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單身軍人
我如約來到了北京豐台區某小區,找到了具體門牌號,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你是某某小說作者吧,我看過你的書,挺感人的,屋裏坐。” 還沒等我開口主人卻開了口。
我笑了笑說:“你怎麽知道是我?”
“ 這個點兒沒人找我設計服裝,根據昨天QQ上約定的時間,我估摸你也該到了,再說一看你的氣質就像一個文人。”
我笑了笑隨著中年男子進了他的房間,原本還怕人家對我冷淡,沒想到幾句話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趁他給我倒水的功夫我快速的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間。房間裏不大,工作室兼住房,房間裏的擺設讓人看了有些寒心。一個已經用過十幾年的紫色破衣櫃,很多地方漆皮都脫落;一個鞋架子,整齊地碼著幾雙鞋子;一個單人床,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一台不知道什麽品牌的台式電腦,一把中學生上課坐的板凳,一張很小的簡易電腦桌,一台電風扇和幾樣做衣服必備的工具,這就是主人全部的家當,看的我眼睛很酸澀。小屋裏收拾的很幹淨,可能當過兵的人都這樣吧,不管走到哪裏,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我估摸這小屋加上衛生間和廚房最多就是二十幾平米,屋裏靠牆的地方放了幾個衣架占去了一部分地方,上麵掛了幾件設計好的衣服,可以說屋裏沒有什麽多餘的地方。
主人給我到了杯白開水,放在電腦桌上,讓我坐到板凳上,他坐在床邊。
“實在不好意思,家裏地方小,您就將就一下吧。”
“沒關係。”
這時我看到了在電腦旁擺放著一個骨灰盒,上邊放著一張年輕男士軍裝的照片,骨灰盒和相框擦的一塵不染。因為還不熟悉,怕引起主人的不快,我沒好意思多打量照片上的人。我知道我的故事要從這裏開始,從這個照片裏的年輕人開始,可是我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這個故事太沉痛、太痛心了,我不好冒昧地去問人家,更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問起,我在等待,等待著主人主動和我講他過往的往事。
主人雖然很熱情,但我們一時的沉默還是讓我多少有些尷尬。我知道主人傷口雖然愈合,但傷疤還在,我要硬生生把這傷疤揭開,讓他心裏重新流血,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我有些後悔我唐突的舉動。僅僅是為了寫小說,讓人家去回憶痛心的往事,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電腦裏播放著曉依唱的《真愛到永久》歌曲,更增加了傷感的氣氛。
曾經深深的愛著你
愛情世界怎能失去
在一起的日子溫馨甜蜜
今生今世難忘記
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你
一生一世好好去珍惜
肩並肩 手牽手
真愛到永久 到永久
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生命中都是你的氣息
愛你的心無怨無悔
相親相愛天長地久
我們的血夜融入在一起
在你我生命裏奔騰不息
生生世世好好去愛你
共同創造愛情的奇跡
還是我先開口打破了這樣的沉默:“這樣的日子不覺得清苦和孤獨嗎?”
“還好,已經習慣了。”
“想他嗎?”
“想,馬上清明了,很想念他。”
主人話不多,問一句答一句,看出來主人是一個內斂、深沉的人,也許經曆的苦太多了才讓他變的話少了。
“沒考慮過未來嗎?”
“你意思是讓我找個女子成家,還是繼續找個相愛的男子生活在一起。”
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這樣的問話很可能會問的不合適,讓對方反感。
“當然能找個女子成家最好。”我謹慎地說道,我生怕說錯了什麽,對方給我下逐客令。
“你太不了解我們這個群體了,如果能找女人生活,二十年前我就找了。我的心已經給了他,我的愛已經死了,我答應過他,為他父母孝終,養活他妹妹,讓他妹妹生活的好。我不可能再去找男友一起生活,因為我要實現我愛的承諾。”他苦笑了一下說:“是不是很可笑,很傻啊?但你要記住,我們的愛是真誠的。”他的話依然是淡淡的很平靜,但我卻明顯地感到了他不宜察覺的哀傷。
聽著這如山的話語,讓我真的很詫異,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年代,還有多少真愛在,還有多少真情在。我抬起頭來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雖然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候影子,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個虎頭虎腦可愛的家夥,用當時話說長的很標誌。那個時候還不用帥氣這個詞,一般對男士長相評判,都用長的英俊或長的標誌,偶然也用長的漂亮來形容。對麵的男人留著板寸,很精神,可能多年部隊養成的留短發的習慣。黑而彎的眉毛、不很大雙眼皮的細長眼睛,年輕時候一定很有神,但現在更多了些憂鬱。直而挺的鼻子,健碩的身體,個頭估計有一米八以上,整體看,人很精致,很耐看。
