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贏青玥贏姑娘的身份公之於眾, 皇帝陛下就仿佛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在?????宮中廝混著,若不是貴太妃苦勸,元修恨不得當場讓四位姑娘回自家車架隊伍,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

好歹是要顧及幾位姑娘的麵子, 閔蔚慈四人仍是跟著貴太妃回了慈心宮裏。實則貴太妃也有一腦袋問題要問:天知道在行宮偏殿時她聽著閔蔚慈和蕭念安一唱一和的把突然冒出來的什麽暗衛和贏姑娘說的理所當然早知如此,她花了多大的功夫可勁兒捏著自己的手背才沒驚叫出聲。

程鸞顯然是完全不知情的, 而趙子衿更加——那姑娘眼裏就差寫滿“擔心陛下”四個大字了。程貴太妃再次生出心累的感覺:誰能想到和如今這位年紀輕輕的天慶帝相處, 明明後宮人煙稀少更無爭端,她卻過的比當初明帝奪嫡時還擔驚受怕。

“鸞兒和趙姑娘先去休息,閔姑娘和蕭姑娘暫留一下。”

回到宮中已是戌時末了, 可要是不問個清楚,貴太妃哪裏能睡得著?蕭念安和閔蔚慈對視一眼, 對貴太妃的盤問顯然在意料之中。倒是趙子衿猶豫了片刻, 大著膽子道:“若貴太妃是說那位蕭姑娘的事, 臣女也想聽一聽。”

程貴太妃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程鸞到底對姑母察言觀色日久, 急忙拉起趙子衿行禮告退, 一溜煙兒跑沒影了。貴太妃揉了揉額角看向剩下站著的兩位姑娘, 無力的擺擺手:“都坐吧,說說看, 你們什麽時候知道陛下今兒是要幹大事的?”

蕭念安正欲開口,被閔蔚慈輕輕拉了拉袖子, 略一停頓便被閔蔚慈先搶了話頭。閔姑娘同樣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搖了搖頭道:“啟稟貴太妃,臣女哪裏知道今日如此凶險,不過是當時情急之下拿贏家表姐出來說事安撫人心罷了。”

程貴太妃雖是累了,但依舊敏銳的很, 盯了閔蔚慈一眼, 不鹹不淡的追問:“至少是知道那位阿碧姑姑就是贏姑娘的?”

閔蔚慈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頭, 小聲解釋道:“貴太妃想來知道,贏姑娘是臣女的嫡親表姐,臣女自然見過她的長相。阿碧姑姑在宮中雖一直蒙著麵,但今兒您也看到了,既是蒙著麵,哪裏又真就是‘一位’阿碧姑姑呢?”

程貴太妃眼神一閃。

閔蔚慈便笑了:“阿碧姑姑和誰關係最好,貴太妃在宮中自然是知曉的,您覺得為何一個突然冒出來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竟能和幹元宮的掌事姑姑打得火熱?那日您帶著臣女等去給陛下請安,正好與餘招娣餘宮女打了個照麵,您可記得那會兒無論是蕭妹妹還是臣女,都將宮女認作了贏青玥贏表姐麽?”

“所以——”程貴太妃腦中急轉,已經隱約觸及到了真相。

“餘招娣便是阿碧姑姑,阿碧姑姑便是贏表姐。”,話說的有些繞,程貴太妃卻聽懂了。隻聽閔蔚慈輕聲卻篤定道:“因我們先一步發現端倪,陛下才讓贏表姐暗中與我們交代了此事,以免我們一時口無遮攔反而亂了陛下的計劃。然我們也是今日聽聞陛下遇刺才約莫揣測為何陛下非得摁著贏表姐的身份不提,便是因為有此一道殺手鐧,陛下才敢做這般大膽的計劃吧?”

一切推論合情合理,但程貴太妃絕不是這麽容易說服的。她腦筋愈發清晰,很快找出其中破綻:“但餘招娣分明是小選民女入宮被阮虞公子撿到的,若不是陛下聽聞阮虞在冷宮中的動靜——”

“陛下雖未明示,但隱晦暗示過臣女等,這是贏表姐任務中出了岔子不得已通過阮公子遮掩身份的手法。”閔蔚慈解釋道:“臣女在行宮時遇到阮虞表哥,亦向表哥證實了此事。”

實則閔蔚慈也是因為蕭念安對這一條語焉不詳才下意識的試探了阮虞一番,不想阮虞先被她鬧的一頭霧水,她卻當阮虞的沉默是默認。此時與程貴太妃說起,她心中著實不虛,竟這麽陰差陽錯的把程貴太妃也說服了。

“這麽說,陛下對阮虞並無遷怒,反而還是挺看重的?”程貴太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閔蔚慈莞爾一笑:“坊間傳聞陛下行為荒唐,但貴太妃在宮中應看的明白,陛下對前朝的把控和朝政的處置雖有劍走偏鋒但絕無肆意妄為的。怎麽可能因秦師一門的勸解就將一位文人士子軟禁冷宮作為懲罰的?要是陛下真心折辱,阮虞表哥好歹是個風骨文人,便是以死明誌也不會這般苟且偷生啊。”

所以相比來說,阮虞在暗中替陛下做事的可能性比他被陛下收為禁臠的可能性著實更大。再想想當朝首輔趙簡亦是秦釗門生,亦是翰林院小吏時成為陛下心腹替陛下暗中串聯,及陛下一朝登基後立刻青雲直上三年內坐上首輔寶座,程貴太妃越是想下去越覺得這就是元修的用人風格,阮虞極可能就是第二個趙簡。

阮虞這條線算是解釋清楚了。唯一的問題是——

“既然陛下早就和贏姑娘兩情相悅,為何不早說出來,非要再折騰你們一回?”程貴太妃皺眉不滿:“他這兩年一直是那麽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但凡長眼睛的若不是知道他是因為贏世子,隻怕以為是心上人死了呢!”

