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唐逸沒有像上次那樣崩潰,因為他深知那樣的絕望毫無意義。對於蘇言的話語,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哪怕已經身心俱疲,他也仍在想到底哪裏不對勁,她不應該是那樣的人。

靜下心來後,他十分後悔那時不該一氣之下一走了之,想再去找她問問清楚,卻發現她又和陸遙站在了一起。

大街上的偶遇,這是安排不來的巧合,她卻沒有看見自己,隻顧和旁邊的人說著些什麽,然後轉個身拐過了路口,隻留下背影給他。他辛苦重建的信心瞬間坍塌,什麽地方破碎了,心上鮮血淋漓。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前些天會計小郭無意中說出的話,那時他不以為然,現在想來卻是錐心刺骨。那會他剛好到公司,員工們最近很清閑就時常聚在一起閑聊,他剛跨進大廳就聽見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這樣說著:“度假區成立三十周年文藝晚會的那天我不是去看演出了嘛,知道我遇見誰了嗎?是蘇言呢,你們猜她是和誰一起去的?”她隻停頓了一會,就接著說到:“猜不出吧,是那個叫陸遙的人,就是那天來公司跟我們要人的那帥小夥,據說是她弟弟呢。”

那會兒,不就是他正從S市動身準備過來這裏的時刻麽,他們竟是那時就在幽會了?

收回思緒,唐逸沉沉地閉了下眼睛,隨後折回了身。如果這是她想要的,那麽他成全她。

街道的轉角那邊,蘇言情緒低落地走著,任憑陸遙跟在身邊,剛才拚命趕他走他都不聽,那就隨他去吧。最近愛上了步行,公司到阿婆家那麽遠的路程她都不想打車,這麽走著心裏會比較踏實一點,要不然太過空虛。

途中卻是很巧地遇見了陸遙,他想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了,沒想到他把車隨便一停跟了上來。他說,他陪她一起走。

路過一個酒吧時,蘇言猛地頓住了腳步,凝望著那閃亮的招牌說:“陪我去喝幾杯吧。”

“好。”

人們總是習慣以酗酒的方式來告別一段戀情,也許,真的隻有酒精才能麻痹住那些脆弱的神經。醉了,便什麽也不用想了,也就沒什麽可感傷的了。

但願長醉不複醒——這就是此刻蘇言心中所想。所以坐在卡座間,望著堆在麵前的一個個酒瓶,她顯得很是興奮,一杯接一杯,完全當成白開水一樣來喝。醉吧醉吧,一醉解千愁。

原來她所謂的喝幾杯是這樣的喝法,陸遙實在看不過去了,眼見她又續滿了紅酒,鮮紅的**晃蕩著,讓他覺得有些反感,他趕緊把她正往唇上湊的酒杯奪了下來:“好了,這玩意多喝無益,就算今晚醉倒了,明天不還得清醒麽,你又何苦跟自己較勁。”

“我怕我今晚再失眠。”那樣痛徹心扉的夜實在難熬。

陸遙不置可否地冷嗤一聲,他陰沉著臉,聲音淡然:“你有什麽資格把自己灌倒呢,做出這個決定的人是你,那就不要在這裏自怨自艾。我最看不慣那些以愛之名行傷之實的人,完了躲在角落擺出一副一蹶不振的樣子,覺得自己很偉大嗎?”

“那你跟過來幹什麽?走開走開!”

“我承認我瘋了,對於你的事情完全失去理智,天知道我有多慶幸你又把那家夥甩了,哪怕這樣的緣由是我最討厭的。我可以陪你喝酒,但是不要傷害自己好嗎,我心疼。”

蘇言呆呆地望著他,腦袋已經有些暈暈的了,胸腔裏竄出一股酸意,他總是這麽輕易就能說出令自己動容的話。可是不對呀,和唐逸分手一事她還沒告訴任何人呢,“你都知道?”

“最近帝唐的動靜那麽大,我猜想你就要頂不住壓力了。相信嗎,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是嗎?”趁他沒注意,蘇言把他搶過去放在桌上的酒杯又搶了回來,仰頭飲盡,然後又給自己添滿:“你就讓我痛快喝一晚吧,你也趕緊喝呀。”

看著她醉眼朦朧地舉杯過來想要與他相碰,陸遙端起酒杯,一邊不懷好意地說:“你就不怕你喝醉了我占你便宜麽?”

“你會嗎?”

她問得很認真,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自己,他便也十分認真地答:“會。”

蘇言頓了頓,嘿嘿笑了兩聲,不再看他,低頭喝自己的酒。接著她便聽見,他的話語輕輕柔柔,帶著曖昧的氣息飄進耳朵,他說:“記得嗎蘇言,我說過的,我永遠都會等你。”

聽聞,她又是一愣,卻是假裝沒聽見地晃動著酒杯裏殘餘的**。煩亂的思緒更加煩亂了,為什麽上天會這樣安排她與那兩個男子的際遇,為什麽結局會這麽殤?

不想再與他們任何一個人糾纏不清了,唐逸也好,陸遙也罷,她都不要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了。不能再當縮頭烏龜,她應該勇敢地將一切挑明。蘇言抬起頭,堅定地翻出舊賬:“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是你輸了。”

“我沒忘,隻是,我控製不了我的心。”陸遙平靜地述說著,內心卻是澎湃不已,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他怎麽可能放棄。“再說,你也對我悔過一次約,這樣就算扯平了。”他說的是三年前她離開唐逸想獨自走掉的那次,她明明答應了自己會和他一起走的。

蘇言不再說話,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往後的日子裏,她到底該怎麽辦。還有唐逸,他……還好嗎?

那天回去後,許是酒精的作用,她睡得很沉很沉,翌日到達公司,發現大家居然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她。

“怎麽了?”蘇言抓住正巧走過來的紀嵐問到。

“聽說你和唐總分手了?”

“嗯。”

“難怪你昨天那麽反常,大家都在猜測帝唐最近受到的創傷是亞歐的逼迫行為,所以,你是受到威脅了吧?”

這麽明顯麽,大家一猜就知道,那麽唐逸呢,他有沒有想到是這樣?正這麽想著,隻聽紀嵐繼續說到:“消息是從裝飾分公司那邊傳過來的,他們說唐總已經回了S市,還把事情都交代完畢,據說沒什麽特殊情況的話他再也不會來這裏了。”

話落,蘇言不由怔忪了幾秒,然後硬擠出了一個字:“哦。”

他走了,就這樣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麽?也好,就這樣終結吧,再見了,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