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秀宮的秀女們,周君邑沒有一個滿意的。

看著周君邑愁眉苦臉,舒眉挽著他的手,撒嬌道:“君上,這底下的秀女個個水靈美豔,您就一個也看不上嗎?臣妾苦苦尋了半個月,專門為君上挑的最優秀的美人兒啊,您要是都看不上,文武百官該怪臣妾不夠賢良淑德了。君上……”

“唉,孤是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哪有愛妃高明。孤看這些女子都長得一樣漂亮,委實不曉得如何選擇啊。”周君邑叫苦道。

舒眉笑道:“沒關係,既然君上覺得她們都漂亮,那不如隨便翻一個牌子?”

周君邑沒反應。

“君上……”舒眉再度撒嬌。

“唉。”周君邑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孤選吧。”

掌事太監端來秀女的牌子,周君邑看著陳列的二十張牌子,隨手一翻,翻到了一個叫“李漣漪”的名字。

“漣漪姑娘。”舒眉接過牌子,目光在秀女群裏穿梭。

從秀女群裏走出一個模樣溫婉清秀的女子,對著舒眉作了作揖,道:“舒貴妃。”

舒眉笑起來,說:“今晚可要好好伺候君上,能被君上選中,是你莫大的榮幸。”

“奴婢誠惶誠恐,謝主隆恩。”李漣漪跪拜在地。

周君邑懶懶地看了她一眼,說:“那麽,就交給愛妃了,孤還有朝政之事需要理會。”

“恭送君上,臣妾一定幫君上處理好後宮之事。”舒眉欠身。

周君邑離開靈秀宮後,一直用手扇風,直說:“悶死孤了。”

小房子在一邊幫周君邑扇風,問:“君上,咱們回寢宮嗎?”

“回寢宮等顧鷹。”周君邑道。

今日一下早朝,顧鷹便道有法子問出圍場為何會出現陷阱,周君邑相信顧鷹會給他一個最好的答案。

在寢宮等了不到一個時辰,顧鷹便回來了。

看著顧鷹臉上掛著的冷冽又諷刺的笑,周君邑放下手中的丹青,道:“如何?”

“同君上想的一樣。”顧鷹道,“微臣帶著舒軼的手下回到了圍場,讓他們分別給微臣演示了一下當日檢查密林叢的情景,結果,發現了不止一處的破綻。”

“果然跟舒軼有關?”周君邑摩挲著下巴。

顧鷹又道:“舒軼此次行為定是有人指使,但幕後之人是誰,顧鷹不敢妄加判斷。”

“哼,舒家捧誰,不是很明顯嗎?對了,舒軼的部下你怎麽處置的?”

“回君上,自然是讓他們‘死’了,隻要君上有朝一日能用上他們,他們就會‘活’過來。”顧鷹笑得頗有深意。

“好!顧鷹,你真是孤的寶啊!”周君邑大笑道。

顧鷹斂了斂笑,旋即臉上披了一層溫柔:“君上,這個計策,實際是柳姑娘想出來的。”

“哦?白晚蘆的朋友?”周君邑好奇道。

“沒錯。”顧鷹道。

周君邑笑得有些深意:“前幾日才說你該成家了,如今看起來,似乎離成家不遠了。”

“君上,你……你別拿顧鷹開玩笑。”顧鷹乃堂堂祭國大將軍,在那一刻卻忽然低了頭,臉上露出了靦腆之色。

周君邑笑著搖搖頭,道:“若是顧鷹有情,柳姑娘有意,孤一定為你們做主。”

“多謝君上,但是顧鷹不勉強柳姑娘。”

“你這老實家夥,有時候要主動出手,你才有可能收獲自己的感情啊。”周君邑無可奈何地說。

“君上說得是。”顧鷹無可奈何地回道。

“對了,既然舒軼身邊的人忽然‘死’了,那總得有人真的死給他看。”周君邑提醒顧鷹。

“這個顧鷹已經辦好了,替死鬼是天牢中犯了死罪的囚犯。”顧鷹考慮到了這一點。

周君邑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有顧鷹在就是好,什麽事都想得很周到。”

“這是顧鷹應該做的。”

周君邑終於放鬆下來,半躺在梨花椅上,壞笑著自言自語:“不知道舒家此時此刻是怎樣的情景呢——”

“嘩——”同一時間,舒軼在房間發脾氣,將桌上的茶壺茶盞一咕嚕掀在地上,咆哮道,“他憑什麽殺我的人?憑什麽?”