這話說的可是極重了。尤其是皇貴太妃想起來:“而且那次本宮將餘招娣叫來慈心宮問話,也沒看出陛下對她有多上心……”

她說著說著,自己倒不確定起來。雖說她那時篤定陛下看餘招娣的眼神並非愛意,但回過頭來想,陛下當真是因她起了心為他選妃心中不滿才一下朝就急匆匆趕來?還是怕自己為難了餘招娣?又或是怕自己的話讓餘招娣誤會了什麽?

“贏表姐既不能表明身份,想來陛下也不能顯得太上心吧?”雖不知道程貴太妃說的“那次”是哪次,但終於撈到說話機會的蕭念安趕緊搶答:“再說了,皇帝表叔的演技多好啊,尋常人哪裏看得出他在演啊……”

她這真真兒是隨口一句肺腑之言,卻換來程貴太妃與閔蔚慈心有戚戚的一同點頭。畢竟這可是位扮演紈絝扮的隻比真紈絝更紈絝百倍千倍的大爺,當初他和贏世子在京中招貓逗狗人嫌狗厭,誰能想到他有朝一日登基,會是這麽位鐵血又老辣的皇帝?

所以他真要眼,自己看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吧?程貴太妃再次被說服了。心中已經基本信了這兩位的說法:陛下早兩年救下贏姑娘並放在自己身邊,而贏姑娘一直在暗中為陛下做事——其中大頭可能正是調查被廢的明帝一脈暗中留存的勢力。阿碧姑姑是贏姑娘明麵上的身份,若贏姑娘外出時,便由她的親近侍衛蒙上臉冒充,由此將贏姑娘的存在徹底隱藏起來。

年初時贏姑娘遇上意外,不得已換做餘招娣的身份保全自己。程貴太妃默默的想,說不定餘招娣這個身份就是陛下特意為了她做的,也難怪天衣無縫的無論是誰都查不出不對來。

無論是“阿碧”也罷,“餘招娣”也罷,既是陛下的人,總是要回到幹元宮的。或許阮虞是其中一環,或許隻是知情人,總之他救人又送人的奇葩行徑在宮中沒頭沒尾風言風語的傳了一陣,便又讓餘招娣回到原位,不過是中宮又多了位“得寵”的下人女子罷了。

今日將二王餘黨一網打盡,兩位庶人王爺證據確鑿難逃一死,贏青玥再無必要隱藏暗處。陛下的一番安排讓她既有護駕之功又正大光明由蕭家老將軍證明了身份,無論之後是繼承鎮北軍還是被陛下迎娶為皇後,前朝大臣在今日親眼所見親身體驗了一回之後,想來也再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不愧是心思深沉謀而後動的皇帝陛下!程貴太妃越想越覺得清晰明了。甚至這四位姑娘入宮都能解釋的通:一則貴女入宮給陛下娶後造勢,這四位已是京中閨秀翹楚,而贏姑娘無論身份還是與陛下的情誼都隻比這四位更高。二來閔、蕭二位本就在局中,非但不會阻擾,反而是陛下與贏姑娘天然的幫手。便是趙子衿——哪怕趙子衿確實一無所知,但既然連阮虞都是知情人,那趙簡一定也是陛下一夥兒的!

看來隻有程家是被蒙在鼓裏的啊。程貴太妃默默歎了一聲,打點精神道:“多謝閔姑娘和蕭姑娘給本宮解惑。時辰不早了,兩位姑娘早些歇息,明兒就能出宮和家裏人團聚了。”

閔蔚慈和蕭念安起身行禮,一塊兒往後殿走去。蕭念安忍了又忍,終是拉了拉閔蔚慈的衣擺小聲問道:“真的是阮公子給陛下做事,替贏姐姐遮掩的嗎?阮公子竟然承認了?”

閔蔚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點了點頭。心道小姑娘著實好奇心重還疑心不小,連陛下親口告知的信息也不信麽?

殊不知蕭念安才是一頭霧水的?????那個:陛下明明是說贏哥哥九死一生為了報仇才以餘招娣的身份入宮,被阮公子誤打誤撞救了,隻是為了避過贏哥哥的欺君之罪將贏哥哥的身份換做贏姐姐,才編了阮公子從中協助的鬼話。

她原想就算閔姐姐信了,阮公子自也是不會承認的,還怕這表兄妹一旦見麵若是說出了差池怎麽解釋。真不知皇帝表叔是怎麽給阮公子編了詞兒,竟能讓阮公子非但承認了,還與閔姐姐以為的情形分毫不差的呢?

作者有話說:

問:怎麽才能讓你編的謊和別人想的一樣?

答:讓ta自己腦補自圓其說然後默認就行了

閔表妹成為幫助阿青落實身份的主力隊員,為她點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