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泡沫(23)

愛情泡沫(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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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許原過到主樓教室複習功課,既然現在打算再也不依靠父母的資助,就要什麽事情都要做得很好才行。雖然不喜歡專業課,但也總不能太差。將來謀職也要靠自己,如果總是借補考過關,讀完了四年大學誰敢要?

他很費力地鑽研著課本,什麽信號、電子、電路的,一節內容沒弄懂,時間已過了大半,又急急地攻另一本書。下午三小時一下就過去了,暈頭轉向。書是鑽研了一遍,怎麽回事就太明白了……

夠用功的了,星期天的下午,隻有幾個人複習功課。原過收拾好東西去吃飯,打算晚上再來做作業。

宿舍裏,幾個春遊回來的宿友正回味著今天的開心趣事大叫大嚷。

“鞏明如去了嗎?”原過私下小聲地問樹耕。

“當然去了,她也問你為什麽不去。”

原過默不作聲。

“問了好多回,我都不知怎麽回答她。”

“是嗎?”真是辜負了她,原過有些後悔。“那你怎麽答?”

“還能怎麽答?照你說的,有事,不能追她。”

“你這麽說?”

“她又問我有什麽事?”

“那你怎麽說?”原過急起來。

樹耕反而不緊不慢了,“不能白說,你得請喝啤酒。”

“還喝什麽啤酒!”原過發怒了,揍了他一拳。“她怎麽說?”

“我跟她開玩笑,說你和女同學拍拖(廣東俚語,即談戀愛的意思)去了。”

“怎麽開這樣的玩笑?”原過責備道。“她後來怎麽樣?”

“她聽了什麽也沒說,整天都很少出聲。”

“叫你去又不去,現在又這麽緊張。”國輝哼了一句。

“用不著你理——”

“理不理你也別玩弄人家的感情!我們看得出她很緊張你。”

原過無話,就像自己的醜陋麵目被人識穿無處藏。“我是不想她受騙才這樣的。”

這個怪原過,令誰都那麽難明白。

“不過,後來出了件怪事,臨走時照相,她硬要和我照一張。”樹耕說。“雙人相。”

“相片呢?”

“還沒曬出來,明有才有。”

國輝叫道:“不用!數碼相機拍的,接到電腦裏就看得很清楚了。”

電腦信息接收完畢,幾十張相片中真的是有這一張,明如身子稍稍傾斜靠著林樹耕,笑著,那笑容卻有些不自然,而林樹耕則像是一塊木頭,站著。原過看著,笑了下,沒說什麽。他躺下,在想:她要和林樹耕合影,什麽意思?

第二天晚上自修後回到宿舍,林樹耕興衝衝地走進宿舍,給了一張照片原過,自己就看起那一大疊相片來。

“拿去吧,是鞏明如送給你的。”

“她給我?”原過愣了一下又笑起來,全明白了。不如就當作蒙在鼓裏接受了。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妥,隻是難為了明如了。還是解釋一下好,可是,怎麽向她開口說呢?

夜裏,原過點起蠟燭,提起筆:

鞏明如:

你好!

之所以這次想起寫信給你,是因為有些事不便當麵說明。

這次春遊是我提議的,自己卻沒有去。因為近幾日發生了很多事,有難言的苦衷。現在的處境令我不知如何是好,要麵對很多難題,這已夠我心煩的了。我隻想能冷靜點麵對自己的現狀。其他的,更長遠的,我還不敢考慮太多了。

能有機會結識你,很幸運,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應該有自知之明。希望你不要把我過去做錯的事放在心上。

隻說這麽多,見諒了。

許原過

站在郵箱前,許原過深深地吻了信封上鞏明如的名字,明如,我真的很喜歡你,甚至是愛你。但如此落泊的我,又怎麽值得你去愛呢?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樣樣都不如人。很難說以後會發生什麽事。如果你發現了我的真麵目,就不會再言“愛”字了,我配不起你。

傍晚,原過站在陽台上等鞏明如經過。他那麽耐心,在人流中尋找她的身影,就為了看她一眼,看看她怎麽樣。鞏明如終於出現了,並沒有什麽特別。他那癡迷的心又失落了,他又後悔了,自己一直希望緣份是自然天成,而不是刻意追求的。對於愛的過於渴求,當愛來到時卻又束手無策。他相信真正的愛情是輕地位、淡名利的,可現實中他又不得不考慮這些。

明如收到信會理解嗎?也許她非常傷心,也許一笑了之,但不論怎樣,原過都為之心痛。唉!煩惱真是自己找來的。

此時,他又幻想能與明如相依相擁在一起。但已不再可能。難道真的失去的才是最珍貴?

他以為自己所付出的是最本真的愛,然而他卻被自己的深沉弄得很孤獨、痛苦。有句名言:性格決定命運。許原過這種性格的人,日後是悲劇還是喜劇呢?

這天早上放學,各班的師生都擠滿了教學大樓的走廊和樓梯。許原過這幾天一直鬱鬱寡歡,夾在同學中不言不笑。

電子班和外語師範班碰巧匯集在一起,彼此相熟,親熱起來。原過看到明如了,緊張了一下,低頭不敢看她,卻發覺她看他的目光是那麽不屑和憤怒。原過加快腳步,想躲開。

“喂!這是我們班一個女同學給你的。”

原過一驚,被人輕拍了一下肩膀,回頭一看,竟然是鞏明如。他本能接過一個信封,捏一下,鼓鼓的樣子,不敢打開。鞏明如,你在幹什麽呢?總不該是定情信物吧?他將信封塞進了牛仔褲的尾袋。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周圍的同學“哇哇”地大叫起來,“打開來看看!”

原過不理,一聲不響,想快些找個靜點的地方看一看。沒走幾步,褲袋就被人扒了,他回過頭——大怒!

“咦?怎麽是些碎紙片?什麽意思?”國輝將信封口一倒,撒了他一手一地,其他幾個同學一副好奇不解的樣子,撿起紙碎。樹耕:“原過,這上麵好象是你的字吧?是你寫給鞏明如的情書?”

許原過羞憤難當,怒火衝天,一伸手搶了過來,飛起了一些碎紙片,他“呼”地揮起一拳,對準國輝的臉側打了過去。國輝“哇呀——”慘叫一聲,雖然牛高馬大也不免來個趔趄。原過理也不理就走,眾人頓時目蹬口呆。

“他媽的你許原過敢打我?”國輝說著已衝上來,揪住原過。原過也不招架,狼一般的目光惡狠狠地看著他,似能一口咬住他喉嚨,置人於死命!國輝心裏發悚又理虧,打不下去——本來,明如已狠狠地羞辱他一次了,在他的心中劃了一刀。自己明知那信封是兩人之間的秘密,卻那麽多事搶來看,就等於在傷口上再撒鹽!

“算了算也,別鬧了,大家同學……”眾人拉開國輝,讓他下了台。

原過又看了一眼鞏明如,見她呆站在不遠處,惶恐的樣子,一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