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死纏爛打
一路沉默，連寶寶也沒說話。他看看夏羽熙，又看看跟在他們身後的左夜，有些無措。
“謝謝。”
“真的那麽討厭見到我？”
“——沒有。隻是——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羽熙。你不知道該說什麽，那就換我來說。你不知道該做什麽，那就換我來做。隻要，你別不理我就好。”
“——為什麽要讓人跟著我？”
“最近很亂，你和寶寶我不放心。”
“——什麽很亂？”
“之前出現的裂縫一直無法賭上。所以，a市多了不少東西。現在大家都在為這件事忙碌。昨天突然離開也是因為這個，李睿打電話來說靈場異動，我必須要去幫忙。否則靈力波動異常會使附近的鬼怪妖魔暴走傷人。”
夏羽熙頓了頓，他想到了陳晨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也跟這個有關呢。他打開門，“為什麽沒堵上，之前不是說李睿可以處理好嗎？”
見夏羽熙沒有趕他走的意思，左夜欣喜若狂，“這個大概是跟裂縫處於各界交界處有關係，普通靈力修補起來十分緩慢，至少還需要一兩年的時間。”
夏羽熙點點頭，寶寶掙紮著要下去，夏羽熙趕緊把他放到了地上，讓他自己玩兒玩具。
“其實，沒有那個必要的。我現在看不見那些東西，遠遠地感覺到躲開就是了。你以後別讓瓏跟著了。”
“嗯，好。”
“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呃——其實，我——我和我哥吵架了。”
“什麽？”
“左卿，我大哥。我們大吵了一架，因為你的事情。他很生氣。”
左卿，那個很溫和的男子啊。
“你把他救回來了。恭喜你們兄弟團聚。”
“——”左夜覺得自己這張嘴還真是有夠笨的，怎麽又扯到以前的事情上了呢？
“你還有什麽事嗎？”
這是在趕他走啊。左夜心裏哀歎。不過，正當他苦惱之際，忽然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傳來。夏羽熙下了一跳，寶寶趕緊躲進他的懷裏。
“熙熙，怕。”夏羽熙拍拍他的背安慰他不要害怕，窗外嘩啦啦的大雨已經落了下來。
左夜心中暗喜，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咳，那個下雨了。今天我可以——留在這兒嗎？”
夏羽熙看了看左夜，依舊不曾改變的容顏，但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左夜他卻不曾見過。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這裏沒有多餘的客房，如果你留下來就隻能睡沙發。”
“呃，這個沒問題。睡哪兒都一樣。”
夏羽熙不再多說，帶著寶寶一起去洗漱去了。小孩子的睡眠質量必須要保證。隻是，當寶寶已經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卻睜著眼無法入睡。
那個人就在屋外，一牆之隔。為什麽輕易就答應讓他留下來呢？還是說——夏羽熙，你還沒有死心？還抱著幻想呢？
喀拉——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天際，震耳欲聾的雷聲接踵而至。夏羽熙皺了皺眉，誰知就在這時，房間裏的燈光忽然滅掉了，竟然是停電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濃濃的恐懼襲了上來。他慌慌張張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要到客廳的抽屜裏去找蠟燭。
由於害怕，他腳下有些發軟，跑的時候撞到了好幾張凳子。客廳比臥室還黑，夏羽熙額角滲出了冷汗，心裏的害怕讓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羽熙？你怎麽了？”
夏雨熙似乎沒有聽到左夜的聲音一般，慌張的找著東西。他一邊提醒自己，這是在家，不會有事的。一邊去翻找蠟燭。
“羽熙？”
“啊——”
“羽熙？！”左夜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夏羽熙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他本想幫忙的。可是為什麽他看起來十分害怕的樣子呢？
“你走開！別碰我！”
夏雨熙啪的一下打開了左夜的手，嗤——黑暗之中夏羽熙總算是找到了蠟燭和打火機，當一點昏黃的燭火照亮屋子的時候，左夜看到夏羽熙蜷縮在櫃子旁邊，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神之中全是恐懼和不安。
“羽熙，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把蠟燭放到桌上好嗎？”左夜一點點靠了過去，想取下夏羽熙手中的燭火，滾燙了蠟淚已經燙到他的手了。但是夏羽熙卻搖著頭，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左夜無奈，隻好把其他的蠟燭都點上了，夏羽熙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他看著左夜，眼裏全是控訴和委屈。左夜單膝跪在他身前，伸出手去撫摸夏羽熙的臉。
“我在這兒，別害怕。”
