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浩坐車趕回家的時候,鋪開了邊瀟然的日記,少女的心事躍然紙上,他慢慢地看著,心中湧起了無以描述的悵然。
“2005年10月27日。晴。
學生會在招聘新幹事。昨天麵試組織部部長應該是沒什麽希望了。罷了,我就從底層做起吧!不過我今天碰到個熟人,好像叫王哲浩,昨天似乎也是來應聘組織部部長的。嗬嗬,看來和我打的是一樣的主意呢!麵試的人很多,我等得有些不耐,瞥眼看他,他卻好整以暇地在那裏看書,是一本餘秋雨的《文化苦旅》,他看得很專心,連人來叫他他都沒有反應,看來他不應該來讀金融係而是文學係呢!”
“2005年11月2日。晴。
今天在圖書館又碰到王哲浩了,他看來還真是個喜歡看書的人,整天能在圖書館看到他,而且他總能坐在圖書館裏坐個一整天,現在像這樣的男孩子應該很少了吧!我看他最喜歡的似乎是村上春樹的書,今天已經是我第二次看他在翻村上的《挪威的森林》了。他看到我,對我笑了笑,很單純的同學之間的那種笑,我發現我真真喜歡那樣的笑容。”
“2005年11月4日。陰天。
今天晚上回到寢室,發現我的熱水瓶被人踹碎了,水流了一地,但宿舍裏的其他三個人都裝作沒看見,尤其是和我關係不錯的曉宏竟然也沒說什麽,我覺得很心寒。後來曉宏偷偷告訴我,因為鳳蓮的男朋友每次來都跟我多說話,鳳蓮氣不過,就踹了我的熱水瓶以泄憤。我很無語,就鳳蓮那個猥瑣的男朋友嗎?她以為我和他之間會有什麽?再說每次都是他說話,她什麽時候見過我理過他?算了,這個寢室我看我是住不下去了,什麽時候找個地方搬了吧。”
“2005年12月20日陰天。
從小我媽就已經跟我說,一個女孩子漂亮,固然是筆財富,但有時候也是筆災難。對我來說恐怕就是如此,而且我也我的性格,是不好相處的那類人,造成我的同性朋友永遠是那麽少,而異性的追我倒是很多,可是他們大概隻是看中我漂亮的臉蛋罷了,如果得到了大概也不會有多少珍惜吧!
杜浩然今天又送了一束玫瑰給我。我從來沒見過那麽討厭的人,以為自己長得還不錯,家裏錢多,就總是肆無忌憚地在學校裏折騰著,他正牌的女朋友好像叫顏燁子,聽說是財大的學生,人漂亮,跟杜浩然也算門當戶對,可他偏偏這麽不知足,男人啊,真是不可信的動物!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王哲浩和杜浩然竟然是好朋友?!我怎麽也沒辦法想到性格這麽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是怎麽湊到一塊去的,還是王哲浩其實有我無法了解的一麵?嗬,最近在組織部倒是經常和他吵架,我想他也沒想到其實我內心是那麽關注他的吧!
“2006年1月4日晴。
今天我和王哲浩在辦完組織部一個活動之後,他主動說請我到街客喝奶茶,雖然就是3塊錢一杯的奶茶,但是我還是很開心的!
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他接下來跟我說的是:杜浩然有女朋友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他家的錢而接近他吧!
我當時真是氣蒙了,在他心裏我原來就是這樣一個人?虧我還自我感覺那麽好,以為自己在他心裏形象還不錯!我當即就怒了,拍桌子跟他說,是你讓杜浩然別來接近我吧?我對他根本不屑一顧!
還好他接下來沒說什麽,否則我一定會拿奶茶潑他的!
別人怎麽說我都可以,為什麽連他也這麽看我呢?”
這些都是記錄在一張日記紙上的,有很多細節王哲浩都不記得了,看著她的日記他都有些惘然,自己那個時候真做過那麽過分的事嗎?他不僅搖頭苦笑,心說那會兒真是眾口鑠金,在他印象裏邊瀟然的確就是個高傲冷漠而且虛榮的女子。
他翻開另外一張日記紙,時間卻已經跳躍了半年,已經是大一下半學期了。
“2006年5月25日。晴。
神啊!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竟然在圖書館看到王哲浩和顏燁子牽手了!可是顏燁子不是杜浩然的女朋友嗎?為什麽?為什麽?他們兩個竟然會在一起?
