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我隻問一句,花二樓說有人在天豐看到我媽出現了,這句話是真是假?”

我索性直接問。

王春城繃了繃嘴唇,眼神略有些躲閃。

這表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剩下的不用問了。

我謔的起身,冷著臉說:

“王總,你的活,我不接!”

說完,起身就走。

瑤瑤閃身站在門口。

她那個五大三粗的保鏢,也出現在了門外的走廊。

我冷笑,說:

“你覺得,憑你們攔得住我麽?”

說話的時候,我的兩根手指之間寒光一閃,已經出現了一隻刀片。

榮門有個分支,是專門玩刀片的,擅長割開目標的皮包和口袋。

當然,危急時刻也可以用來傷人。

傷人的時候,下刀的位置多半是手腕和脖子上的動脈。

都是玩命的手段。

榮門裏,管刀叫“抹子”。

我是向來不喜歡玩“抹子”的。

我覺得賊就是賊,如果來硬的,那就變成搶。

搶是金門的事,不是榮門之人該幹的。

各人吃各人的飯,不能輕易動別人的碗。

這是江湖規矩。

但今天,我實在太生氣了。

你出錢,我幹活,這無可厚非。

就算買賣不成,仁義也在。

但你明知道我媽是我的軟肋,還以我媽的行蹤來騙我,引我到天豐來。

這觸了我的大忌。

見我真的生氣了,瑤瑤有點膽怯。

她是我回到合陽縣的時候,第一個跟我交過手的。

從合陽到天豐,在被我甩掉之前,遭遇的種種,她都親眼所見。

她心裏自然明白,她的手藝跟我的比差的很遠。

身後的壯漢雖然人高馬大,但靈活性不足。

所以他們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對手。

她攔也不是,閃開也不是,一時僵住,她那雙原本嬌俏的小臉通紅。

“白老弟,花二樓以令堂的出現引你來天豐,這確實不是我的授意。”

我轉過身,看著王春城。

“嗬嗬,王總,你都說了花二樓是你的兄弟,是你讓他引我到天豐來的,這句謊話是誰說的,有分別麽?”

我搖著頭,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一臉不屑的說:“我白三千不和不實誠的人做生意。”

王春城又給我倒了一杯茶,起身說:

“慚愧,慚愧,雖然我們沒有在天豐看到令堂,但那本冊子,卻與令堂有關。”

當初在合陽縣,花二樓說服我答應他來找這個冊子的理由,除了以我媽在天豐出現的消息交換之外,還有一條打動我。

那就是他說這冊子在別人手裏,是許多條人命,在他的手裏,隻是一條人命。

現在我不會再信任他們,因為說過一句謊話的人,他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謊話。

所以,王春城的這句話我也不會輕易相信。

但我還是控製不住的身子一震。

我看著王春城,這次他沒躲閃我的眼神。

他伸手,示意我坐下說。

我並未坐下,而是端起那杯茶,仰頭一飲而盡。

王春城說:

“這本冊子,本就是左大俠的。”

我媽叫左青蓮,我爸在世的時候,他們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雌雄大盜。

幹的都是劫富濟貧的俠義之事。

當時的江湖上,就以“大俠”之名稱呼她們。

時隔多年,我再次聽到有人用“大俠”來稱呼我媽,心裏還是不免泛起一陣漣漪。

對王春城的敵意,多少的消減了幾分。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周全,但我對天發誓,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如有一句虛假,我晚王春城萬箭攢心。”

王春城眉頭緊鎖,麵色冷峻,右手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江湖上,對發誓這種事,是十分看重的。

“這本冊子,真的是左大俠留下的,據說當初令尊白大俠也是因為這本冊子遭人暗算,英年早逝。”

聽他們提起我的父親,我不由得心頭一緊。

我爸去世的時候,我才七歲,說實話,十多年過去了,我對我爸的印象,已經變得很模糊了。

但我卻永遠忘不了我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在麵對十數個黑衣人的圍攻的那時候,我媽把我推出了後麵的院牆,讓我去找唐瘸子的時候,她親口說,活下去,給你爹報仇。

這句話,在我心裏打了死結,變成了疙瘩。

所以,我的眼圈一紅,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流。

“至於這冊子上,到底寫了些什麽,江湖上說法很多,無法確認真假。不過我相信,白大俠用生命保護下來的東西,一定十分重要。”

說完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屋子裏陷入了令人壓抑的安靜。

好一陣,我抬起頭,說:

“這事,我會去做,但,拿到冊子,我不會給你。因為那是我爸媽留下的東西。”

王春城使勁的點點頭,說:“這本冊子事關重大,我不想它落在別有用心的人的手裏。而且,它本就應該是你的東西,你拿著是理所應當的。”

他回答的這麽痛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你費盡心思,圖什麽?”

我問道。

他起身,背著手,踱步到窗前,唰的一下拉開了窗簾。

窗外是安靜的夜晚,會盟茶樓所在的這條街十分安靜,沒有大街上的車水馬龍。

但不遠處幾座高樓上的燈光,還是照射了進來。

他一直沉默,沒回答我的問題。

……

十幾分鍾後,我坐在了天豐清河邊的一塊石頭上。

清河從東到西,貫穿天豐。

冬夜很冷,好在沒風。

但我那隻夾著煙的手,還是被凍的通紅。

我內心的情緒複雜。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本冊子?

上麵到底記錄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以至於我爸能為此丟了命?

後來的這麽多年,我媽為啥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個冊子?

王春城到底是敵是友?

陳冬梅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她到底真的是個柔弱的文藝青年,還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