“你吼什麽?”舒國予一臉憤怒地從房間外走進來,道:“若不是你擅自做主,顧鷹怎麽會查到這裏?”

“我以為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舒軼鐵青著臉,手握成拳,咯吱作響。

他的確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本是想讓周君邑掉進陷阱,然後嫁禍給周靖淵,哪承想事情會變成這樣。

事情發生後,他和所有部下統一了口徑,哪承想顧鷹會把他們帶到圍場,重演當天發生的事情!

所幸那幾個人沒有供出舒軼,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周君邑和顧鷹一定會懷疑舒軼的,舒軼好不容易到了兵部,決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功虧一簣!

“爹,你救救我吧。”舒軼給舒國予跪下。

舒國予冷漠地說:“我救不了你,你乖乖地在家等著,看君上怎麽說。”

“那讓姐姐救救我好嗎?”舒軼抱著父親的大腿,他真的很想為舒家做一點事情,為他的恩人做一點事情。

“你就別害你姐姐了,老老實實待在家,四爺已經很生氣了。”舒國予掰開舒軼的手,語重心長地說。

舒軼無力地跪在地上,一絲懊悔爬上了臉頰。

多年前,舒軼被周越淩從寒冷的潭水裏救起的時候,他就想著為周越淩做事報恩,可沒料想,此次將事情辦得一塌糊塗。

周越淩對他應該很失望吧。

圍場一事水落石出,該死的死了,那麽,被冤枉的,自然就自由了。

望秋提著鳥籠陪周靖淵出去散步,遇到了在禦花園采摘鮮花的白晚蘆。

“白姑娘。”周靖淵快步上前。

白晚蘆回眸,見是周靖淵,便轉身行了個禮:“六王爺。”

周靖淵也同白晚蘆行了個禮,道:“姑娘不必多禮,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晚蘆臉上綻開笑容,道:“奴婢說了,救六王爺是應該的,六王爺您身份尊貴,如此這樣,叫奴婢承受不起。”

擺了擺手,周靖淵道:“姑娘,恩情不分尊卑,還望姑娘在我麵前,不要以奴婢自稱。”

白晚蘆笑笑,目光轉向周靖淵的身後,望秋手裏提著的籠子裏,是一隻仙八色鶇,它在裏麵極其不安地跳動,看見白晚蘆後,情緒似乎變得更激動起來。

“六王爺可要還奴婢恩情?”白晚蘆忽然調轉話題。

“自然,白姑娘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提。”周靖淵道。

白晚蘆指指籠中的仙八色鶇,說:“這隻鳥兒可憐得緊,六王爺能否放了它?”

周靖淵一怔,旋即笑了起來,他從望秋手中接過那隻籠子,看著裏麵的仙八色鶇,說:“前些日子覺得它漂亮,就想留在身邊觀賞觀賞,後來覺得這小家夥關在籠子裏太可憐了,於是想著今日出來還它自由,沒想到白姑娘同我想到一處去了。”

“六王爺真有善心,奴婢替這隻鳥兒謝過六王爺。”白晚蘆微微俯身,鞠了一躬。

周靖淵將籠子打開,得到自由的仙八色鶇立即竄出去,在高空中飛旋一圈兒後,又嘰嘰喳喳地落在白晚蘆的肩上,白晚蘆用手指逗逗它的喙,溫柔地說:“快走吧,小心點兒,以後別又給人家逮到啦。”

仙八色鶇依依不舍地用頭蹭蹭白晚蘆的手指,這才飛離此地。

看見這一幕,周靖淵的目光變得更為柔和起來,說:“白姑娘似乎跟這隻鳥兒心有靈犀。”

白晚蘆淺淺地笑著:“奴婢隻是平日裏比較愛護這些小家夥,於是就變得有些親密了。”

看了一眼白晚蘆手裏的花籃,周靖淵拱手道:“白姑娘在忙,那我就不叨擾了,我同望秋去旁邊的亭子坐一坐,白姑娘請便。”

“是。”白晚蘆欠身。

周靖淵帶著望秋到旁邊的亭子坐下,從袖中掏出了一本書。白晚蘆流連於花叢,將開得正好的鮮花采摘入籃。

周靖淵看著花叢中的白晚蘆,問身旁的望秋:“望秋,你覺得白姑娘如何?”

