫難,重歸舊主懷抱,亦是歡欣踴躍,見仙碧落淚,便輕叫一聲,跳到仙碧肩上,將她眼淚一一舔去,仙碧被它一逗,又咯咯笑了起來。
葉梵聽到那貓兒名號,也是一驚。他自曉事以來,便聽說過這西城靈獸,知它多有神異,隻可惜機緣不巧,未曾親自會過。然而心念至此,他胸中忽又湧起一股傲氣,心道自己一身神通,縱橫四海,除了島王,又怕誰來,若是畏懼這區區小貓,傳將出去,徒自招人笑話。
他心念電逝,耳邊卻傳來急切叫喚:“雪獅子,快回來,快回來……”葉梵掉頭一瞧,但見白湘瑤母女與施妙妙押著一名年輕男子,並肩玉立。穀萍兒望著那波斯貓,神色驚急,連連跌足,白湘瑤卻歎了一口氣,道:“萍兒,別叫啦,那貓兒是不會回來了。”穀萍兒眼淚汪汪,撅嘴不樂。
葉梵亦喜亦怒,先向白湘瑤施了一禮,轉眼間,沉了臉道:“萍兒,方才是你用‘無相錐’傷我?”
穀萍兒與母親、施妙妙久等穀縝不至,頗為擔心,便押著沈秀過來。忽見葉梵下重手要傷穀縝,穀萍兒心一急,暗器便出去了。此時見問,才想起後果,又見葉梵叉手按腰,氣勢兄惡,不覺微微害怕,低頭不語。卻聽施妙妙道:“葉梵,這‘無相錐’是我發的,與萍兒無關。”穀萍兒芳心一跳,偷偷瞧她一眼,卻見施妙妙也投來目光,同時微微搖頭,暗示她不要辯解。
穀萍兒好生迷惑,葉梵卻露出恍然之色,冷笑道:“我也正奇怪,萍兒怎會向我動手?敢情是你這丫頭。哼,難不成,你對這小禽獸餘情未了?”
施妙妙紅了臉,高聲道:“誰跟他有情?我隻怕你一掌打死他,島主問起,不好交代。”
葉梵神色稍緩,冷哼一聲,道:“但願你心口如一。”隨即掃視三人,又點頭道,“見到你們,很好,很好……”他言辭怪異,叫人莫名其妙,白湘瑤想了想,笑道:“葉尊主,可有神通的消息麽?”
葉梵道:“島主聞聽凶信,得知夫人小姐遭遇危險,二話不說,徑尋二位去了。所幸得天之佑,二位安然無恙,叫人鬆了一口氣。”
白湘瑤笑笑,略一沉吟,曼聲道:“葉尊主,你可知道神通如今最煩惱的事情麽?”
葉梵皺了皺眉,搖頭道:“島主胸中奇峰絕壑,穀邃淵深,葉某愚鈍,豈能窺測幾微?”
白湘瑤輕歎一口氣,流露悵然之色:“神通秉性正直,偏又極念親情,是以心中兩難,矛盾不解。”
葉梵心念一動,笑道:“夫人的意思是……”白湘瑤點頭道:“你知,我知,不必說出來。”葉梵笑道:“也罷,我將他直接帶回獄島,重新囚禁,前後之事,隻當從沒發生過。夫人以為如何?”白湘瑤笑一笑,不置可否,轉眼望去,穀萍兒亦注視自己,眼中透出惱恨之色。
卻見葉梵轉過身來,朗笑道:“穀笑兒,你是聰明人,還要勞我動手麽?”
葉、白二人話中之意,穀縝自然明白,當即轉眼,望著施妙妙笑道:“葉老梵,我有一個疑問,還請賜教。”
葉梵道:“但說無妨。”穀縝笑道:“倘若‘鯨息’對上‘千鱗’,卻有幾分勝算?”葉梵不料他厄難當頭,忽發此問,心中奇怪,隨口道:“東島五大神通,原本不分高下,全因習練者修為而定。三百年來,各大神通均有大高手名世,其中‘龜鏡’高手最多,‘鯨息’、‘龍遁’次之,但‘千鱗’、‘一粟兩脈’,亦曾屢有異人,橫絕一時……”
“說這些廢話做甚。”穀縝道,“我隻問一句,你與妙妙動手,誰勝誰負?”
葉梵冷哼一聲,兩眼望天,神色傲然。穀縝笑道:“我明白了,必是妙妙勝了。”葉梵麵色陡沉,等著穀縝,目露威棱,施妙妙也是桃腮蘊紅,喝道:“穀縝,你不要挑撥離間,五尊之中,‘不漏海眼’公認第一。”
“羞羞。”穀縝刮著臉笑道,“真沒出息呢!”施妙妙呸了一聲,道:“實力如此,什麽出不出息的?”穀縝道:“你二人動過手?”施妙妙道:“這卻不曾。”
“著就是了。”穀縝道,“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手都沒動過,怎麽知道誰高誰低?”
葉梵不覺啞然失笑,搖頭道:“穀縝,我一向當你是聰明人,今天這挑撥離間的法子,卻太愚蠢。”
“此事與你無關!”穀縝笑道,“妙妙自己欠我人情,還沒還呢。”
施妙妙皺眉道:“你,你又耍什麽詭計……”穀縝笑道:“你欠我救命之恩,如今我這恩公有難,該不該報答?”施妙妙不由漲紅了臉,胸口起伏,欲要發怒,然而轉念又想,穀縝若被捉住,不但重遭囚禁之苦,穀萍兒與他也無緣再續鴛夢了。
自從知道穀萍兒對穀縝的心意,施妙妙數日之中,曆盡了種種內心煎熬,最終定下心思,決意犧牲自己,成全二人。想到這裏,她一咬銀牙,忽地目注葉梵,慢慢道:“葉尊主,你今日放他一馬,妙妙感激不盡……”
葉梵目透寒芒,審視施妙妙半晌,忽地漫不經心道:“我若不放呢?”
施妙妙麵色蒼白,指間多了六枚銀鯉,通體發出森森寒氣,苦笑道:“葉尊主,妙妙無意與你為敵,還望尊主不要相逼。”穀縝、仙碧見機,各占一隅,三方遙峙,圍住葉梵。
葉梵微微一哂,忽地左邁一步,麵朝“同人”,左袖低垂,斜指“大有”;右掌橫抬,徑向“革”、“鼎”。施妙妙識得這個架勢,乃是“鯨息”神通中的“大禦天式”,一旦擺出。左來左擋,右來右迎,縱使八方風雨驟至,也能應付自如。一時間,施妙妙望著葉梵,捏弄指間銀鯉,欲出還收,心中為難至極。
這時忽聽白湘瑤咯咯一笑,素手猝翻,掌中多了把匕首,抵住沈秀頸項,笑道:“天部弟子,全都出來。”
話音落定,略略沉寂片刻,四麵草叢中,忽地擁出數十人來,正是天部高手。葉梵雖已知覺其人潛伏,但他素來自高,並不將潛伏之人放在眼裏,此時見了,也不過一聲冷笑。卻聽白湘瑤喝道:“圍住施妙妙,不可讓她走了。若不然,便給你家少主收屍吧。”
天部眾人齊齊色變,卻不敢不從,無奈紛紛展開錦障,將施妙妙攔住。施妙妙一愣,望著白湘瑤道:“夫人……你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