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撐著身體走到墨住院,晏宛綰扶著牆壁哈出一串白氣,她抬眼看著院中,祁簫走前一樣,一點也沒變過。

唯一變了的,或許是院中瘋長出來的雜草吧,顯得整個院子十分的破敗。

她一步步靠近祁簫的屋子,那屋子都沒有上過鎖,晏宛綰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就為她敞開。

晏宛綰踏進屋中,這裏常年背光,屋子裏又許久未曾有人住過,裏麵的空氣過於汙濁陰冷。

她猛的咳嗽了兩聲,走到祁簫的書桌前,旁邊還擺著他上太學時候用的書籍。

晏宛綰伸手撫過,上麵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土,她垂著眼眸打開一旁卷起來的宣紙。

上麵是祁簫寫的詩詞,還有他畫的山水畫,晏宛綰靜靜的站在桌前看著他留下來的東西。

晏宛綰仔細的收拾著他的桌子和後麵的櫃子,從前她沒有來過墨住院,沒有想到他這裏如此清寒,雜草叢生,根本看不出這裏就是錦安侯府的一處院落。

除了書桌上的東西要收,祁簫這裏一眼望盡,除了幾件衣服,也沒有什麽別的東西了。

晏宛綰略嘲諷的一笑,怪不得沒人來收拾東西,看這樣子也確實沒什麽好拿的。

她收拾完桌上的東西,房門忽然被推開,她抬起頭,眉頭微微皺起來,除了她還有誰會這個時候來這裏?

“你……”

祁簫進來後,有些意外的看著她站在桌前。

晏宛綰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忙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眼前這個俊俏少年郎不是祁簫還能是誰……晏宛綰不知怎得,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模糊了視線。

她全然忘了什麽男女大防,邁開腿向眼前的人小跑著去,隻是衣裙太長,她跑得又急,眼見著要滑倒。

祁簫下意識連忙伸手護住晏宛綰,任由她撞進自己懷裏,懷裏的人還在發著熱,燒的他整個懷裏滾燙。

“綰綰。”祁簫情不自禁低低的叫了晏宛綰一聲。

晏宛綰緊緊的靠著祁簫,聽到他胸膛的跳動聲,聲音哽咽,“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是我回來了。”

祁簫低沉的聲音扣動著晏宛綰的心弦,她恍然間有種珍貴的事物,失而複得的感覺,遂抱了麵前這人好一會才放開手。

此事,晏宛綰才覺出氣氛頗為尷尬。

她連連退後幾步,垂下頭去臉頰耳尖通紅,也不知道是高燒熱的,還是其他什麽。

“他們都以為你……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

祁簫看著她收拾過的桌子,又垂眼看向麵前的臉色不自然的少女,“我還想回來之後去看看你,聽說……你病了。”

“我沒事。”晏宛綰仰起頭衝著祁簫淡淡笑了下,“你能回來就好。”

看著麵前晏宛綰憔悴蒼白的小臉,祁簫的心髒猛的漏跳了一拍。

半晌,祁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來墨竹院做什麽?”

晏宛綰回頭看著自己收拾的那些東西,“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我怕他們把你的東西拿去扔了,所以我就過來收拾一下,不過既然你回來了,我便先回去了。”

祁簫轉身跟著晏宛綰,“我送你。”

“不用。”晏宛綰衝他擺了擺手,她心想祁簫九死一生的回來,想必也很疲憊,應當讓他多歇息一會兒。

可惜她話音剛落,晏宛綰整個人就突然身子發軟,直直倒了下去,祁簫反應極快,將人拖住,又打橫抱了起來,“綰綰!”

晏宛綰暈在了他懷裏,祁簫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燒到燒到滾燙,他抱著她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青鷺幾人焦急的等待,等不回自家小姐,準備出去找人的時候,卻看到祁簫抱著晏宛綰出現在了院門口。

黛蘇扶著青芷倒抽了一口涼氣,瞪著兩個大眼睛看著祁簫,“青芷姐姐,我沒有看錯吧……那是祁公子嗎?!”

青芷也愣了,看到一個死而複生的人,她也有些害怕,“是……是啊,祁公子不是……”

祁簫走到幾人麵前,冷聲道:“讓開,她現在需要休息。”

三人這才發現晏宛綰躺在祁簫的懷裏,正昏迷不醒,都忙忙讓出道來,任由祁簫抱著自家小姐進亭榭閣中。

黛蘇陡然打了個寒顫,“青鷺姐姐,青芷姐姐,我聽說人死之後若是有執念,就會化作鬼魂回來……祁公子怕不是——”

“別胡說。”青鷺是先反應過來,嗬斥道,“你見過鬼魂能將人抱在懷裏的嗎,而且現在是大白天,哪個鬼魂能出來?”

“那……”黛蘇看向房中,“那祁公子是怎麽回事?”

青鷺思索了一會兒道:“祁公子來咱們亭榭閣的事,你們誰都不準往外說,聽見了嗎。”

“聽見了。”

“咱們在外麵守著吧。”

“誒。”

祁簫慢慢把晏宛綰放在床塌上,摸了摸她的脈搏,還好隻是風寒伴著高燒。

加之今日的情緒太激動,這才暈了過去,祁簫拿出懷中的針具,將晏宛綰幾處大穴封住,又給她蓋上被子,讓她發著熱。

祁簫坐在一旁看著晏宛綰,視線落在她枕頭下的一串流蘇,他伸手將流蘇拎了出來,目光隨之一暗。

是自己送她的玉佩,祁簫的眼神落在晏宛綰睡夢中有些不安的小臉,又將玉佩放了回去。

他起身到晏宛綰的案桌前,將墨研磨好,寫了一張藥方,才將房門打開。

青鷺幾人也十分擔憂晏宛綰的病情,連忙進來問道,“祁公子,我家小姐……”

祁簫將手中的藥方直接遞給青鷺,“按照這藥方給三小姐抓藥。”

“誒。”青鷺接了藥方,囑咐青芷和黛蘇,“你們照顧好小姐。”

“是。”

青鷺匆匆出去之後,黛蘇默默地守在昏厥中的晏宛綰的一旁,可是好奇心作祟,她不時地抬眼偷偷打量著祁簫。

“你們是怎麽伺候的,讓三小姐燒的這樣厲害。”

黛蘇對上祁簫的冷眸,不禁打了個哆嗦,記憶中祁公子好像沒有這樣駭人,此時怎麽這樣令人害怕。

“是……小姐那日得知祁公子你死……你生死不明,在花園中大哭了一場,回來就一病不起。”

“還有,我聽青鷺姐姐說,小姐在花園中……”

青芷撞了一下黛蘇的肩膀,讓她不要什麽都往外說。

黛蘇看了一眼青芷抿著唇瓣低下頭來,祁簫冷聲道:“繼續說完。”

這個不讓說,那個又逼她說的,黛蘇差點要哭出來,委屈道:“青鷺姐姐說,從沒見過小姐崩潰哭到如此撕心裂肺過。”

祁簫的視線飄到床塌上熟睡那人的臉頰上,目光裏盡是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情,轉過頭沉聲道:“好好照顧你們三小姐,不必說我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