“望秋覺得白姐姐同宮裏的其他姐姐們不一樣。”

周靖淵搖了搖頭,說:“白姑娘不適合待在宮裏。”

說完這句話,他就閉了口,沉默地翻起書,安靜地閱讀起來。

他曉得,他雖為王爺,然而並沒什麽權勢,別人的事,他根本就管不了。

白晚蘆對他而言,隻是他灰色生活裏一縷隱隱約約的燈火,始終是要熄滅的。

而他,對於這縷微弱的燈火,給不了什麽實際性的幫助。

寂寂夜色裏,周君邑的寢宮卻彌漫著一片**的紅。

被翻牌的秀女李漣漪沐浴後,被送到了龍榻上,渾身隻披了件淡淡的紅紗。

周君邑徘徊在寢宮外,頻頻歎氣,小房子知道周君邑的心思,隻好陪著他歎氣:“君上,該就寢了。”

周君邑沒答小房子的話,隻問:“晚兒呢?”

“白姑娘在製胭脂膏呢。”

“孤要去見她。”

“君上,那秀女呢?”小房子見周君邑邁步就走,急急地跟了上去。

周君邑甩下一句話:“讓她等著吧。”

他不想娶其他女人,他隻想和晚兒待在一起。

穿過宮牆深巷,周君邑來到白晚蘆的住處——明月廂。夜已深,明月廂裏還亮著通明的燈火。

“君……”方要喚君上駕到的小房子見周君邑示意自己閉嘴,忙將話憋了回去。

周君邑扣叩了叩房門,喊:“晚兒。”

屋內的白晚蘆聽到聲音,忙過來開門,見是周君邑便要行禮,周君邑攔住她,說:“不必多禮。”

白晚蘆詫異地問:“君上,此時此刻,您不應該……”

周君邑煩悶地說:“晚兒,你也覺得我該去臨幸那個什麽李漣漪嗎?”

白晚蘆不明就裏,疑惑地看向小房子,小房子撇了撇嘴。

撓撓腦袋,白晚蘆道:“自古以來,君上後宮佳麗三千,乃是常事,因此……”

“孤才不需要什麽後宮佳麗三千!”周君邑打斷白晚蘆的話,似個孩童不滿自己的生活被安排一樣,拉著白晚蘆的一隻手說,“我隻想擇一人終老,後宮佳麗三千誰要誰拿去,老子不要。”

白晚蘆這才發現,周君邑雖為一國之君,但有許多事仍舊身不由己。他有一個令人向往的尊貴身份,在別人眼中能呼風喚雨,但實際上,他卻連選擇愛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

這樣的周君邑,不免讓白晚蘆有些心疼。

“嗯……你此刻是周三爺,不是祭國君上好不好?”見周君邑落寞的表情,白晚蘆忽然這樣對他說。

周君邑抬起頭,眸子裏寫滿了疑惑,不知道白晚蘆說這句話的含義。

白晚蘆笑起來,忽然往後退一步,踩在門檻上,雙手抱著周君邑的頭,將他抱在自己的懷裏,然後,似母親般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說:“三爺乖乖,摸摸頭,不開心的事情就飛飛咯。”

那一刹那,小房子瞪大了眼睛,埋在白晚蘆懷裏的周君邑臉變得緋紅。也是在那一刻,周君邑似乎聽到了強烈的心跳聲,那聲音來自自己的胸膛。

周君邑忽然一把推開白晚蘆,低頭罵道:“笨……笨蛋!”

白晚蘆詫異地看著周君邑的反應,問:“害羞啦?”

