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入眼還是這個粉紅到曖昧的房間，我下意識地一愣，片刻才想起自己已經經曆了人生的劇變，生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生活了。
苦笑一下，發現床頭又是一套新衣服，好像是職業裝？
蘇幕昨天晚上好像是說要讓我當他秘書吧？這家夥還真不食言。
好吧，寄人籬下的洛寒小姐，你的新工作在等待著你呢，打起精神來吧！
我換上了那套製服，鏡子中的我還是第一次穿製服，以前是個平麵模特，雖然試過各種各樣的衣服，但製服什麽的還真是新奇。
不過，憑我的身材，自然穿什麽都好看。
小小地嘚瑟了一下，我走出了房間。
房門外站著蘇幕，這可著實嚇了我一大跳：“你，怎麽在這兒？”
“等你。”蘇幕仍是一副冷冷的模樣，讓人完全聯想不到昨天晚上他“熱情如火”的樣子：“走吧。”
我跟在蘇幕身後，心裏有點疑惑。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等我的？嘖，還是不想了。
出了酒店，門口停著一輛好眼熟的汽車，我上下打量，不太確定，這……是一輛賓利？
以前徐明澤手機屏保上的那個定製賓利？
蘇幕倒是十分紳士地替我開了車門，我腳下輕飄飄地踩進了這輛賓利內，然後正襟危坐，心裏忐忑不安。
蘇幕到底是什麽身份……他到底是誰……
這麽土豪也不應該在這麽個小地方憋著啊。
蘇幕挨著我坐了下來，左手搭在了我的雙手上，我突然心裏一緊。
說摸人就摸人這個壞習慣是誰教你的！
我心裏罵罵咧咧，臉上卻不敢表現什麽，但身子還是不自覺地僵直了。
賓利不愧是賓利，速度絕對是極致感受，沒一會兒就到了公司門口。看著熟悉的公司大樓，我心裏有些泛苦。
昨天還被眾人唾罵，所有人都鄙夷地看著我，也不知道今天去了是個什麽模樣，還希望我能死得好看一點兒啊。
蘇幕像是有讀心術一樣，握了握我的手，感覺很溫暖。不過讓我一顫，然後表情想笑不知道怎麽笑。
車裏彌漫的尷尬快壓死我了。還好蘇幕下車了，我跟在他後麵也下了車。
公司還是日常的公司大樓，但是跟平常不太一樣的是，鋪了紅地毯，架起了花籃兒，還有微笑得體的女員工在路兩旁躬身迎接，我認得，都是公司裏二線一線的平麵模特。
而更讓我目瞪口呆的是，總經理竟然親自迎接，卑躬屈膝地迎接著蘇幕，恭恭敬敬的樣子讓我大跌眼鏡。
知道蘇幕豪，但從來沒想到蘇幕這麽壕。
我跟在他身後，一路上收到了諸多“注目禮”。
還是昨天的那群同事，但他們眼裏的顏色變了，從鄙夷，到……恭維？
我深吸一口氣，打算等中午抓個人問清楚，蘇幕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就這樣渡過了一個無聊的早上，蘇幕很忙，忙得顧不上來管我。我便無所事事地坐在外辦公室裏，等待著中午飯點兒出去問個清楚。
期間總經理來了，這倒是很讓我驚詫。
總經理一臉巴結討好地送了一大堆補品給我，然後搓著手：“洛寒小姐，以前是那個總管不好，讓您受苦了。不過您放心，那個總管已經被開除了，而且公司也聯係了其他公司，絕對不會再錄用他的，您放心！嘿嘿，您消消氣吧？”
我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總經理的這副模樣，心裏突然爽了一下，但麵上不能表現出來，得體地笑了笑，扒拉了幾下那些補品：“總經理，這些補品我不要，公司以前養了我那麽久，我也要有點知恩圖報但我精神對吧。”
總經理鬆了一口氣，然後訕訕地將桌子上的補品拿走，對著我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您不生氣就好，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您請認真工作吧。”
“嗯。”看著總經理恭敬的身影，我又開始無聊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了飯點兒，一出辦公室到處都是關於我的議論聲，我皺眉，然後人群突然發現了我，寂靜一片。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一個人，上來對著我就罵。
“洛寒你個不要臉的！你一定是睡了總裁，你個賤人！肮髒的賤人！”
我還未反應過來，已經有人拉著那個人下去了，邊拉邊向我致歉，我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是紫月。
歎了口氣，估計是以為我靠著上**位的吧。
唉……還……真是。
我看到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女生衝我偷偷使眼色，一下想起來是我之前幫助的一個小職員，看來她有事要跟我說，正好，我也想問一些事。
我們兩個一前一後進了茶水間。
“洛寒，你是怎麽當上總裁秘書的？”她看著我，臉上全是驚異不定。
我也正想問這件事，開口道：“他是哪裏的總裁啊？”
她似是不信我會問這種問題，怔了下才開口：“是總公司的總經理，這種大佛最近是為了某個項目才在咱們這個小公司呆一個周考察整頓。真羨慕你啊，突然成了他的秘書。”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苦笑了一下。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我掏出來看了看。
【醫院通知，洛寒女士，請盡快給您的母親繳費住院。】
我為難地皺了皺眉頭，向著她告了聲別，一步一踱地走到了蘇幕的辦公室門口，看著那個金屬製的門把手，深吸一口氣。