“你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帥氣吧?”我怕引起他的傷感,轉移了話題。
“現在老了。”言外之意,年輕時候是有幾分姿色的。依然是話不多,且很簡練。
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流淌著故事,但我不能急於求成,我不能逼人家來講過去那傷心的往事。於是我沒話找話地想打破僵局,我找了一些輕鬆的和他感興的話題來問:
“你設計旗袍?真好看,以前我從未注意過旗袍會這麽漂亮。”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做的不好讓您見笑了。”
難得看到他的笑臉,他的笑很有魅力。他這一笑我才發現他有兩個小酒窩,而且笑起來眼睛很嫵媚,怪不得看到他的時候總感覺他什麽地方挺招人喜歡的。
“哪裏呀,真的很漂亮,圖案那麽好看,多麽精致,像一件工藝品,我想不管什麽樣的女士穿上它一定都會好看的。”我趕忙說道,當然我的話是由衷的,因為房間擺設著他設計好的旗袍真的是很好看。
“旗袍需要身材好的人穿才好,如果身材好,人也長的俊,那就更美了。”
“現在買旗袍的人不多了吧?你沒想著幹其他工作,為什麽選擇了這個工作。”
“你對這個行業不了解,雖然旗袍人們不常穿,但在一定場合還是要穿的,比如結婚,演出、頒獎等場合還是穿旗袍好看,所以訂製的人還是挺多的,不過都是特殊場合下用。特別是結婚的時候,人們想到結婚是一輩子大事,好多人還是訂製了旗袍,結婚後作紀念壓在廂底裏。選擇這個工作,主要還是自己喜好吧。”
“奧,旗袍裏應該中國元素體現的比較充分吧?”
“是啊,實際關於旗袍還有一個傳說呢。”我們對話就這樣開始了。“相傳有一位名叫黑妞的滿族姑娘,居住在湖邊,全家以打魚為生。舊式的寬大衣裙給人們的勞動帶來很多不便,於是,心靈手巧的黑妞姑娘便自己動手,裁製了一件多鈕拌、側邊開襟的長袍。平時,穿在身上,亭亭玉立,打魚時可將袍子的前襟撩起來係於腰間,既漂亮又實用。後來,黑妞成了皇後,她穿的長袍使滿族婦女羨慕不己,大家爭相仿效。久而久之,這種長袍在滿族婦女中得以普及,得名旗袍。旗袍的圖案、旗袍的設計、旗袍的精良製作,確實都體現了中國文化元素,也因此被國家定為禮服。”
“奧,原來旗袍還有這麽多說法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給名人設計過服裝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有過,在某工作室的時候給某台主持人設計過一套海藍色的旗袍。”
我驚訝地看著:“給她設計過旗袍,她可是咱們中國現在最紅最紅的主持人啊!你很厲害啊!聽說她很難伺候,我的一個外甥女曾經在你說過的服裝廠實習過,據她講該主持人對服裝設計和縫製要求非常苛刻,差一毫米都不行,都得拆了重做,給她設計衣服需要改十多次才行的。”
他笑了笑搖搖頭說:“沒那麽誇張,那是外界在誇大,雖然她比較挑剔,但一般三、四次準能搞定。在我成立自己工作室後,去年給某歌唱家設計過一套春晚演出的旗袍服,反響還不錯。另外還給某某等有一些不是特別出名的主持人和歌唱演員設計過服裝。”(應主人要求,工作室和演員隱去真實地名和姓名,特此說明。)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刮麵相看對麵這個男人了。
雖然他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誇自己,但還是看到他為自己設計的這些得意作品感到自豪。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裏,他站起來給我一邊倒水一邊說:“咱們不談這個了,這都算不了什麽,隻是為了糊口必須做的工作。”。
人家不願意再多說這方麵的事,我隻能點了點頭。因為杯子就放在電腦旁(別處也沒地方放),正好放在年輕男人照片前,他深情地看了一眼照片說:“我知道你是衝他來的,衝我們故事來的,但明天就是清明節了,我心裏不好受,實在不想講。馬上要到‘五一’了,這個時候活特別多,‘五一’後我給你講我們的故事怎麽樣?”
實際來找他的時候我並沒抱多大希望,我知道他有故事,他還是個單身軍人(他自己這麽認為,實際他早已退伍了),我們是通過網上認識的,隻認識兩天我便貿然地跑來找他,想聽他講故事,人家能答應到這個份上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因為這樣性取向的人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們的事情,更不願意向其他人述說這些,更何況這麽痛心的故事,在他心底已經埋藏了那麽多年沒向任何人說,更不願意提及。
我站起來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很厚實、很有力。“好吧,一言為定。”
他也發出的堅定的目光,似乎已下了決心:“一言為定。”
我突然特別想抱一抱眼前這個承擔了那麽多苦難如山的男人。
我知道我的故事隻能先講到這裏,等‘五一’後我們一起聽一個‘單身軍人’的老兵講他悲歡離合、曲折動人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