周君邑抬起頭,好在夜色深,看不清他臉上的顏色,他磕磕絆絆地說:“你!白癡!”說罷,他便匆匆地離開了明月廂,小房子忙不迭地跟上去。

看著周君邑落荒而逃,白晚蘆雙手抱胸道:“還蠻可愛的。”

那樣不可一世,將心事埋得很深的周君邑,在這一刻,給白晚蘆看見了他的可愛,看見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麵。

周君邑知道,他對白晚蘆動心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回寢宮的路上,小房子笑了一路,氣得周君邑直跺腳,道:“小房子,你還笑!滾滾滾!”

“是是是,奴才這就滾。”小房子樂嗬嗬地退走。

周君邑憤而甩袖,卻發現自己臉上的溫度一直滾燙不退。

他在寢宮外麵站了許久後,這才整整儀容走了進去。

隔著簾子看著躺在龍榻上的女人,周君邑換上冷漠的口吻,說:“李漣漪?孤封你為李良人,明早領賞,今日且回去吧。”

**的女人一個激靈,臉上平靜等待的神情變得恐慌,她扶著身上的紅紗,坐起來:“君上……”

“回去吧,孤還有政事要理。”周君邑揮袖。

這下,寂寂的夜色,才真的變得冷寂起來。

而就在不遠的燕歌殿裏,春帳內卻是一片旖旎。

周君邑的貴妃舒眉,此時此刻正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燭火拉近,方才照清那個男人的臉龐,竟是祭國四王爺,周君邑的弟弟周越淩!

“四爺,你就別怪阿軼了,阿軼也是見最近風頭不對,想要幫你一把。”體無寸縷的舒眉依靠在周越淩的懷中,手指爬上他光滑的胸膛。

周越淩吻了吻舒眉的額頭,目光卻一直看向遠處,他道:“周君邑心裏一直就在懷疑我,隻是苦於沒有證據。若是我猜得沒錯,他一定還會把舒軼調回兵部,畢竟他想看到我們的狐狸尾巴。”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呢?”舒眉問。

“靜觀其變。”周越淩露出邪魅的笑。

舒眉轉了轉眼珠子,又道:“四爺,聽紫秀說,她今日看見周靖淵與君上身邊的那個丫頭在一起,氛圍十分的奇妙。”

“是嗎?”周越淩翹起嘴角,腦海中又浮現出白晚蘆的樣子。

他見她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見到她,她身邊總會出現不同種類的鳥雀,這個女子,似乎大有來頭。

“如今,眉兒將李漣漪安插在了君上身邊,而周靖淵那邊,眉兒有一計,不知可行否。”舒眉乖巧地仰著頭,一臉討好的模樣。

“說來聽聽。”周越淩終於將目光放在了舒眉的身上。

舒眉爬起來,湊近周越淩的耳旁。

聽舒眉說完,周越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他禁不住擁住舒眉,將她壓在身下,道:“眉兒,你真是本王的小軍師。”

正要歡愉時,紫秀忽然敲門,朝殿內稟報道:“娘娘,漣漪姑娘回來了。”

**的兩個人皆是一怔,臉上露出質疑的神色。

半晌,舒眉穿好衣裳,起身去見了李漣漪。

李漣漪跪在地上,將事件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舒眉冷漠地看著她,說:“自己沒本事,上了床也得不了人!”

“漣漪該死。”李漣漪忙磕頭領罪。

“行了!你現在既然已經是良人了,那就要施展你的本領,再度獲得君上的臨幸!你要是再敢辦砸,可別怪本宮留不得你!”舒眉怒道。

“漣漪謹記,漣漪不會再辦砸了。”李漣漪慌忙地說。

舒眉將李漣漪扶起來道:“且先不怪你了,你過來,我有事同你講。”

“是。”李漣漪謙卑地躬著身子,靠近舒眉,舒眉在她耳邊道出了一個計劃……

春色尚盛,王城內一派欣欣向榮。

白晚蘆將製好的胭脂膏送給了文武百官的夫人們,說是君上的心意,夫人們收到胭脂膏都十分高興。

白晚蘆心情極好,在花園裏跟著宮裏的婢女姐姐們學著刺繡。

李漣漪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此處,婢女們紛紛見禮。

李漣漪拂袖讓她們下去,隻留下了白晚蘆一個人。她故作熟絡地拉著白晚蘆的手,道:“姐姐,聽說你昨日給夫人們送了一些胭脂膏,那顏色極好看,看夫人們都如此喜歡,我也想來向姐姐討一盒用用,不知姐姐肯不肯?”

