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泡沫(10)

愛情泡沫(10)

二十一世紀初,某年;2月初。

在珠江三角洲西江市一所大學校園裏,剛剛結束期末考試,學生們又忙碌起來,將床單被子等收藏好,雜物用報紙蓋上。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寒假又可以回家與分別許久的家人團聚了。

唯獨許原過躺在床上用雙手枕著頭,別人都不敢打攪他,想安慰他又怕自討沒趣。許原過不急著回家,家離學校很近,騎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就到了,是離西江市10公裏外的一個縣城。但不急不隻是個原因,期末考試他又有兩科不合格,開學回來又要補考,回家又有什麽意思?別人都開開心心地過春節,自己又要沒日沒夜地複習。自上大學以來,已連續三個假期都要忙著補考,而且一年級上學期還補考《高等教學》,結果不過關。

其實他學習蠻用功的,這大家有目共賭。比起其他同學,他所花的時間和精力都不少,可就是沒辦法把本專業學好。這門電子專業本來挺熱門的,很多人想鑽也鑽不進來。可他卻偏偏不喜歡,而且有點討厭,白費了那麽多努力。他自歎不是學電子的料。

宿友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同學們一個接一個地告別了。宿舍區翻騰了兩日,漸漸地靜了下來。夜幕降臨,許原過站在陽台上,隻有幾間宿舍亮著燈,還可以看見有的宿舍是一雙一對的身影——有的人還舍不得走。

好孤獨,好煩悶,許原過想做些事來消遣一下,卻又不知做何事。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他想起了那個在九月九登高時結識的女學生鞏明如。不知她現在怎樣,應該離開學校去和家人團聚了……

或許是因為責任心強、人緣好的原因,還因為他彈的一手好吉他,許原過一年級下學期一開學就被推選為班裏的文娛委員。這可是個挺美的差事。因為學院和學校裏常組織一些活動,首先由文娛委員參加。而各班的文娛委員,大多都是聲色藝俱全的美女。

同學們常要求他組織活動,要麽是就是舞會,要麽就是郊遊。看官們是不是覺得這些大學生很高雅?有的同學說要找低一級的外語班,有的說找中文秘書班,有的說中文師範班,還有的要求去找幼師學校班級。他所在的班是電子班,全班近二十幾個學生,隻有兩個女生。而他們要求聯誼的班,也大多是女生。原來如此,看官們還會覺得他們高雅麽?其實,也沒什麽高不高雅之說吧?

同學們的一再強烈要求,令原過頗感為難。雖說和那些美女文娛委員們多次在一起參加活動,可他在她們麵前總顯得有些木納。怎麽開這個口呢?

學校組織校慶合唱比賽,學校團委組織文娛委員開會。開完會,大家都離開了階梯大課室。許原過跟在她後麵,她和中文秘書班的文娛委員胡仲玲一起。他跟著她們後麵走了好遠一段路,簡直就象是跟蹤一樣。

她——就是外語師範班的文娛委員路融,回頭看了看他。許原過鼓起勇氣上前,連句問好寒喧都沒有,就說想邀請他們班搞聯歡活動。路融笑了笑說,回去一定代為轉告。

看著她象是有些怪異的笑容,原過有些激動,連忙說:“你可別誤會,我是代表我們班說這事的。並不是……”他發覺說多了。果然,路融皺了下眉頭,說:“我誤會什麽了?”原過即刻就語無倫次了,說:“沒什麽,我沒說什麽。”路融:“什麽都沒說麽?”原過:“哦,是。”路融還是問:“真的什麽都沒說?”原過:“嗯,是。”

兩個女生互相對望一眼,雙雙掩口大笑起來,笑得他有些難堪。然後路融說聲再見就走了。

原過鬆了口氣。

看官們都會說,他有必要這麽神經兮兮的麽?

是啊,本來就沒什麽必要。可是,這個路融姑娘,卻是許原過高中同級同學。雖說不是年級最漂亮的女生,卻公認是最有氣質的女生之一。她早在高中時就不乏追求者,可是象所有被幾個或幾個以上的男生追求的女生一樣,她還沒男朋友——才不那麽著急呢!