我在有橫梁遮蓋的樓梯角站著,偷偷看著他們兩個,我看到了他們緊緊相握的手,王哲浩對她寵溺的笑容,我妒忌了!我真的妒忌了!
顏燁子,她就是個命中注定公主吧!注定,我費了那麽多力氣想得到的東西,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了。
我在想,如果不是我那麽驕傲,如果我早一點跟王哲浩說明我自己的心意,他會怎麽樣選擇呢?他是不是還是會義無反顧地走向顏燁子呢?但這一切,已經沒有假設了。
我站在那裏,隻跟自己說了一句話,邊瀟然,不論遇到什麽,你都不能哭。”
“2006年5月30日。晴。
王哲浩和顏燁子的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那天我在閱覽室,聽到他們在說王哲浩和杜
浩然在操場上了顏燁子打架呢!我心跳了一下,但還是得裝作若無其事。我告訴自己這不關
我的事,但我還是忍不住去了操場。我看到他們兩個人臉上都有傷,正從人堆裏擠出來。我
站在旁邊,覺得自己傻得可笑,他們之間的感情,原來從頭到尾都不關我的事。”
“2006年6月4日。晴。
快要期末考試了,我想認真地複習,但鳳蓮總是和她男朋友打電話,我跟她說了幾次
說不通,最後還是吵架告終。我看我真的得搬出去了!
最近蒼蠅很多,擾得我沒辦法靜心過自己的生活,我聽到外麵的謠言,說別看我一本正
經的樣子,其實傍著大款,墮過好幾次胎了!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傳出去的謠言,我覺得不勝
其煩。”
“2006年6月10日。晴。
是不是單身真的有罪?鳳蓮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她男朋友居然跑來追我?我當然拒絕了他。鳳蓮罵我是單身公害。我當然是淩厲地還擊了她,她自己留不住男人幹嘛怪到我頭上,就以她男朋友的人品,今天就是沒有我,有個李瀟然朱瀟然他還不是會變心?可是一個人的時候我覺得很傷心,我想為什麽那麽多無關的人來追我,我最喜歡的那個人卻那麽討厭我?算了,既然王哲浩不要我,我還是做個最現實也最安全的決定吧!鍾凱那麽老實,應該不會騙我。”
王哲浩看著那些已經有些模糊的筆跡,突然間眼睛一澀。他推開車窗,把那幾張日記放在掌心,讓它們隨風飄了出去。
王哲浩回到家,吃飯休息自然掠過不表,他回到自己房間,拿出手機遲疑了許久,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邊瀟然。
“你現在方便說話嗎?”他這麽輕輕地問。
“方便。”邊瀟然的回答微微有些猶疑。
“我現在在老家,我回來之前去過你家了。”
“我家?”邊瀟然脫口而出的驚訝。
“是的,我碰到一個老同學,你應該也認識的,董奇異。他告訴我你家的地址的。”
“哦。”邊瀟然的聲音很快恢複了平靜,顯然她已經平複了心情。
“我終於知道了你的成長環境,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原來過得這麽多不容易。”
邊瀟然那邊是很長的沉默,許久她才緩緩說道,“其實,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的身世。”
“我知道,你最不喜歡別人憐憫的目光。”
“你知道就好。”
“你弟弟給我看了你的日記。”
“日記?”邊瀟然的語氣裏分明有疑惑,語調甚至有些發抖。
“恩,雖然你當初把日記撕掉了,他還是偷偷留了一些,我看到你對我的那些描述了。”
“是嗎?”邊瀟然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又恢複了平靜。
而這種平靜確是王哲浩始料未及的,他原本是想通過這個電話去挽回什麽的,但邊瀟然的反應卻讓他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對話繼續下去。
“所以呢?哲浩,你想對我說什麽?”電話那頭的邊瀟然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了一個弧度的陰影。
對啊,我想對她說什麽呢?!王哲浩竟然在她的質問前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還是說,你想挽回什麽呢?”
“瀟然,”王哲浩鼓起了勇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邊瀟然怔了一下,隨後似乎擱下了電話,就在電話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王哲浩想要掛斷電話的時候,邊瀟然卻說了一句:“你回上海我們再好好談談吧。”
隨即,電話那頭就是“嘟嘟”的聲音。
王哲浩放下電話,心情很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