白晚蘆不知是計,忙抽出手,道:“良人是主子,晚兒是奴婢,哪敢受‘姐姐’一稱?既然李良人喜歡奴婢製的胭脂膏,奴婢那裏正好還多了兩盒,去取來送給李良人便是。”

“如此,就多謝姐姐啦,姐姐手真巧,不似我那愚笨的丫頭。”李漣漪感歎道。

白晚蘆微微笑著:“李良人謬讚,李良人稍後,奴婢這就去取胭脂過來。”

說罷,白晚蘆轉身就走,可她剛走出一步,便撞上迎麵而來的丫頭,丫頭手中的茶壺被撞翻,茶水濺了白晚蘆一身。

“哎呀,姐姐!對不住!”那丫頭忙掏出手絹給白晚蘆擦水。

“惠影!剛說了你愚笨你又闖禍!”見自家丫頭這般莽撞,李漣漪氣得拍桌而起,惠影被嚇得立馬跪下,道,“良人息怒,惠影不是故意的,惠影是怕良人渴著。”

“沒事的,李良人。”白晚蘆將惠影扶起來,說,“我正巧要回去幫良人拿胭脂,順便換下衣服便是。”

“晚兒姑娘,真不好意思。”李漣漪愧疚地說。

白晚蘆搖了搖頭,並未在意此事,旋即離開。

回到明月廂,白晚蘆方脫下衣裳,身上隻餘一件肚兜。這時,門忽然被推開,嚇了她一大跳!

惠影莽撞地跑進來,看到白晚蘆的時候,忙道:“對不起,對不起白姐姐,良人要惠影來道歉,惠影方才不是故意的。”

白晚蘆驚魂未定,用換下的衣裳遮著自己的身體,好半天才呆呆地說:“沒……沒關係。”

惠影嚶嚶地啜泣,說:“還望白姐姐幫惠影說說話,不然,惠影要被良人罵死了。”

白晚蘆無奈地說:“你先回避吧,李良人那處,待會兒我自會幫你說。”

惠影慶幸地拍了拍胸脯,說:“謝謝白姐姐,謝謝,那惠影就先告退了。”

說著,惠影轉身要走,可剛轉過身便又一驚一乍地叫了起來。

白晚蘆又一個激靈,回頭道:“你又怎麽了?”

惠影捂著嘴,另一隻手指著白晚蘆落榻之處,道:“那裏躺了一個人!”

“惠影!你這丫頭!我大老遠就聽見你的聲音了!讓你來道個歉,你鬼喊鬼叫地幹什麽?”李漣漪罵罵咧咧地從月亮門處走進來,當看到屋內的情景時,目光朝惠影手指之處望去。

“呀!”李漣漪也被嚇了一跳,吃驚地望著白晚蘆,“晚兒姑娘,你這處還有其他人?”

“我……我不知道啊。”白晚蘆愣愣地說。

李漣漪一副神秘的樣子,問:“晚兒姑娘,你該不會在房間裏藏了個男人吧?”

“哪……哪有?”白晚蘆迅速穿上衣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漣漪快步走過去,一把掀開了落榻處的簾子。

然而,看到榻上那人時,李漣漪慌忙跪了下去。

那是周君邑,正妖嬈地躺在**,目光犀利地看著李漣漪。

“君上?”白晚蘆詫異地走過去,問,“您怎麽在這裏?”

“孤想你,所以來看看你,本想躲在這裏嚇你一跳,沒想到你有這麽多客人。”周君邑從**跳下來,甩袖道,“李良人啊。”

“臣……臣妾在。”李漣漪的聲音在發抖。

“你打擾了孤的興致,要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反思不好就別出門了。”

“是……是……臣妾遵旨。”李漣漪起身時,腿還是發軟的,惠影扶著她離開,聽見了她被嚇得咽口水的聲音。

白晚蘆束好腰封,不解地問:“君上,您到底為何在這裏?”

周君邑搖頭歎氣,說:“老六,出來吧。”

白晚蘆倒吸一口氣,望向屏風,隻見周靖淵**著上身,扶著屏風走了出來,額頭還冒著密密麻麻的汗水。

“六王爺?”白晚蘆迎上去,問,“你怎麽了?”

