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H皇妃 皇帝哥哥求負責! 093 鳳血詛咒

踏上君國土地的那一霎,朝陽恰恰從地平線上破土而出,金色耀眼,晨光萬丈,這個年輕而又氣度雍容的帝國,毫無保留地在我的麵前露出了它甫一睡醒時的慵懶模樣。

我望著它,沒有唏噓,也沒有感動,隻是漠然地同它兩兩相望。

卿安轉眼看我,我沒有看他。

我渾身狼狽,氣力依舊沒有恢複多少,卻不再哭了——那日在卿安懷中,幾乎耗盡了我十五年來所有的淚。

人既然痛哭過一場,總該要學會成長……

對所有的事,既然改變不了,我開始漠然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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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君國國都縈城,卿安命人徑直將馬車駕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前麵,他親自上前來帶我下車進府。

我沒有拒絕,將手遞給他的同時,我依稀看到他的眸中劃過一抹為難,他抿了抿唇,似乎遲疑,隔了許久才道,“要做的終歸也躲不了……你去洗個澡,我帶你覲見女帝。”

進了君國國境,他不再叫我風史,卻又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索性將稱呼空著。

我點頭,應,“好。”

他怔了怔,抬眼飛快看我一下,我垂下眼睫,望地。

他沒再出聲,有丫鬟侍女迎上前來,帶我前去沐浴。

洗去渾身塵土,換上一襲新衣——君國尚玄色,我穿的這一身也是,束腰,廣袖,長長的裙擺上麵繡了繁複而又精致的暗紋,妖冶而又華麗。

對鏡自視,我麵無表情,身後侍女一臉驚豔地唏噓誇讚,“好,好美的主子!”

我不是她的主子。

起身出門,卿安正在門口等我,乍一眼看到了我,他愣了愣,下一秒,狐狸眼裏漾起笑,卻不再輕佻,甚至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之意。

他道,“有美人兮。”

我看他一眼,示意他前頭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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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馬車,奔馳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我以為該是另一座華麗大宅,撩開簾子這才看到,這裏沒有大宅,甚至不在內城,映入眼簾的,不過是一座人煙稀少的寺院。

君國的上一任女帝,竟是這清風廟裏的一介女尼。

且是個病重垂危了的……

病榻之前,我靜靜坐著,榻上那女子年紀不大,約莫有三四十歲的年紀,柳眉,墨眼,瑤鼻,隻唇色因為病重的關係而略顯蒼白。卻掩不住那渾然天成的美麗。

她輪廓清好,且眉眼間帶了幾分男子才會有的英氣,令人一眼望去便移不開眼睛。

——卿安說得對,她很美,她是我見過最最漂亮的女子。

我竟一眼就認定了她是生我的那個女人。

“凰兒。”

室內隻我二人相對,她撐身欲起,卻起不來,於是喚我名字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

我沒動,也沒有要幫她的意思,我抬起眼,盯著她,聲音不高,卻堅定清晰,“你尋我何事?”

她愣了愣,大約是沒有料到我竟會如此直入主題,唇瓣顫了幾顫才喃喃道,“你是我的女兒,我,我臨死之前,自然想見一見你……”

我盯著她,盯著她那和我有八分相似的麵孔,盯了好久,微微一笑。

“然後呢?”

她又是一愣,也許是訝異於我的笑,也許是訝異於我這個問題,長睫微顫,水眸半閉,她喘了許久才將氣息喘勻,再度抬眼看我之時,眉眼裏竟也帶了幾分稀薄清淺的笑意。

她掀唇問,“你恨我麽?”

“恨。”

我很誠實。

“恨我將你丟了?”她並不驚訝,隻是氣若遊絲。

我看著她,想笑,沒笑出,遂淡淡地道,“比起那個,我更恨你此刻將我擄到這裏。”

她望著我,黑眸突然亮了一亮,大約是覺得我答得有趣,眸底竟漾出了幾分興味之意。

我回望她,麵無表情。

她望我許久,忽地翹一翹唇,輕輕地問,“聽卿安說,你將要成婚?”

