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城都跟你說啥了?”

我正坐在河邊,百無聊賴,身邊有人說話,是黃立軍。

我並未回答他,望著眼前的河水。

河邊水淺的地方,都已經冰凍。中間的水很深,由東向西,緩緩的流淌。

良久,我頭也不回的問道:“黃警官,你了解我爸媽的事麽?”

黃立軍掏出兩支煙,給我一顆,分別點燃。

我吸了一口,煙霧在我麵前繚繞,眼前變得迷蒙起來。

“知道一些,隻不過都是看的檔案,當年,我還是個實習生,這麽大的案子,我沒資格碰。”

“那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隻知道,你爸媽聯手做了很多起大案,偷的要麽是貪官,要麽是奸商,到手的錢,都散給了窮人。其實大家都知道是他們幹的,但一點證據都找不到,所以他們始終逍遙法外……”

黃立軍感覺到自己用錯詞了,看了我一眼,說:

“不好意思,我用詞不當,其實那時候警方的在內心大多都是支持你爸媽的,法律歸法律,但正義歸正義,法律很多時候不能完全維護正義。”

他抽了一口煙:

“很多人都把他們當做偶像。”

我笑了,仍舊望著河水。

“那,我爸是怎麽死的?”

我的聲音不大,語調舒緩,沒有一丁點的急躁。

仿佛跟黃立軍聊的,是別人的故事。

黃立軍猛抽一口煙,搖了搖頭,說:

“這案子當初是我師父接的,他查了十年,沒查到頭緒。”

我扭頭看了看黃立軍。

“那你師父現在人呢?”

他又猛抽了一口煙,通紅的火頭閃爍。

“走了,五年前,家裏意外起火,他沒逃出來。”

我沉默了。

這是自從我七歲那年,我爸被人害死到現在,第一次聽人說起關於我爸這麽多的情況。

我爸是名震江湖的大俠,連官方都對他的所作所為豎大拇指。

他本領超群,獨步天下,但卻被人砍斷四肢,挖眼割舌,做成人彘而死。

一個花了十幾年心血,追查我爸死因的老警察,卻死於一場意外的火災。

而恰巧,也是在五年前。

這讓我們怎麽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獨立的,都是無關的?

這些線索穿在一塊,仿佛已經勾勒出一個幾乎完整的故事。

可實際上,卻毫無用處,因為這個完整的故事裏,我不知道反派到底是是誰,不知道故事的起因。

那本冊子?難道一切的答案,就在那本冊子上?

王春城說,那本冊子原本是我媽的,可我在我媽身邊生活了十幾年,為啥從不知道她有這個冊子?

那晚,數十個黑衣人圍攻我家的時候,我媽用生命護著我離開,囑咐我要活下去,為父報仇。

在那種時候,為何不拿出冊子交給我?好讓我明白到底誰是我的仇人?

唐瘸子把我打暈,塞進卡車,送到南方,說我媽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天,所以把事情早就安排好了。

可為啥不把那冊子提前交給唐瘸子,讓他交給我呢?

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一切真相,仿佛都浸泡在無盡的迷霧之中,看不清,摸不到。

一切症結的關鍵,就是那個冊子。

那個冊子,仿佛是打開謎團的鑰匙。

所以,即便不為王春城辦事,我也必須找到那個冊子,我一定要看看,冊子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王春城說,讓我幫他去盜竊盛京銀行的保險庫。”

我吸了最後一口,用力甩手,把煙頭扔進了清河裏。

煙頭掉落在冰麵上,發出細微的滋滋的聲響。

紅色的火苗閃爍了兩下,便熄滅了,餘溫融化冰麵,煙頭一點點的陷了進去。

我站起身,雙手插兜,對著黃立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起身就走。

“啥?盜竊銀行保險庫?這可是犯法的事,你千萬不能答應他,那樣你們就成了一類人了。”

我仍舊保持著微笑,但麵色僵硬。

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黃立軍起身追上我,拉住我的胳膊,說:

“我說話你聽見沒?”

我看著他,說:“你不是讓我做特勤麽?不是讓我幫你查王春城跟那個臭名昭著的犯罪團夥麽?我不跟他們成為一類人,怎麽能有機會接近真相?”

說完,我甩開他的胳膊,加快腳步。

黃立軍追了幾步便停住,彎下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我沒回頭,大步離開。

……

盛京銀行,在天豐周海區解放大街和華中路的交叉處。

那裏有一座不大不小的街心遊園,銀行就在遊園的西北角。

銀行一共有三層樓,一層是營業大廳,二樓是辦公區,三樓閑置,租給了一家貿易公司做辦公。

地下還有一層,保險庫,就在地下。

北麵是馬路,南麵,是著名的餐飲一條街。

匯集了二十幾家中高檔的飯店。

每天上午十一點半,和下午三點左右,兩個飯口,整條街都人滿為患。

這便是盛京銀行的外部狀況。

想要接近保險庫,需要進到裏麵去。

於是第二天的上午,我化妝成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來到銀行的前台。

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子營業員接待了我。

看我的穿戴打扮,應該是有點身份,他的眼力不錯,直接把我請到了貴賓席位。

“先生,您怎麽稱呼?”

“孫發光。”

“孫先生,真巧,我也姓孫,我叫孫亮。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他麵帶微笑,職業又得體。

“我想租個保險箱,存放點重要的東西。”

我直截了當。因為以租個保險箱為名,才是最好的接近保險庫的方法。

“好的,老先生,我能冒昧的問一句,要存放的,是什麽東西麽?我好根據您要存放的東西,給您推薦最適合的保險箱。”

“哎……”

我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存一份遺囑,哎,兒子多了是禍害啊。”

我假裝被勾起了傷心事,用手揉了揉眼睛說:

“我要安全一點的,沒我的鑰匙,誰也打不開的。錢不是問題,要安全第一。”

我假裝年邁,說起話來斷斷續續,聲音有些沙啞。

“有的,有的,我們有甲乙丙三種規格的保險櫃,根據您的描述,我推薦您用丙字號的保險櫃。”

說著,他站起身,說:

“孫叔叔,我帶您去看看保險櫃啊?這樣也好當麵給你介紹我們的保險箱。”

我暗暗點頭,這營業員倒是挺上路。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到銀行裏麵看看,這不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