六王爺抬起虛弱的目光望向周君邑,周君邑道:“我的人看見有人偷偷摸摸扛著一隻麻袋進了你的房間,我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於是就進來看,結果看見老六這副模樣躺在你的**,你這丫頭,遭人陷害了到現在還不知道。”

“你是說李良人陷害我?”白晚蘆問。

周君邑冷笑一聲,說:“她沒那膽子,背後有人指使罷了。”

被下了藥的周靖淵一身冷汗,終於支撐不住滑向地麵,白晚蘆眼疾手快地扶住周靖淵,周靖淵虛弱無力地躺在她懷裏。

周君邑眉頭一皺,衝過去將周靖淵攬入自己的懷裏,瞪白晚蘆:“除了我,你不許和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

白晚蘆鬱悶地看著他,旋即站起來,道,“我去找望秋。”

說罷,便離開了明月廂。

而留在此地的周君邑卻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那群人竟然把魔爪伸向了晚兒,如此一來,晚兒隻怕不安全了。

“你……你要娶我?”正在伺候周君邑的白晚蘆被嚇得摔碎了手中的碟子。

周君邑卻淡淡地在書案前擱下筆,點點頭,覺著這是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你!你又沒問過我的意見!”白晚蘆惱怒道。

周君邑抬起頭,目光清冷:“孤是一國之君,娶一個妃子,還需要問你的意見?”

“你……”白晚蘆啞口無言,周君邑那樣認真且嚴肅的眼神讓她有些心驚。

白晚蘆這才發現,君上到底還是君上,他再怎樣對待她,他也還是君上。她生氣了也不能隨便發作,因為他是君上。

“若我不同意呢?”白晚蘆放棄掙紮,垂著手臂,頭也深深地垂著。

“由不得你。”周君邑道。

白晚蘆憤而抬起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憑什麽這麽自作主張?就因為他是君上嗎?明明是他不經過她同意把她綁進宮內,還強製性地留她在身邊。

如今,如今要娶她也是這麽隨意……他到底把她當什麽了?

周君邑的目光一直留在白晚蘆身上,見白晚蘆咬著牙,用袖子狂亂地一抹眼睛,滿臉的不甘心。

末了,周君邑忽然起身,不由分說地將白晚蘆扛在肩上,徑直走到龍榻前,將白晚蘆壓在身下,緊緊地將她的手按在頭頂。

周君邑看著白晚蘆倔強的眼神和滑過眼角的淚,輕聲問:“你很不願嫁給我嗎?晚兒。”

白晚蘆掙不開他的鉗製,隻能不甘地說:“您是一國之主,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不由分說地要娶我,又不問問我的意見,你拿我同她們一樣對待嗎?”

周君邑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他溫柔地說:“原來晚兒隻是責怪我把你和她們同樣地對待啊。”

白晚蘆一怔,旋即咬著牙,帶著隱隱的啜泣聲:“才不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你!”

“晚兒說謊。”周君邑依舊是一臉的平靜與柔和,說,“晚兒隻是怪我把你也當成了那些秀女,其實如果我好好地問晚兒,晚兒說不定就會答應嫁給我。”

他這是怎麽了?變臉像翻書一樣,他如此認真又如此溫柔,偏偏還恰巧地猜中了自己的心事。

白晚蘆別過臉,仍舊口是心非地說:“才不是那樣,我就是不想嫁給你!”

周君邑將白晚蘆的臉掰正,忽地湊近她,頓時,白晚蘆渾身如被點穴般僵硬起來。

周君邑溫熱的氣息撲打在白晚蘆的唇上,他說:“可我想娶晚兒,而那些人,我從來沒想過……”

說完,一道柔軟的唇壓在白晚蘆的唇上,白晚蘆渾身一個激靈,觸電的感覺流遍全身。

忽然,周君邑鬆開手,緩緩地從白晚蘆的身上爬起來。

他起床,背對著白晚蘆,語氣裏有一絲輕鬆:“想娶晚兒是真,但是,我當然要經過晚兒的同意。嗯,從明日開始,你就是我的貴妃了,至於什麽時候暖床和生寶寶呢,就等晚兒不抗拒我的時候好啦。”

“你……”白晚蘆氣得咬牙,他這是什麽意思,將她耍得團團轉嗎?

