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0日。

難得的一個周末,王哲浩還在睡著,不妨牆角的鬧鍾響了起來,他伸手想去摁的時候,邊瀟然卻已經坐了起來。

“怎麽,今天不是不上班嗎?”王哲浩勉強張開眼睛。

邊瀟然跳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是不上班,可你忘了,今天我得考研去呢。”

“拜托,”王哲浩忍住倦意,坐了起來說道,“雖然我沒準備考研,也知道這是件時間和耐力考研的遊戲,我最近都沒看你看過書,你確定你要去考啊?”

“本來也是不想考了,不過剛好今天沒輪班到,我想就去唄,被浪費那120塊錢。”

“好吧。”王哲浩隻好也開始穿衣服。

“你幹嘛啊?”邊瀟然把他摁下去,“你繼續睡覺吧,等我回來吃晚飯吧。”

“反正我今天也沒事,我陪你去唄。”

“你昨晚加班到這麽晚,還是別去了。再說我在考場裏的時候,你去幹嗎啊?”

“在外邊買張報紙看看等你,再說我可以背著我的手提電腦去嘛,沒事說不定能鼓搗出兩篇文章裏,投投《知音》之類的雜誌,就當外快吧。”

邊瀟然臉上的笑容燦爛了起來,她吻了一下王哲浩,“那好,你陪我去吧。”

邊瀟然衝出臥室,剛要搶洗手間,不妨楊心陽已經一溜煙先衝進去了,裏麵傳來他的聲音:“對不住了,我內急,廁所先借我用用。”

邊瀟然也內急呢,隻好在門外憋得小臉通紅。

王哲浩穿好衣服出來,看到邊瀟然還站那兒,問道:“怎麽了?”

“心陽占著衛生間呢!”邊瀟然不滿地說道。

王哲浩無奈,一拉她的手道:“算了,我們去前麵那家麥當勞吧。”

“可是現在麥當勞開著嗎?”

“我看過了,5點30開門,現在絕對營業了。”

“這麽急著幹嘛啊?”李岩德的聲音從他房間裏傳出來。

“趕著去考研!”王哲浩丟下這句話,就抓著邊瀟然從房間裏跑出去了。

“這年頭,本科生比狗多,研究生比民工還多,哎,選什麽都是一樣貶值啊!”李岩德感歎了一句,不過王哲浩和邊瀟然已經往樓下跑去了,所以並沒有聽到。

王哲浩點了兩份麥當勞早餐,等著邊瀟然從衛生間裏出來,說道:“我已經點好早餐了,我們邊吃邊走吧。”

邊瀟然點點頭,拿了一份早餐和他一起往外走。

“對了,瀟然,我都還不知道你報什麽學校呢?我記得你之前說你不考研的,怎麽突然又要去了?”

邊瀟然一邊啃漢堡一邊說道:“10月份報名是報了,可是就一直沒好好準備,總覺得投入和產出值不成正比。其實就在昨天我還猶豫不決要不要去的,不過剛好今天沒班,心想去就去了吧。”

“你還沒說你報什麽學校呢?”王哲浩嘴角帶笑。

“哦,複旦金融。”

邊瀟然瞥了一眼王哲浩的驚訝神態,笑著說道:“特驚訝是吧?是不是我覺得很自不量力?”

“沒,沒,就覺得難度高了點。如果你一直準備著我倒還沒那麽驚訝,可你就沒怎麽看書,所以我才驚訝嘛。”

“其實都怪我們那破學校,居然沒保研政策,你說那是什麽爛學校啊?”邊瀟然說道。

王哲浩笑道:“那是因為我們學校一直靠就業率高來吸引學生來報名的嘛,而所謂的就業率,就是我們能幹肯吃苦,雖然掛著個本科名頭卻可以承受中專生的工資、民工的勞動量,你說哪個就業單位不喜歡啊?如果考了研究生,那勢必對工作崗位什麽的要挑剔了,你說,要到高技術含量的崗了,人家哪不是喜歡名校的研究生啊,何必青睞我們這學校呢?以前我對這歧視也挺不滿的,不過後來我在財大聽過人教授上課,覺得的確是不一樣,我們學校的老師,搗糨糊搗得忒嚴重。所以啊,我也就明白,我們學校為什麽沒有這保研的事了,它巴不得我們都去找工作唄!”

“恩,分析得很有道理。”邊瀟然笑了起來,“我說我怎麽都想不明白我們學校為什麽沒有保研這一政策呢?”

“車來了。”王哲浩抓住邊瀟然的手,往公交車方向跑過去,躍上了車,兩人找兩位置坐下了。

“你公交卡給我吧,我給你刷,你先坐著把早飯吃完了。”王哲浩接過邊瀟然遞過來的公交卡,走到車後的售票員那裏刷了卡。

邊瀟然一邊在喝著咖啡一邊在看著他,她覺得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兩個人一起努力,一起奮鬥,生活拮據卻依舊快樂。

“刷好了,”王哲浩往座位上坐下,一邊啃他那份漢堡一邊說道,“我看你那張公交卡沒錢了,回頭我給你充50吧。”

“好。”邊瀟然甜甜地笑,她依偎在王哲浩身邊,儼然小女人一般,混不見了昔日仙人球般的那麽多刺。

“對了,剛還沒問呢,你為什麽要報考複旦金融呢?我覺得報考其他學校可能成功率會更高點。”

邊瀟然微微一笑道:“怎麽說呢,應該說我對複旦有特殊的感情吧。我高中時候來過一次上海,逛過上海的名校,我覺得財大和複旦一比,後者給我的感覺就很不一樣,怎麽說呢,就好像一種文化的積澱一樣。”

王哲浩莞爾一笑,“可能隻是那些舊式建築給你的錯覺。”

“錯覺就錯覺吧,也比連錯覺都沒有的好。”

王哲浩看著邊瀟然,覺得她骨子裏有種固執,但是他卻越來越喜歡那種固執。

“哲浩。”

“恩?”

“其實我覺得你是挺適合考研深造的,你不適合推銷這個工作,也不適合會計,我覺得它們束縛了你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什麽呢?”王哲浩歎了口氣,“你現在這麽問我,我可能都回答不出來。高中那會兒文理分科的時候我特想報文科,因為我覺得我當時看了些蘇童、王小波、村上春樹的書,我就覺得自己思想到個境界了,我該往文化大潮流搏奔去了。但我爸扼殺了我的理想,他覺得男孩子學文科是沒出息的,他自己就是個數學特好的人。於是沒辦法,我按照他們的誌願去報了理科,說實在的我理科真沒什麽天分,跟個老黃牛似的勤勤懇懇地讀個三年,最後也無非就是個百來名的料,本來想考浙大的,最後也以失手沒考上,就混到了現在這個學校。”

“你跟我一樣,”邊瀟然笑了一笑,眼睛跟月牙兒似地彎起,“我當時讀文科就是想攻複旦,可惜心態不平,高考就特緊張,結果一溜煙兒就滑下來了。”

王哲浩看著邊瀟然,眸子裏滑過心疼,他想他明白了她大學時候為什麽那麽爭強好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