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的霸氣宣言不僅驚呆了朝中重臣, 連一旁的贏天青也呆了。她雖知道元修對自己的情愫,可他從未這般明白表示過姻緣夙願,贏天青也就下意識的逃避了這些“將來”。

可現在他就這麽當著所有人的麵明白說了。若不是有麵具遮擋, 隻怕這會兒“未來皇後娘娘”張著嘴瞪著眼毫不淑女的呆傻模樣就足以成為朝臣們反對她的理由之一。

元修卻是十分痛快了——當真是痛並快樂著。被贏天青隱蔽的狠狠擰了一把胳膊, 皇帝陛下一邊痛的偷偷吸氣,一邊咧嘴笑的仿佛是個傻子。

朝臣則們在花了一瞬間驚訝之後就飛快的就鎮定了下來。陛下對“贏青玥”的親近好感是個人都看得到, 哪怕贏青玥隻是個普通民女, 對上這位性子偏執手段狠辣的皇帝,但凡沒有十分離譜大臣們都不見得會發聲勸阻。

更何況“贏?????青玥”論身份當皇後也是盡夠了。如蕭國公所想那樣,要是一個皇後之位能將鎮北軍收入囊中, 這絕對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唯一一點兒問題在於——

“贏姑娘是忠烈王之後,理應封為縣主。不知陛下何時為贏姑娘造冊晉封?”

說話這位是禮部的大人。他問這個倒沒別的意思, 除了積極點兒燒一燒熱灶, 就真隻因縣主一應儀仗規格都歸他們管。且看陛下這熱絡程度, 估計還能給人家忠烈遺孤升一等給升做郡主, 再加上郡主和陛下大婚的前前後後, 他可得早做打算了。

元修一挑眉, 卻是搖頭:“忠烈王是郡王爵,文帝有明旨道贏蕭程三家五代內不降等, 那阿青自然還是郡王的。”

腦子裏正盤算庫房的禮部侍郎:……?!!!

說好的郡主呢?郡主和郡王雖是平級,但意義可完全不一樣的啊喂!

“陛下三思啊。”禮部侍郎也開始苦著臉了:“此事並無先例, 且於禮不合……”

“並無先例就開此先例,於禮不合就改了你們的禮。”皇帝陛下直接給他拍回去:“還是說你想抗旨?抗旨不尊是何罪名你自己心裏清楚,要不要朕送你們下去勸一勸文帝陛下,將他這旨意給改了?”

這就上性命威脅了?禮部侍郎瞬時知道這個沒法兒討價還價了。拿眼神瞟了瞟自己上峰:這事兒您老管不管?

上峰閉著眼仿佛打盹:管個屁, 陛下都把文帝的旨意搬出來了, 難道真想下去和文帝辯一辯麽?

非但是禮部尚書, 便是別的大人們也一塊兒裝死。反正贏家姑娘連鎮北軍這般軍權要務都是能靠著文帝旨意在陛下力挺下繼承下來,和實打實的邊關大權相比一個爵位算什麽?他們才犯不著為了個爵位的說法就得罪這位即將冉冉升起的朝廷新貴兼未來“老板娘”。

“此事細節容後再議,還是先處理今日的刺殺叛亂吧。”首輔趙簡努力把話題帶回來:“庶人元晴、元皓勾結大理寺卿意圖謀反證據確鑿,請陛下下旨捉拿元晴、元皓及相關人等,即刻壓往刑部大牢進行審訊。”

元修自然首肯。

“另有貴太妃那邊派人來問,陛下是準備起駕回宮,還是索性在行宮住上一晚?”

因搜查獵場花了不少時間,這會兒時辰著實不早了。按照陛下的原計劃,今兒的晚膳該是一場熱鬧的篝火晚會,文人墨客世家公子盡可揮灑文才,有年輕男女也可趁機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然出了遇刺這麽一遭,誰還有心情玩樂去

“直接回宮吧。”元修一連搞定了好幾件大事,心情著實是不錯,難得半開玩笑半解釋了一句:“行宮的守衛怕是都嚇壞了,朕再繼續待在這兒,恐怕多少人一夜都不敢眨一眨眼的。還是回宮中去,朕也安穩些,眾卿家也能安穩些不是?”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應該搞什麽狩獵啊!”多少人在心中瘋狂呐喊:“雖然明白你布這局就是為了引蛇出洞故意拿自己當誘餌,但皇帝哪有為了釘死兩個親戚就這麽玩兒的啊!”

