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晏宛綰等人疑惑的眼神注視下,長媽媽這才接著說道:“大小姐病了,病的不輕。”

“晌午的時候突然摔倒在地上,午後就起不來床了,大夫人京師裏的郎中請了一批又一批,卻是未見好,現如今,更是滴水不進了,瞧著這人,怕是不中用了!”

語落,常媽媽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老夫人讓老奴在門口迎著幾位小姐,等幾位小姐下學之後,就讓幾位小姐來依嫡院看看大小姐,老夫人擔心……擔心……”

常媽媽連說了兩個‘擔心’,最終卻還是未曾將侯老夫人心中的擔憂直言說出來。

錦安候府的這幾個小姐,無論常媽媽喜歡還是不喜歡,她都是看著她們長大的,現如今,她這頭發花白的人還活得好好的,侯府的小輩反倒是先不行了,常媽媽心裏自然是難受的。

聽了常媽媽所言,就連晏宛綺也是臉色蒼白的呆愣當場,晏宛綰更是手腳冰涼,心緊張的縮成了一團。

晏宛綰未曾想到,當蠱蟲開始孵化的時候,進程會這麽快。

不待晏宛綰細想,常媽媽已是再度出聲,催促著晏宛綰等人趕緊進了院門,直奔晏宛蓁的閨房。

此時,晏宛蓁的閨房之中已是屋裏屋外站滿了人,晏宛綰還未進門,已是聽到了內室傳來的趙氏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而閨房緊連的側屋,一些提著藥箱子的郎中圍著圓桌或坐或站,正商討著晏宛蓁的病情。

晏宛綰等人緊隨常媽媽步伐進了屋,卻是未曾料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外男,匆忙之下,晏宛綰隻能扯了衣袖遮擋在臉前,急步進了內室。

閨閣外的側房已是氣氛壓抑,待晏宛綰等人進了內室,屋內的氛圍可謂是壓抑到了極點。

內室屋門上垂下來的紗簾雖然輕薄,卻是將室內的血腥味攔了個徹底,晏宛綰一挑紗簾,不待進門,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已是迎麵撲來。

晏宛蓁仰麵躺在了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好像是一張白紙一般,眼窩凹陷,唇角也是幹的發裂,整個人看過去就好像是已經放了很長時間的幹屍一般。

算算日子,晏宛綰不過是僅僅十幾天的時間未曾見到晏宛蓁,再見麵的時候,晏宛蓁卻已經成了現在這一副模樣。

在晏宛蓁的床榻邊上放了一個銅盆,銅盆中的水已是變成了暗紅色,在銅盆邊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而此時這一條白毛巾也已經被鮮血給染成了暗紅色,就連晏宛蓁前胸的衣衫也是未能幸免,那大片大片的血汙昭示著晏宛蓁病情的嚴重性。

而內室中那濃鬱的血腥味就是從晏宛蓁床榻邊上的銅盆傳過來的。

床榻邊上的趙氏掩麵小聲的啜泣著,時不時的還會拉一拉晏宛蓁的小手,輕聲喚晏宛蓁兩聲,可是,此時的晏宛蓁雙眸緊閉,沒有一絲絲的反應,若非是還能夠瞧見晏宛蓁胸口輕微的起伏,晏宛綰估計都認為晏宛蓁已經斷了氣了。

侯老夫人端坐在內室一側的紅木椅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時不時的還會發出幾聲深深地歎息聲,陳氏在侯老夫人的身側伺候著,不停地小聲安慰著侯老夫人,顯然,侯老夫人根本就不領情,時不時地還要嗬斥陳氏兩聲。

在侯老夫人和趙氏看來,陳氏此時的安慰不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美目轉動間,晏宛綰悄悄地看向了侯老夫人身側那身穿白色長衫的祁蕭,而此時的祁蕭正眼神滿是探究的凝視著晏宛綰。

在祁蕭的眼神中,晏宛綰看到了不解和疏離的陌生。

四目相對的瞬間,晏宛綰的心不由狠狠一沉。

祁蕭未曾經曆過她前世之苦,對於她現在的冷漠和絕情,應該也是不能理解的吧?

或許,在經曆了紅珊瑚手串這件事情之後,她在祁蕭心目中的形象也就此崩塌了。

能冷眼瞧著自己的親堂姐痛苦赴死的女人,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吧?

而現在這一幕卻不過是晏宛綰複仇之路上剛剛邁出去的一小步罷了!

若能讓祁蕭就此遠離了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心中如此想著,晏宛綰不由有些失落的暗暗歎了一口氣。

眉目一轉,晏宛綰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晏宛蓁床頭邊上放著的銅盆,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銅盆放在屋裏,實在是熏的她頭疼。

轉身對內室伺候的丫鬟說道:“碧痕,把這銅盆趕緊端出去吧,放在床頭,熏著大姐姐了。”

“是。”

相較於碧波的傲嬌,碧痕倒是個聽話的,得了晏宛綰的吩咐,手腳利落的端了銅盆出門去了。

沒了那裝滿血水的銅盆,瞬時,屋內的血腥味也是減少了許多。

晏宛綺是慣會做戲的,眼瞅著晏宛綰關切起了晏宛蓁,晏宛綺也是不甘示弱,忙擠到了前麵,蹲在了床榻邊,拉了晏宛蓁幹枯蒼白的手,眼淚噗嗤噗嗤的就落了下來。

“大姐姐,你這是怎麽了?你怎麽成了這個模樣了?”

“你快點起來啊,你不要嚇綺兒啊,綺兒還等著和大姐姐同乘一輛馬車去學堂的,大姐姐,能聽到綺兒說話了嗎?”

晏宛綺分分秒秒就能入戲,言語說到最後,晏宛綺悲痛的幾乎就要哭的背過氣去。

這演技,比楊氏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侯老夫人滿含倦怠之色的眼神注視下,晏宛綰也是想要擠出幾滴眼淚,佯裝一絲悲傷的問候晏宛蓁兩句,可是,晏宛綰前腳剛剛醞釀好了情緒,在瞧見晏宛綺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晏宛綰險些笑出聲來,更不要說什麽悲傷的情緒了。

“我的蓁兒啊,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了啊?”

“你倒是睜開眼睛看看娘啊,你倒是和娘說說話啊,你到底是哪裏難受,哪裏疼啊,你和娘說說啊……”

晏宛綺一哭,趙氏原本還稍稍壓製的悲痛在這一刻瞬時決堤。

隻見趙氏趴伏在了晏宛蓁的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