淚水奪眶而出，夏羽熙隻看見昏黃的燭火閃爍，“為什麽那個時候你不肯出現呢？”
左夜一怔，心髒像是被重錘擊中了一般，他艱澀的說：“對不起。”
夏羽熙怔怔的望著他，眼裏卻又像是看到了很遠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抱歉，我嚇著你了。”
“你怕黑，是因為被抓的那一次嗎？”
夏羽熙身子一僵，那次的事情左夜知道多少呢？
“你知道嗎？這一年裏我有多想你？”
“——內疚了？”
“嗯，後悔了。”
“為什麽？”
“——我騙了你很多，但是至少有一句話卻是真的。我喜歡你！從來沒改變過。”
夏羽熙愣了愣，最後他緩緩開口說：“但是你愛的卻是宇文軒。對不對？”
左夜驚訝的看著他，“你都想起來了？”
夏羽熙苦笑著點了點頭，“從棺材裏醒過來之後，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所以呢？恨我嗎？”
“以前恨，現在不恨了。”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
“是不在乎了是不是？因為不在乎所以不會恨也不會生氣。”
靜默，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冰冷的氣息從地麵傳入身體，夏羽熙卻毫無感覺。手裏的燭火跳動，昏黃的光亮照著他沒有一絲的臉。
“起來吧。地上涼。”左夜伸手去扶他，夏羽熙卻不願意起來“羽熙，別傷害自己好嗎？”
夏羽熙恍然未覺，左夜皺眉，上前將他從地麵上抱了起來。這一次夏羽熙沒有拒絕，但是那抑製不住的顫抖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左夜，他在害怕。
“為什麽這麽害怕我？如果是因為我欺騙了你，那麽你不是應該生氣才對嗎？為什麽會害怕？”
夏羽熙依舊不語，左夜低頭看時卻發現他正死死地咬著嘴唇，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麽。他目光一沉，“羽熙？！你跟我說話啊。”
夏羽熙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目光越發呆滯。左夜心中焦急，連忙把人放到了沙發上，急忙撥通了藍羽的電話。
“馬上到城西雲院公寓來。快點兒！”
“喂喂？什麽？”
“城西，雲院公寓。藍羽，要快！”
“喂？到底——”“啪——”
左夜的手機被夏羽熙打掉了，“羽熙？！你這是幹什麽？”
夏羽熙冷冷的看著他，“——我沒事。”
“你看看你現在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那也跟你沒關係。你能不能別管我的是？！”
“不能。”
幹脆利落的回答讓夏羽熙噎住了，這個人為什麽這麽蠻橫不講理？！
“左夜，你真他媽混蛋！”
左夜笑了笑，“隨你怎麽罵。隻要你高興就好。”
“你滾出去！”
左夜搖頭，“不走了。”
“你——這裏是我家！你呆在這裏幹什麽？！”
“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現在開始我都不會離開你了。有我陪著你，你就不用害怕了。”
夏羽熙氣的直咬牙，“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你還留在這兒幹什麽？”
“我說了。我要留下來陪你啊。好了，羽熙，咱們先別鬧了好嗎？剛才你是怎麽回事兒？”
“哼！不關你的事。”
左夜蹭過去，夏羽熙迅速避開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人竟然這麽無賴！而左夜現在也想明白了，要想讓夏羽熙再一次的接納他，一昧的退讓是絕對不行的。
他忽然抓住夏羽熙的手，硬把他塞進自己的懷裏。夏羽熙抬手便是一拳，左夜也不躲，讓他隨便打就是不撒手。夏羽熙氣急了，這個人罵又罵不動，打又打不痛，自己拿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
“噓——別再鬧了。待會兒把寶寶吵醒了怎麽辦？”
夏羽熙咬牙，“那你先放手。”
“不放。你就這麽睡吧。”說著他還把沙發上的毯子扯了起來裹住夏羽熙“我抱著你睡。你什麽也不用擔心，安心睡吧。”
左夜哄著他，像哄小孩子一般。夏羽熙瞪大了雙眼，如果眼神是刀，左夜已經被他大卸八塊了吧。左夜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別瞪了。睡覺。再耽擱天就該亮了。”
夏羽熙無語，他就不該把人留下的。後悔死了。不過，他真的沒想到，時隔一年他還會再一次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裏入睡。
他問自己為什麽下雨的時候不把人趕出去呢？大概是因為——放不下吧。
折騰了大半夜，他也累了。被左夜這麽抱著，他竟然緩緩地陷入了沉睡。
地上的電話還未掛斷，電話另一頭的藍羽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才左夜叫聲誰呢？羽熙？！夏羽熙？！
“聽夠了？”
忽然傳來的說話聲下了藍羽一跳，“咳咳！那個——真的是——”
左夜淡笑著嗯了一聲。
“真的？真的沒死？可是——怎麽會？我們明明看著他下葬的啊。”
左夜勾了勾唇角，“這就該問小逸了。”
藍羽恍然大悟，“我靠！小逸聯合大和尚把我們所有人都騙了！”
左夜苦笑，“不是所有人。隻是我們罷了。”
藍羽愣了愣，冷靜了些，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我記得你之前問過我。會不會後悔。”