“是。”我雖心下冷漠,聽到這句,嘴上也忍不住諷刺她幾句,“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您這清修之人竟恰好做相反之事。”

她噎了一噎。

緩了緩,歎,“女孩子嘴巴厲害並不是什麽好事……”

話雖如此說著,眸子裏卻仍帶笑意。

你也不差。

看她病怏怏的,我忍下了這句。

她自行撐著坐起了些,將枕頭墊在背後,斜斜坐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我的臉孔。

她麵色平和,徐徐地道,“當年將你丟棄的並不是我,是你父君。連我都是被他一手逼到了今日境地……”

“所以你要我幫你複仇?”我盯著她,麵色平靜,字字珠璣,“你怕是太自信了吧?你同他並無區別,於我而言都隻是陌生人而已。”

她頓了頓。

黑眸灼灼地望著我,唇邊的笑漸漸由興味變成了苦澀,她怔怔說,“你和卿安對我說的……似乎不大一樣……”

他說我很2吧?

我抿了唇,

等她的下一句。

果然是開始對我進行遊說。

她一臉的嚴肅與認真,“回到君國,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弊。堂堂一國儲君皇女,何必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我凜然一笑,“總好過茫茫雪原被喂狼吃。”

她驀地情緒激動起來,黑眸一瞪,“我說了那是你父君做的!”

“所以?”我抬眼看她,不無譏刺,“你認為他會把皇位還我?”

她黑眸陰鷙,“那本就是你的東西!”

我搖搖頭,淡淡的,“皇位於我並沒有多麽大的吸引力,一國之君,掌控萬民,我自認沒有那麽優秀的心力和腦子。”

“君凰!這正是你的責任!”

她惱得恨不得要抄起枕頭砸我,卻沒力氣,反倒因這勃然一怒而臉色慘白,低了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動了動唇,想說話,卻又覺得她氣成這樣我不該再說,於是抿了抿嘴唇。

她喘勻了氣,聲音更加低了幾分,語氣裏卻依舊帶著做女皇時那不可一世的睥睨之氣,“一國之君,俯視天地,萬物萬民都為我所控製,豈不是天地之間最好的事?”

我沒說話。

我默默看著她唇角漸漸滲出的鮮豔血絲。

她卻仍在訓我的不知爭氣,“想我君國皇室,曆朝曆代,無一任玩忽職守懈怠職責,就連我也是因被你父君陷害才至於今日!你,你,你竟要置君國子民於不顧麽?”

那不是我的子民。

我想反駁,可是更多的血,更迅速的,從她的口鼻之間湧了出來。

白皙的臉,嫣紅的血,她看起來很是詭異……

可她仿似毫無知覺,理也不理,仍繼續對我說著,“朝綱,江山,社稷……君國的一切,都注定要你來承繼!”

“君凰,你身體裏既然流著鳳血,便難逃此命。”

“君國今日一樁接一樁的災事,便是對你父君叛逆篡位最好的報應!君凰,你遲遲地不肯還朝,又要再等到何日?!”

血湧得更加厲害起來,我越看越是觸目驚心,上前推了推她,想提醒她,可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她一把給扣住了腕子。

鮮血噴湧而出,她幾乎是目眥欲裂地朝我說著,“我害你?我是你的母君,豈有害你之理?你瞧瞧我,君凰,你瞧瞧我此刻的樣子!”

“鳳血成人,亦能毀人,它既然選定了你,你就無從躲避!”

“君凰……”她滿臉是血,死拉著我,嘴裏說出的不再像是正常話語,反倒像是咒語,她喃喃地說,“君凰,君凰,你若蹈我覆轍,你若無視朝綱,你的明日,便是我的今日!”

她的話聲聲入耳,我卻像是沒有聽清,她的血湧得好厲害,她的樣子好猙獰,她將尖利的指甲摳進我手背那一霎,我再也承受不住,臉色慘白地將她甩開,踉踉蹌蹌地從廂房之中奔出。

她瘋了,她瘋了……她是個瘋子!

我狂奔而出,一路撞倒了花瓶,撞倒了小尼,撞倒了花花草草無數株,直到最後,我奔到了寺廟外的一處斷崖那裏。

懸崖峭壁,陰森冷鷙,我望著四周陌生的景色,腦中回蕩著她字字誅心的話語,終於緩緩地,緩緩地,滑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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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元年秋,十月,我進入君國國境的當日,君國前任女帝君瀲,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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