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樓。

十三道大菜的宴席。

白鶴淮和蕭朝顏兩人雙眼放光,隻等今日的主客辛百草下了第一手筷子,她們便立刻對著桌上的菜肴開始席卷。

辛百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唉,沒想到我師妹這樣一個混世魔王,竟也會淪落至此啊。”

蘇昌河揮了揮手:“小二。”

“客官您吩咐!”小二揮著毛巾就迎了上來。

“再來一席,半個時辰後上。”蘇昌河無奈地說道。

“得嘞。”小二很是開心,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蘇暮雨吃了一口桂花魚,眼睛一亮,又一揮手,那小二又走了回來:“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這道桂花魚味道不錯,請問是如何烹製的?”蘇暮雨很禮貌地問道。

那小二一愣,隨後笑道:“客官,我隻是個小二,不會做菜,要不等一會兒離去之時,我帶您見一下我們的廚子,向他問詢問詢?”

白鶴淮在百忙之中揮手道:“下去吧,別理他。”隨後白鶴淮伸出筷子指了一下這條魚,說道:“廚藝若分境界,你想象中你在第二層,實際上你在第一層,而這條魚在第五層。請你盡量做一些第一層的食物。”

“什麽是第一層的食物?”蘇暮雨問得很誠懇。

白鶴淮用筷子敲了敲旁邊那碟子:“這個,青椒炒雞蛋。”

蘇暮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長地看著那道菜:“這道菜看起來過於簡單了。”

“蘇暮雨,昔日有劍客隻練那鏽劍十九式,最後也成了一代劍仙。”蘇昌河勸道,“你也就從這最簡單的菜開始做起,以後能做那禦宴!”

白鶴淮輕輕咳嗽了一下:“過了過了。”

“至少也得是一家酒樓的小當家!”蘇昌河也覺得這禦宴說得有些許誇張了,立刻改口道,“到時候我們的酒樓就叫,暗河宮!”

“聽起來這地方不太正經的樣子。”蘇喆吃了口那桂花魚,魚肉在空中融化開來,他閉上了眼睛細細品味,“真是絕妙啊。我不從這南安城中走了,我要在這座城裏終老!”

辛百草坐在其中,越吃越是恍惚,他的身邊坐著的應該是上一代暗河的傀蘇喆,這一代暗河的第一高手蘇暮雨,這一代的大家長蘇昌河,這三個人刀下的亡魂,怕是能從福壽樓一直排隊排到鶴雨藥莊,可這三人,一個一心醉心於這一桌美食,一個則苦心鑽研著廚藝,還有一個熱衷於付錢加菜的豪爽快感。他輕歎一聲:“世事難料啊。”

“是啊。世事難料。”蘇昌河眼睛往窗戶上一瞥,隨後站起了身。

蘇暮雨眉頭微微一皺,也要起身,卻被蘇昌河一掌按了下來:“你們先吃,我等那第二席。這福壽樓裏的糕點一般,我出去轉一圈,去杏彩樓裏買一些桂花糕。”

白鶴淮誇讚道:“蘇昌河,你今兒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慈眉善目了?”

“這成語用得好。”蘇昌河揮了揮手,便走出門去了。

蘇喆和蘇暮雨相視一眼,蘇喆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辛百草喝了口酒,心中暗道:果然沒有這般簡單啊。

蘇昌河走出了福壽樓,獨自一人行走在長街之上,他將雙手攏在袖中,不耐煩地說了句:“別裝神弄鬼了,出來吧。”

兩名黑衣人分明出現在街頭街尾,正是那日代表蘇家進入天啟城的蘇長風和蘇遮天,他們兩人守在長街的兩口,且都手中執劍,身上帶著幾分殺氣。

蘇昌河手輕輕一轉,匕首便在手中,他冷笑道:“怎麽?幾日不見,暗河已經變天了?你們來此,是要殺我?”

蘇遮天怒道:“我們不來殺你,但我們已經差點被人殺了!”

“何意?”蘇昌河挑了挑眉。

蘇長風輕歎一聲:“蘇欒丹在暗河之中挑起內亂,很多人被他打傷關了起來,我們兄弟二人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到這南安城中的。”

蘇遮天冷哼道:“一個蘇家家主,一個暗河之主,不去統領派中事務,卻在這城裏吃喝玩樂,讓我們去送死!”

“蘇欒丹,這家夥果然還是動了啊。”蘇昌河往前走去,走到了蘇遮天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有些人啊,他心中藏有不甘,但又礙於我的強大無法表現出來,我知道他隨時會在背後插我一刀,但他畢竟還沒有插我那一刀,我又不能除掉他,這種時候應該如何做呢?”

蘇長風從街的另一頭走了過來,低聲道:“大家長的意思是說……”

“那就先給他機會,讓他暴露出自己的利爪,那麽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除掉他!”蘇昌河笑道。

蘇遮天一愣:“這一切都在大家長的安排之中。”

“竟在我手!”蘇昌河伸出一掌,得意地說道。

蘇遮天急道:“那還請大家長速速隨我們回到暗河,將蘇欒丹那小子給殺了!”

“誒誒誒,何必著急。”蘇昌河領著二人往前走去,不多時便走到了杏彩樓的門口,“這家杏彩樓的桂花糕很好吃,給你們二人買上一斤。”

蘇長風一愣:“大家長,我們來這南安城可不是來吃桂花糕的。”

“成大事者,首先便是不能急。”蘇昌河勸道,“其實福壽樓中的宴席更好吃,但是你們兩個人去,怕是他們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你們一人帶一斤走,找個客棧等我,今夜過後,我便隨你們回去。”

蘇遮天皺眉道:“你還有心情吃什麽宴席?”

蘇長風低聲嗬斥道:“不能對大家長無禮。”

蘇昌河輕歎道:“唉,你們這些人,老待在暗河之中,心裏便隻剩下了打打殺殺,沒有了這世間的風花雪月。吃著桂花糕,逛著南安城,就算不要那暗河又能如何呢?”

“大家長……”蘇長風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蘇昌河說出來的。

“放心,隻有蘇暮雨會這麽想。”蘇昌河伸了個懶腰,“我啊,這一生就無法過平靜的日子。睡一覺,醒來後,我們去**平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