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學校已經準備晚飯,沈醉便跟夜展行一起離開。
葉羽有事先走了,回程的時候夜展行開車,沈醉坐在副駕駛。
夜展行開車的樣子也很優雅,雙手扶著方向盤,從容矜貴。
“你跟阿ton說的話我聽見了。”
夜展行的聲音低沉華麗,仿佛窄小車廂裏大提琴的吟奏,緩緩而述,“我可以。”
“嗯?可以什麽?”
“可以做葉景宣能做的部分。”
沈醉聽出他話外之音:“什麽意思?”
“夜氏有專門的基金做慈善,現在可以做得更加具體一點。”
沈醉聽明白了:“你要收購景色仁愛學校?還是接手?”
“哪種都可以。”
“為什麽?”
“我希望,這樣的事,我們一起做。而不是,你和他!”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某些不容置疑的語氣。
沈醉轉頭看他,有些不可思議:“你想把葉景宣擠掉?”
“公眾本來也以為隻有葉景宣在做這件事。”
沈醉看著他目光一瞬也不瞬,但聲音已經冷了下來:“你想讓我我跟我的朋友一刀兩斷?”
“我隻是希望以後,你想做的事裏,都有我……”
“景色非常歡迎你的加入,但我們不會因為你的加入而分開!”
空氣突然冷了下來,夜展行俊美的臉上布滿了鬱色。
他的聲音更沉了幾分:“所以,在我和他之間你會毫不猶豫的放棄我,對嗎?”
沈醉的聲音也冷了幾分:“並不是你和他之間的選擇。我放棄你不會是因為他,而我不再跟他合作也不會是因為你。”
窄小的空間內,沈醉已經明顯地感覺到男人身上逐漸冰冷的氣息。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突然生氣,便隨著他神色的冷淡,她也冷漠了下來。
夜展行側頭看她,幽深的眸子裏竄出幾縷火苗,氣息冷到了骨子裏。
他已經分明生氣了,也說明為什麽會生氣,可是沈醉的態度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
她說的如此輕巧,與她有關的人與事發生變化,永遠不會跟他有關。
這個女人,如此殘忍又直白的告訴他,他在她的生命裏起不到任何作用。
嗬!
夜展行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來說可有可無?”
沈醉聞言皺眉,她看了夜展行一會,轉頭看向窗外。
她還在思考?
她竟然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夜展行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一輛車從斜裏竄了出來,他後知後覺,緊急打了方向盤將車靠在一邊。
兩人都往前栽了一下,緩過神後,沈醉轉頭看他,眼底滿是詫異。
他不是這樣不穩重的人。
夜展行看著她磨牙:“這麽不在乎,是不是現在說分手你也可以坦然同意?”
沈醉的心猛地一沉,整個人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沈醉默默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在前方。她的視線像是無法對焦般,隔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是的,如果你提出來的話。”
空氣中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
夜展行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仿佛刀鋒淩遲著她。
沈醉放在膝蓋上的手也瞬間的握緊,深吸一口氣,轉頭看他:“所以,你要提嗎?”
“沈醉,你有沒有心!”
男人突然傾身,修長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牙根裏磨著字:“是不是被動得到的就可以毫不留戀,隨手丟棄?”
沈醉想要別開臉,但他的指尖實在太用力,她沒有移開。隻能看著他,低聲道:“夜展行,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我說的就是我的原則。我跟你在一起或者分開,隻會因為你,跟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關係。
葉景宣是我朋友,在艱難時刻相依為命過的關係。我不會因為你而放棄跟他的友誼,景色是我們共同的理想,我不會因為你放棄。如果有一天我離開景色,不會因為你更不會因為任何人。隻因為我們自己。
夜展行,愛情不能成為我的囚籠,也不能成為我的禁錮。我也不會因此失去我自己。
如果你要我為你放棄朋友,放棄過去,我做不到。
同樣,我選擇跟你在一起,其他人也無法左右我。能左右我們之間的,隻有我們自己。”
她仰頭與他對視,昏暗的車燈落在她的臉上,像是為了她蒙住了一層薄薄的麵紗,隻露出眼底的堅毅和晦澀。
她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失去本我。
“你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你是我被這個世間的親人踩在泥裏時落下的陽光,是在那些人把我推向地獄時向我伸手的天使;是我在獨自掙紮落下的保護傘。是我以為這個世間再也沒有一個人會愛我護我時出現的奇跡……
你對我,很重要。也很珍貴!可是我不會做囚籠裏的鳥,更不會做失去意識的機器。我是沈醉,我曾經在地獄最底層掙紮,同行的還有其他厲鬼。我們還在往前,我不會放棄同伴。也請你,不要逼我放棄他們。”
沈醉的目光落在她逐漸發紅的眼底,那冰冷四射的寒意逐漸散去,眼中的冷色也漸漸變地溫和。身上冰冷的氣息也漸漸消失。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悲痛的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著她的下巴,緩緩撫上那張看起來精致卻閱盡千帆的容顏。
他看不得她眼裏的悲色,聲音低地不像話:“抱歉……”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墨瞳深處帶著些許茫然:“你的生命裏重要的人那麽多,一個能給你分享視頻的蘭琪,一個跟你有共同理想的葉景宣。他們跟你有我所沒有的記憶。
沈醉,你對我太殘忍了。他們每個人都比我有優勢,我隻是想要創造我有優勢而已。我錯了嗎?”
沈醉咬了咬唇,眼底淚意晃動:“你太殘忍。你那樣霸道地闖進我的世界,我根本無法阻擋。你隨意地來,還想隨意地走。可有可無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不是。”
夜展行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住她的額頭,低低地歎息,“我隻是,很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