周君邑扭頭,換上了認真的模樣:“晚兒,宮中有人想要害你,唯有這樣,我才能保你周全,你明白嗎?”

白晚蘆一怔,一時之間抓著床沿,說不出話來。

不過片刻,周君邑又調皮地眨眨眼:“我還有兩本折子要看,晚兒好生地躺在這裏,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罷,頗有深意地笑著離開。

白晚蘆氣得一拳垂向床榻,這個周君邑!到底有幾副麵孔啊?

簾帳外傳來周君邑幽幽的聲音:“晚兒,當心點,那床榻可是很貴的。”

白晚蘆暗暗握緊拳頭,但是她又無能為力。此時此刻,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不想麵對周君邑這個混球君上,不想麵對他那副流氓的嘴臉。

天哪!到底誰來救救她?

翌日早朝上。

周君邑宣布白晚蘆成為他的貴妃,封號“白雀”。

在朝百官雖有異議,但皆被周君邑一一化解。周君邑笑著說:“哎呀,愛卿們真的是關心孤呢,孤的後宮又多了一位寵妃,你們應該為孤感到高興才是。這樣,孤就更有精力來治國治天下了!孤可想要一個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難道愛卿們不希望嗎?”

滿朝文武不敢再有異議,隻好祝賀君上。

下朝後,周君邑拉住顧鷹,道:“你把那個叫柳蕭雲的帶進宮來,讓她和晚兒團聚。孤想,有柳姑娘在,晚兒一定會更快樂。”

顧鷹領命,又道:“恭喜君上啊,了卻了一直以來的心事。”

周君邑拍拍顧鷹的肩膀,挑眉笑道:“你也要加油啊。”

顧鷹笑起來,擺擺手:“顧鷹不如君上。”

“哈哈哈!”周君邑爽朗地笑起來,就在他的身後,周越淩握緊了拳頭,臉色陰鬱。

明月廂裏的東西全部被翻新了一遍,白晚蘆看著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看著他們送來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無聊地坐在桌邊轉著茶盞玩。

“嘿喲,小主子,小房子的娘娘哎!”小房子樂嗬嗬地從外麵跑了進來,對著白晚蘆恭敬地行了個禮,“奴才小房子,叩見貴妃娘娘。”

“小房子!你打趣我!”白晚蘆用杯盞嚇唬小房子。

小房子忙遮住腦袋瓜子,傻兮兮地笑著:“娘娘怎麽同君上一樣,愛扔杯子呢?”

“誰跟他一樣了!”白晚蘆不服氣地說。

小房子笑道:“我的好娘娘,別生氣了,你看小房子帶誰來見您了?”

白晚蘆還沒來得及撘話,就聞到一陣清香拂來,久違的聲音在房門處響起:“晚兒——”

白晚蘆一怔,忙側頭看去。身著青衣的柳蕭雲跨上台階,扶著門框看著白晚蘆。

“雲姐姐!”白晚蘆忙起身奔過去,撲進柳蕭雲的懷裏,眼淚“唰”的流了出來,“雲姐姐,我好想你,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傻丫頭,讓你擔心了。”柳蕭雲摸著白晚蘆的腦袋,心疼地抱著她說。

白晚蘆抬起頭,埋怨道:“都怪那兩個家夥,讓咱們分開這麽久!我討厭死他們了!”

“啊,又被討厭了。”月亮門處,周君邑無奈地對顧鷹說。

“好啦,現在沒事了,我的晚兒不是見到我了嗎?”柳蕭雲溫柔地拂去白晚蘆臉上的眼淚,哄著她。

白晚蘆抱著柳蕭雲,撒嬌道:“誰敢再讓我們分開,晚兒的拳頭一定不會饒了他!”

“好好好,咱們不分開了。”柳蕭雲笑著說。

如此一來,白晚蘆便滿足了。

嗯,至於周君邑嘛,也就暫時原諒他啦。

明月廂的氛圍格外好,那一日,似乎連陽光也格外偏愛此處。

最是好夢難渡,有你啊,便可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