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餓血身

黑白道長麵色驚疑不定,這女子顯然是輩分奇高,加之與拘鬼門有莫大淵源,方可說得如此詳盡明白,可他從未聽門中長輩說起過還有這麽一號邪魅女前輩,而且此女對自己的身份也一直遮遮掩掩,留還是不留,這讓黑白自覺有些棘手。

留,先不說自己是不是她的對手,單看剛才她可以輕描淡寫接下自己的攝魂奪魄音,就明白對方不是輕與之輩;可不留,既然這女子對拘鬼門中掌故如此精通,八成已然猜得出拘鬼門派自己來此所為何事,一旦給外人說了出來,必是一個極大的麻煩。

萱姬自然不似黑白道長這般猶猶豫豫,見對方半天沒個動靜,自顧把之前收納天門弟子的口袋喚了出來,口念法訣,如長鯨吸水一般,不過幾秒鍾就把葬劍山莊內還活著的弟子都吸納了進去。

直到最後吸走風道人三人時,萱姬刻意地頓了頓,好奇地看了眼嬌喘微微的燕無諾,隨手度了一團精氣過去,這才把口袋紮緊,收了回去。

“人也救了,我們這就走吧,待在這裏好生無趣。”萱姬輕皺鼻頭,給蕭郎招呼了一句便要帶他離去,竟是絲毫沒有把黑白道長放在眼裏。

黑白道長心歎一句,側身半步,表示自己無意為難,給兩位讓開出路。

他現在十分心思有七八分都不在萱姬身上,而是考慮如何善後。黑白道長貴為拘鬼門的大長老,別說單單一個拘鬼門,就是在整個玄宗之內也是一個跺一腳便要抖三分的硬角色。所以別看此番前來葬劍山莊,玄宗無數好手之中隻來了他一個人,卻足以表明七家玄宗對此的重視,更說明拘鬼門對劍塚的必得之誌。

即便沒有卦星道三家,黑白道長也無外乎多費些鬼兵而已。

隻可惜。碰到了萱姬這個對他底細了如指掌、自己卻不知道她半分深淺的邪魅女子。

黑白道長雖然看出來萱姬貌似沒有妨礙他計劃的意思,可卻也讓他不敢再貿然動手,如今之計方得先回門中問明這個女子到底是何來曆。如果真的是與本門親善的前輩,再回頭來尋覓劍塚之物也不遲。可如果這女子不懷好意,那這劍塚之事,還得留到日後再做定奪。

畢竟劍塚可由七家玄宗平分,但劍塚中的某樣東西,拘鬼門可是想偷摸獨吞的。

蕭郎身處一旁也一直做不得主,他也知道今日之事能救下葬劍山莊剩餘眾人已然是最好的結果,想要保全下鹿台山上的道統隻怕是不可能了。至於報仇。蕭郎還不想假借萱姬之手,更何況蕭郎明白,萱姬這番做派是明顯是想讓黑白道長知難而退,而非刻意刁難。換句話說,萱姬似乎也不願意與拘鬼門為敵。

但就在雙方要“好聚好散”之時,突兀從天外飛來一道赤紅血芒,含風殿外眾人離得老遠便覺一股腥風殺氣撲麵而來,當下無不大驚失色。即便是修為最高的萱姬,也是麵色驚訝,不過卻無多少擔心之意,隻是奇怪什麽時候又冒出來一隻血奴。

其餘人連帶著黑白道長卻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來曆,既不知是人是鬼。也不知是敵是友,當下便拔劍戒備,而那渾身血氣四溢腥臭撲鼻的家夥居然無視了山外上萬鬼兵,徑直落在大殿穹頂之上,速度之快,連黑白道長都來不及出手阻擋。

蕭郎瞧著那人長相好生嚇人,五官盡毀不說,麵上皮肉也全部潰爛分裂成碎肉小塊,要不是好似有血線編製牽引,這廝頭頂怕隻剩下一顆骷髏。

周身不見一縷,卻有濃厚血氣包裹,看不見身量,想來也不會剩下多少好肉。左手持握一柄腥紅血劍,可這血劍顯然不是由金鐵所鑄,劍身凹凸不平仿佛生滿了肉瘤,竟還在不住地蠕動著,說是飛劍,倒不如說更像是從某個怪物身上直接斷取下的一截**。

單是這份賣相,便叫非花宮的無數弟子當場嘔吐了出來。

一時間,這廝帶來的刺鼻血腥,五毒教播撒的毒香毒臭,非花宮眾女吐物的酸腐,讓整個含風殿恍若真成了世上最汙穢之所在。

萱姬立刻施術,一層潔白光幕將她與蕭郎二人與外界氣味隔絕了開,至於其他眾人,也紛紛各出手段,實在沒有手段的,隻得高飛而去,不敢再在這“血人”身旁停留。

若說這就是下馬威,蕭郎倒是覺得這是他見識過最霸道的下馬威,這家夥還未動手就先奪了眾人五分氣力。

這血奴還未開口,倒是守在山外的鑽地鼠慌慌忙忙跑了過來,見著黑白道長便道:“小人知錯,可這血人著實詭異……”

“若老夫所料不錯,他也是我鬼道之人,陰鬼之兵視他為陰鬼,自然不會阻攔,怪不得你。”黑白道長這般給鑽地鼠說著,眼睛卻是看向萱姬。

萱姬自然是明白黑白的意思,本不欲多言,不過念在這老頭方才相當識趣讓路的份上,她還是開口解釋道:“這叫毘濕尼無障餓血身,我一般叫他們做血奴,和你這出自餓鬼道的鬼道修者還是有些區別的,說起來更像是從修羅道內爬出來的怪物。”

“一般?”黑白道長顯然聽出了重點。

“血奴以前倒是常見,可現在早該絕跡了的,不知道這一隻是從何而來,”萱姬回道:“而且這隻血奴顯然不是普通的餓血身,否則的話,在場除了你們鬼道之人,其他人在他眼裏都隻是血食而已。既然叫餓血,麵對血食自然不會像現在這般無動於衷。”

“那他來此處幹什麽?”黑白道長又是問道。

萱姬翻了翻白眼:“你怎麽不直接去問一問他?說不定是聞到了你們這群鬼東西的臭味,趕過來認親兄弟呢。”

“前輩說笑了。”黑白道長訕訕一笑,言語之中卻是越發恭敬,直接對著萱姬稱起了前輩。

黑白沒聽過什麽毘濕尼無障餓血身,但想來這位前輩還不至於胡編了個名字誆騙自己。

黑白道長剛想繼續問話,卻看見那血奴轉頭環顧四周,仿佛沒有頸骨一般直接讓腦袋轉了一整圈,而磨牙哢嚓之聲從他嘴中同時響起:“山莊,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