“你後悔了？”
“是。所以，我不會讓自己再後悔一次。這也許是老天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藍羽笑了笑，“嘿——兄弟。小熙肯定恨死我們了吧？你要怎麽做他才會相信你？”
左夜沉默，“——他很傷心。但是卻沒恨過。”
“——”藍羽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幫個忙。去找大和尚，問問小熙現在的狀況究竟是怎麽回事。”
“怎麽了？有問題？”
“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讓你去問啊。”
“那好吧。我知道了，天亮之後我就去。”
“嗯，掛了。”
“喂，等等。你不打算——”
“我不想讓羽熙再卷進來了。所以這件事不許告訴別人。”
“了解！掛了。”
關掉手機，左夜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熟睡的人。笑容不自覺的爬上了臉。他低頭吻了吻夏羽熙的額頭。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寶寶一覺醒來，發現太陽已經曬到床邊了。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心裏還疑惑今天熙熙怎麽沒來叫他起床呢？
揉了揉眼睛就發現床上竟然還躺著兩個人，一個當然是他最愛的熙熙，另外一個竟然是左叔叔哦。小家夥兒驚奇的看著相擁而睡的兩個人，為什麽叔叔會和熙熙抱抱一起睡呢？
左夜睜眼就見寶寶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著自己和夏羽熙，邊對寶寶笑著做了一個噓——不要說話的動作。
寶寶連忙伸手捂住小嘴，點了點頭。
左夜這才小心翼翼的放開夏羽熙，抱起寶寶悄悄出了臥室。寶寶見臥室門被關上了才湊到左夜耳邊小聲問，“叔叔？寶寶可以說話了嗎？”
左夜大手摸摸他的頭，“現在可以說了。”
“叔叔為什麽會在寶寶和熙熙的房間？”
“嗯——這個是秘密，以後告訴寶寶好不好？”
“唔，那好吧。叔叔，寶寶要和牛奶。你能幫寶寶煮牛奶嗎？”
“好啊。寶寶跟叔叔一起去煮牛奶好不好？”
“嗯。不過，寶寶要先洗臉。”
“嗬——好。那咱們先去洗臉。”
照顧小孩子，左夜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甚至，夏羽熙小的時候他也帶過一些日子呢。不過，那個時候的夏羽熙跟現在一樣，不鬧也不吵，總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忙碌。這一點跟寶寶倒是挺像的。
“叔叔？”
“嗯？”
“你會跟寶寶和熙熙在一起嗎？”
左夜回頭看了看坐在小板凳上的小東西，笑著問“寶寶呢？希望叔叔跟你們在一起嗎？”
“嗯。”小家夥兒點點頭“寶寶喜歡叔叔。”
左夜失笑，走過去蹲下來，親了親寶寶的小臉蛋兒，“那叔叔就留下來。好不好？”
“嘿嘿——好。”
左夜捏捏他的臉頰，起身繼續做早餐——
夏羽熙醒過來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他揉揉眼睛奇怪自己怎麽會睡得這麽沉。隨即，昨夜的記憶湧了上來讓他怔住了。到最後他竟然在左夜的懷裏睡著了。這算什麽啊？事情的發展跟他預計的完全不一樣——
哢噠——房門被推開了。左夜探頭進來，對他笑道“醒了就快點來吃飯吧。待會兒就該涼了。”
夏羽熙愣了好半天，這樣的情景何其熟悉啊。但是，對於現在的狀況來說，這不正確吧？為什麽左夜還在？
快速穿好衣服出了臥室，就見左夜正坐在桌子邊喂寶寶吃飯。夏羽熙心裏微微一痛，左夜抬頭看他。
“來吃早餐吧。雞蛋、麵包加牛奶。夠了嗎？”
寶寶對夏羽熙笑眯眯，“熙熙早。”
夏羽熙快步走到桌邊坐下，“你怎麽還在這兒？”
“嗯——我不是說了嗎。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夏羽熙一愣，想起了左夜昨晚的那些話。頓時有種想掀桌子的衝動，“你這是在幹擾我的生活！”
“不，我隻是想融入到你的生活中而已。”
“你都已經出去了，還進來幹什麽？！”
“沒辦法。我離不開你，也不想你離開。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的這些日子我都快不知道什麽叫呼吸了。羽熙，我錯了。”左夜低著頭，一副知錯就改的樣子。
夏羽熙瞪了瞪眼，“你本來就不需要呼吸。憋死算了！”
“羽熙，你忘了？我本來就已經死了。”
夏羽熙克製住潑他一臉牛奶的衝動，然後他又有些泄氣。左夜這是軟硬不吃啊！氣死了。他覺得自己從來沒像現在這麽暴躁過。
左夜把早餐推到他眼前，“別生氣。我隻想跟你在一起而已，絕對不會幹預你的生活。我發誓。”
夏羽熙也沒脾氣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在計較是不是顯得太小氣了？算了，就這麽著吧。反正——反正也不會有多久了。
夏羽熙沉默的吃著早餐，左夜卻溫和的笑了。我知道你無法再輕易相信我，但是，我要用行動證明給你看。隻有那句話，我絕對沒有騙你。
寶寶咬著煎雞蛋，眼睛卻忙不過來，一會兒看看左夜一會兒看看夏羽熙。心裏卻想著，如果叔叔能一直留在這兒就好了。這樣熙熙就不用那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