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這話雖是未點名道姓,可偌大的長條桌上,唯有祁蕭是抱養來的,侯老夫人所指,不言而喻。

“母親這話說的在理,轍兒是好是壞,那都是您的親孫兒,母親是該多疼疼轍兒的,將來啊,咱們錦安候府也要仰仗著轍兒才能走的更遠。”

晏明轍不過是去和滕王喝了一次酒,到了趙氏的口中,好似晏明轍現在真的就成了滕王殿下的兄弟,已經平步青雲,成了朝廷新貴了一般。

偏偏錦安候府的這些人還都巴巴地抬頭仰望,默認了趙氏說的這些話。

在錦安候府看來,錦安候府裏的出一個有本事的,全府都會跟著雞犬升天,無論是誰,都比祁蕭來的親近。

趙氏誇讚了自己的兒子,還不忘記狠狠地剜了祁蕭一眼,道:“養不熟的白眼狼,根本就不配您花費過多的心思的。”

“上次您還為了某些人攀咬在轍兒結交常世子失禮,責打了轍兒,他可是傷心了好長時間呢!”

趙氏舊事重提,要為晏明轍曾經受的委屈翻舊賬,晏明轍自然是十二分的配合,立馬委屈巴巴的望著侯老夫人。

在趙氏這裏,根本就沒有能翻篇的事,隻要是得罪了她,哪怕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餘年,她還是能記得清清楚楚,伺機再咬你一口方可。

趙氏和侯老夫人外加晏明轍三人一唱一和,恨不得要將祁蕭踩到塵埃裏,什麽難聽的話都能說出口。

前一日侯老夫人還賜飯賜菜,忙不迭的拉攏祁蕭,這不過是半天的功夫,得知祁蕭接連拒絕了兩位王爺,青雲無路,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對待祁蕭較之往常態度更惡劣了些。

在場所有人都隻顧著自己心中暢快,根本就沒有人在意祁蕭的心裏麵在想些什麽,或者說,祁蕭越難堪,他們的心裏越高興。

祁蕭麵上仍是波瀾不驚,淡淡的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可祁蕭握的骨節泛白的手指卻是讓晏宛綰心疼不已。

“大嬸嬸這話就說的不對了,祖母上次責罰大哥哥,那是為了大哥哥著想,大哥哥是祖母的嫡長孫,難道祖母還會害大哥哥不成嗎?”

“大嬸嬸您這個時候再來舊事重提,難不成,是責怪祖母當時做錯了不成?”

晏宛綰一臉無害笑容的看著趙氏,天真無辜的小女兒姿態表現得淋漓盡致。

“三丫頭,你莫不要胡說八道啊?我什麽時候就責怪老夫人了?”

“我……我也隻不過就是說,你大哥哥受到祖母責罰,心中傷心罷了……”

公然指責上親,那可是天大的不孝罪名,趙氏哪敢接下晏宛綰這句質問,不由得言辭激動的為自己辯解道。

趙氏卻是不知,她的每一句話,都是晏宛綰提前算好的,她的辯解,剛剛好落入了晏宛綰的盤算之中。

“大哥哥受到祖母責罰,不但不反思自己的罪過,反倒是還傷心?”

“看來,真的如同大嬸嬸說的那般,大哥哥真的隻顧著傷心了,那日祖母說過的話,他壓根就未曾放在心上啊!”

晏宛綰歎息的搖了搖頭,精致的小臉上洋溢著老成的失望表情。

“三丫頭,你現在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眾人麵前指責你大哥哥也就算了,現在還竟然妄自揣測,誹謗你大哥哥。”

“你說說你,安的什麽心?”

“老三,你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好女兒胡鬧,都不管束管束的嗎?”

晏宛綰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頓時將趙氏的火氣給激起來了,叫晏盛平都不再是親熱的呼喚三弟,而換成了氣鼓鼓的‘老三’。

“綰兒,休要再胡鬧。”

對於趙氏的怒氣,晏盛平卻是未表現出任何的惶恐,他也是早就看不慣趙氏母子兩個人洋洋得意的炫耀。

所以,晏盛平隻是象征性的訓斥了晏宛綰一句,接著便是沒了下文。

趙氏心中惱火,剛要把槍口對準晏盛平,這個時候,晏宛綰不等趙氏的話說出口,已是自顧自的委屈開了口。

“綰兒也是錦安候府嫡親的子孫,綰兒能安什麽壞心思呢?當然如同大嬸嬸剛才說的一般,錦安候府嫡親的子孫,都是希望錦安候府越來越好,絕對不會胳膊肘往外拐的。”

“大哥哥上次妄議裕王的事情,差點讓咱們錦安候府招致大難,好在最後祁公子願意出手幫忙,這才平息了災禍。”

如若現在晏宛綰不提起來,恐怕在座的眾人都忘記了當時是如何親熱的呼喚祁蕭為‘四爺’,央求祁蕭去忠武侯說情的了。

果然,晏宛綰的話說出口,侯老夫人臉色稍稍的變了變,而趙氏這個時候仍舊是恨不得吃了晏宛綰的神情,死死地盯著晏宛綰。

“祖母懲戒了大哥哥,是為了讓大哥哥長長記性,可是,大家剛才聽到大哥哥如何出言的嗎?”

“大哥哥竟然說他和滕王殿下是親兄弟!”

“綰兒想問問祖母和大嬸嬸,滕王殿下是誰?”

晏宛綰看著席麵上的眾人,收斂了臉頰上的無害笑容,一本正經的出口詢問道。

此時,祁蕭唇角含笑的望著晏宛綰,這個時候,一眾人也隻有祁蕭真正明白了晏宛綰的心意。

反觀其他人,都是一臉的迷茫之色,根本不知道晏宛綰此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趙氏更是尖笑出聲,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三丫頭怕是傻了吧?你竟然問我們滕王殿下是誰?”

“那滕王殿下當然是皇家的親生兒子,身份尊貴的皇子啊!”

“難道說,三丫頭對這個也有什麽疑問不成嗎?”

麵對趙氏的嘲諷,晏宛綰臉頰上的淡笑瞬時消散的幹幹淨淨,接著,小手高高揚起,再重重的拍在了長條桌麵上。

“啪!”

一聲脆響,晏宛綰的小手掌心亦是跟著疼的一陣陣發麻。

用力過猛了。

晏宛綰心下哀嚎兩聲,麵上,晏宛綰卻依舊保持著冷峻的容顏,直直的望著趙氏,道:“大嬸嬸竟還知道滕王殿下是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