許原過免不了傾慕她,他相信自己一定是最懂得愛她;除此之外,他就找不出自己能讓路融接受自己的理由——那麽,之前的那個理由,就成了一句空話、屁話!他和鈺蓁、夢鈴等幾個男生考入僑邑大學時,頗令其他一些同學羨慕,竟然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們幾個可以和路融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就有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可是說來奇怪,一年過去了,幾個男生竟然誰都沒有具體行動。反而,路融又多了一班本校的男生追求者。其他學校的原高中同學,也頻頻來造訪於她。但看樣子,還沒有誰釣到了這條魚。

許原過很想有一個女朋友,而且,夢中情人就是路融。他是一個憂鬱型男生,天,總是灰色的,下雨總閃電卻沒有雷聲;常常無端端地就生出十個百個煩悶憂鬱的理由來。他多麽渴望愛和被愛,不要說情侶之間的愛。

在家裏,自從小學五年級開始,他就幾乎再沒有見到父母對他的笑臉。他和父母的關係隻剩下學習成績。然而,雖說小升中,他很努力地考上了一中;然後,中考也考上了一中。但中學六年,他一直是班裏排名最後的10名之一。這與父母的期望是大相徑庭的。

現在如能參加高考的話,考上大學一般來說,是不成什麽問題的。但是父母希望他能考上名牌大學。以他一直以來的成績,似乎沒什麽希望。父親對他常常是聲色俱厲;母親呢,是進入了更年期吧?總是一見到他就是沒完沒了地嘮嘮叨叨。

原過是不敢頂撞老爸的,不然,隻能撩起他的怒火,遭致更憤怒的臭罵。有時,他頂撞一下老媽,但千萬別讓老爸聽到看到,不然,又是臭罵:“你媽說得不對麽?叫你給心機學習,不對麽?你這個混小子!你媽養大你容易麽?現在你以為考上大學就能出來找到工作了?除非是名牌大學!”

現在,大學是考上了,僑邑大學在廣東雖也小有名氣,但還是普通大學。爸媽雖有些失望,但也高興,可高興到他離家上大學之後,一切似乎又恢複到原狀。而且煩心事也接踵而來,爸媽總想知道他在學校的學習生活狀況如何,一回到家,他們就盤問來盤問去。當然,原過總是說都可以,敷衍了事,總令他們很不滿。

一個家庭的溫馨生活,似乎隻是兒時記憶了。或者,父母對他的愛是最痛徹心肺的,可是,他卻似在一個圈套中,承領著父母的愛。他多麽想跳出這個圈套啊。除非回家要生活費,若不然,他可不願回家。

也正因此,在大學裏比小學到高中自由自在得多的學習生活,一直是他渴望的。可是,他卻幾乎厭學了。每天,他不知自己該幹什麽。課堂上沒法長時間集中精力聽講,課後研習課本,也似總沒有悟性。反而,在高中時,老師象趕鴨子似的,還勉強能把他趕上了大學。可在大學裏,老師上完課就走了。住在宿舍,遠離了父母的監視,他就更隨意地忙著課外的愛好了。

他每天課餘時間做得最多的就是練琴和唱歌!在樂曲中,他才可以緩和自己的神經。常常是一邊衝涼一邊高歌,沒一個小時還出不來!

不說他的憂鬱性格了。看官們以後看了他的故事,可能還會覺得煩;或許,覺得他很真很可愛;或許,覺得窩囊透頂;或者是千刀萬剮;或是非他不嫁……

再說許原過回到宿舍後,向大家宣布了今天向中文秘書班發出邀請後,大家歡呼起來。他卻叫大家別歡呼,人家還沒答應哩!

一個星期過去了,同學們都等急了,頻頻催促著他有沒有回音。最後,在林樹耕的陪同下,許原過才硬著頭皮到女生宿舍區去找路融。女生宿舍是不準男生上去的。在傳達室旁的小會客室裏,許原過說明了來意,路融笑著說:“你上次不是說,什麽都沒跟我說過麽?”原過:“我沒跟你說過?”路融:“你還忘了?我可是問你了好幾回,真是什麽都沒說?你一再說是。不記得啦?”

原過聽了很不高興,轉身就走。“唉——別急著走啊!”路融叫住了他,又說:“我已問過我們班同學了,十多個女生,隻有兩三個舉手。看來……聯誼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