到頭來，還是要求助他麽……
“扣扣——”
“進。”
我推門，看著門內寬敞的辦公桌上正在埋頭辦公的蘇幕，突然不想開口了。
蘇幕感覺有點怪，抬起頭來看到了我，似是沒想到我會來，半晌後緩緩開口：“怎麽了。”
“我……”我低下頭，手不自覺地扯起了衣角，難以啟齒。
“說。”蘇幕皺眉。
“我想……借點兒錢。”
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跳梁小醜，完全沒有什麽能耐還要顯擺。
“給。”蘇幕從衣兜裏掏出了什麽，輕輕放在了桌子上，語氣不甜不淡，沒什麽感覺：“拿去吧。”
我聽得心裏很難受，別人低三下四地求他，結果他就這麽平淡……果然是個很讓人討厭的家夥。
我走過去，拿起了他放在桌麵上的薄薄的銀行卡，覺得這裏麵錢肯定不少，想著說謝謝，但被我心裏那個別扭的聲音給堵了回去。
——你這樣都是他害的，怎麽拿點錢心就不安了麽？真是賤得要死。
別忘了……造成這樣的……造成這樣的局麵的……讓你身敗名裂有了個“**”稱號的，就是他啊！快罵他，把錢摔在他的臉上啊！
——但他給了你錢啊，他不是跟你解釋過了麽，你還要疑神疑鬼的麽？你以為你是誰啊，在一個總裁麵前自以為是？他可是一隻手都能碾死你的人啊！快感謝他！
我抿唇，壓抑下心裏瘋狂蔓延的念想，然後飛快地出了辦公室。
我力竭地貼在門上，喘著粗氣，我這是怎麽了……真是他媽的瘋了！
靜靜換了片刻，顧不上還有些淩亂的思緒，我徑直打的去了醫院，一路上對司機催了又催。
醫院還是上次來的那樣安靜潔白，空氣中特有的味道聞得我不怎麽開心，我順著上次來的路線走了上去，走到了我媽媽的病房前。
“你到底賣不賣？！再不賣可真的沒有人來就你們了，你還以為你那寶貝兒女兒能做什麽？她還不是賣自己？！”是徐明澤，絕對是徐明澤：“快點兒把古董給我，不然你抱著古董去死也沒什麽意思！”
我聽不下去了，抬腳就踹門而入，怒視著被我嚇了一跳的徐明澤，大吼道：“滾出去，我家裏不需要你來關心！”
徐明澤冷笑了一聲，然後一屁股坐下，眼神戲謔地看著我，表情惡心得我就要上去抽兩巴掌：“不需要我關心？那你媽沒錢，到最後死了你又來找我怎麽辦？”
“快滾，我們有錢！”我罵道，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徐明澤絕對被我弄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徐明澤倒是不慌不忙，緩緩起身理了理衣服，真的像我說的一樣往門口走了，開門，出門，隻是有句他帶著冷笑的話語飄**在房內，讓我心裏難受至極。
“髒錢。”
我拿出卡，打算告訴爸爸媽媽有錢醫治了，結果扭頭的那一瞬我聽到清脆的巴掌聲響，我臉上抽痛。我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看著麵上怒氣滿滿的爸爸。
“爸，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個逆子！你是不是又出去賣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爸爸向我吼道。
有時候我覺得道德倫理什麽的真的是很無厘頭的一件事情，剛剛麵對徐明澤還唯唯諾諾的他，轉瞬間在他的女兒麵前硬氣起來了。
“我沒有！”我眼中已經溢滿了淚水，我咬牙看著爸爸：“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是不是男人給你的錢！”爸爸有突然吼道，這下我無話可說，還真是蘇幕給我的錢。
爸……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麽……
我真的沒有，賣……
看我不答話，爸爸像是篤定了什麽，一揮大手，一臉厭惡地看著我：“你走，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愣了，我是來給媽媽送救命的錢的啊！我隻想要媽媽好好的，我到底犯了什麽錯？！
沉默，是沉默。
爸爸……
我默默在心裏叫了一聲，然後雙腿筆直地跪了下去，雙膝傳來痛楚，是上次的上還沒好透，但我不疼。
“爸！”
我喊了一聲，哽咽著喊了一聲，用盡了我全身的所有力氣。
爸爸沒有任何反應。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鼻頭是忍不住的酸意，還有身子也跟著顫抖。
這畢竟是，我的爸爸啊。
“爸！”
我又喊了一聲，爸爸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跪著，膝蓋上不用看一定是鮮血淋漓，我不怕，我隻要爸爸能答應我一聲，或者說回我一聲話。
“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爸爸的聲音裏怒火小了很多，但仍是刺痛了我的心。
我明白了。
我一點點站起，然後將那張卡放在了地上，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醫院。
我的爸爸，他不認我了。
隻因為徐明澤一次莫須有的挑撥，還有一個誤會。
我的爸爸，完全不聽我的任何解釋。
手搭在醫院的門上，我重重摁下，身子出了病房，顫抖得更厲害了。
壓抑住心中的蓬勃的心情，我終於用顫抖的雙手關上了門，像是千斤一樣的門，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和門裏麵的人，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