其中趙簡尤其心累。他好歹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但今日之事他是完全不知道!方才多少老臣拿眼神刺他,仿佛他是陛下的幫凶——也不怪各位大人誤會,他閨女還在貴太妃身邊壓著,方才陛下這邊一宣布贏姑娘的身份,女眷那邊兒竟早都知道了。

自然是閔蔚慈和蕭念安在用膳時有板有眼的說出來安慰各位夫人貴女,道陛下身邊有忠烈王的女兒護著一定沒事。程貴太妃雖然不明所以,但多年養氣功夫足夠她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在旁人看來自然就是早已知情。

後宮女眷知道約等於趙子衿知道,趙子衿知道了那趙簡更該早就知道了——這便是方才王寺卿伏法、蕭國公轉回後陛下解除了各處把守讓消息得以通傳時所有大人們心中一致的想法。

趙簡苦哈哈的背著黑鍋。心中更有一樁擔憂的事兒,卻不是朝堂之上,而是他的寶貝閨女。他不知趙子衿在宮中這小一個月來有沒有改變對陛下的癡念,但無論趙子衿有什麽想法,到這時候都沒意義了——先時陛下不肯大婚,既是一切未定,說不定還有轉圜。而今日他親眼所見,哪裏不知道陛下抵住萬難全是為了這位贏姑娘?既有贏姑娘在他心中,便無論別的什麽趙姑娘王姑娘李姑娘,便無論再如何癡心如何深情,對陛下來說統統白搭,純屬撲上來找死的。。

趙簡可不想看著自家姑娘去死,終是下定決心,無論她回來是何想法都定要扭了她的念想。實在不行養一輩子老姑娘都沒事,總之就是不能再讓趙子衿對元修念念不忘了!

他卻不知道他的擔憂雖是十分有道理,但這會兒已經有一位好姑娘在“努力”幫趙子衿清楚執念了。隻是這位姑娘可不如他心慈手軟,蕭念安蕭姑娘的嘴皮子就算比不上皇帝陛下的刻薄,但要罵哭一個小姑娘也不過是灑灑水的事兒。

“……趙姐姐,雖說就咱們進宮第二日大夥兒就知道你對陛下的心意不一般了,但我實在沒想到都一個來月了你這還是沒死心呢?”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蕭念安因正好和趙子衿一輛車,便一股腦兒把憋著的氣給撒出來,方才用膳時突然聽聞陛下再次遇襲,趙子衿花容失色擔憂的表情可被殿中多少夫人小姐看在眼裏。哪怕她和閔姐姐打了包票絕不會有事,別人都知道閉嘴不多問了,偏這位趙姑娘還反複打聽贏姐姐的事,差點弄得她下不來台。

“我就明白告訴你,皇帝表叔這輩子隻會和贏姐姐好。他和贏姐姐早就兩情相悅了,贏姐姐為了幫他隱姓埋名兩三年,他為了給贏姐姐報仇雪恨不惜背負弑殺狠毒的惡名。他們兩人相扶相持一路走到今日,絕不是你憑著你單方麵的愛意就可以插丨足的。”

“我、我沒想過要插丨足陛下和贏姑娘,我之前也不知道……”

“你之前不知道贏姐姐的存在又怎麽樣?皇帝表叔把話說的還不夠明白嗎?貴太妃的話你聽不懂嗎?你進宮不是陛下對你有心,而是你爹造的,要是因此讓你產生什麽誤會,麻煩你回家揍你爹去!”

“可我就是喜歡啊!”趙子衿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一邊流淚一邊絕望道:“我就是自己心底裏喜歡都不行嗎?礙了你們什麽事嗎?”

“看著煩。”蕭念安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當真能做到隻是自己心裏想就根本不會表現的盡人皆知。分明是你還有企圖還有想法才會讓別的覺得你的癡情多無辜,明明是不圖回報無所求的單純癡戀,多絕情的男人才能看都不看一眼。”

“……我沒有……”

“不管你是下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但你這麽做了,那就是有。”蕭念安不愧是元修的親侄女,強詞奪理亦是與她表叔一樣的理直氣壯,一揮手斷然道:“你難道不知道你今日的表現會給贏姐姐和表叔造成困擾嗎?要是有人拿這個哄你爹去呢?要是你爹疼你所以對贏姐姐有了看法呢?要是萬一以後贏姐姐在邊關打仗遇上危險,你爹作為當朝首輔為了你的私心索性做些小動作讓贏姐姐遇險受傷甚至身死好給你製造機會呢?要是——”

“我爹才不會這麽做!”趙子衿大聲打斷:“我爹哪裏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人!”

“可我說萬一啊。”蕭念安黝黑的大眼睛與她對視,聲音幽幽道:“你也知邊關刀劍無眼,就算贏姐姐並不是因你爹的原因受了傷,但就是被有心之人扯到一塊兒了呢?”

趙子衿猛地愣住。

“你猜以皇帝表叔的性子,難道會因為沒有確鑿證據,就對你爹繼續毫無芥蒂的信任下去嗎?”

趙子衿眼神顫抖,說不出是恐懼還是驚訝。這個問題她確實從未想過,但被蕭念安直白撕扯開,她隻覺得心頭一片冰涼。

蕭念安閉了閉眼,壓低了聲音吼道:“你用你那顆聰明的腦袋好好想想,以我皇帝表叔為了給贏家報仇就殺了大半朝堂的手腕,要是贏姐姐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作為和贏姐姐有過節的你家,難道能安然無恙嗎?”

“趙子衿,你自己作死就作了,別仗著你爹疼你,就把你爹往死路上拖啊。”

作者有話說:

元修&蕭念安:拿生死存亡這種大事來危言聳聽嚇唬人,我們都是專業噠!

元修當然不會因為趙子衿就對趙簡失去信任,趙簡也不可能因為閨女就看贏天青不順眼。但是忽悠小姑娘什麽的,蕭念安這種混過江湖的妹子拿捏個趙姑娘還不是輕輕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