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以為唐逸回來了,她就能安心了,至少不管發生什麽,他們都可以一起麵對。但是現實往往比預料中還要殘酷許多,而再強的信念在現實麵前也不過淪為一場雲煙,過眼即散。
唐逸雖然表麵上裝得很輕鬆,但她不是看不出他的壓力。有些事情他不想自己被卷入,所以早在他回來的那一天,就把她放回了瑪爾斯。她多想幫他承擔一些,可他卻什麽都不與自己說,就是裝飾分公司這邊財務虧空一事,也是無意中從旁人口中得知。
那天蘇言下了班想跑去唐逸那邊看看他,她特意沒給他打電話,也不知道他在沒在公司裏。不過都無所謂,出其不意才能捕捉到一些什麽,她是真的很想了解一些帝唐的近況。
進了寫字樓剛到達電梯前,正好電梯門打開出來了一個男子,那男子顯得有些莽撞,走路都不看前麵,差點就撞了上來,幸好她躲得快。
蘇言望了他一眼,立馬認出他是某個材料供應商,唐逸帶著她和他一起吃過飯的,至於供應什麽她倒是忘了。他怎麽會在這裏,來找唐逸的?看他臉色不怎麽好,不會起了什麽糾紛吧?想問問他,奈何他行色匆匆一下子就走出了好遠,想叫住又不記得他的姓,還是算了,隨他去吧。
這會兒已經是五點半了,公司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大廳裏顯得空蕩蕩的。路過財務室時,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不是她成心想要偷聽,隻是不小心進入耳朵裏的詞句讓她不得不頓住了身形。
裏麵傳出的是會計小郭和一個中年男子的談話。
“邱老板,你就幫幫忙先把材料進場,工程這麽拖著也不是回事啊。帝唐這麽大一個公司在這,也不會吞你的錢對不對?”
“我不是信不過你們公司,隻是行商總有規矩,按照合同,我方提供材料已經三個月了,你們的第一筆款項卻遲遲不付。我今天是來要賬的,一分都拿不出來,你居然還好意思跟我提這個要求。”
“我們的資金隻是暫時出了問題,很快就能緩解的,你相信我。”
“沒不起,我們不是搞慈善的,我們也需要資金運作,這些你該是明白得很。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處在我這個位置,你會怎麽做?”
被問到這個問題時,蘇言見小郭的頭低了下去。這個邱老板說的沒錯,在商言商,金錢的利益總是擺在第一位的,沒錢自然停止供貨,也沒有交情在,憑什麽幫你。
“言言。”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迎麵傳來一個聲音,是唐逸的,剛剛聽得太認真,都沒有發現他走近。抬頭間,隻聽他繼續說到:“去我辦公室等我吧,我一會過去。”
“哦。”蘇言撇撇嘴,與他錯身而過,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見他進了財務室裏。
隻是十分鍾而已,他就回到了辦公室。蘇言見他順手掩上了門,然後在自己身邊坐定,便開口問:“能告訴我出什麽事了嗎?”
唐逸無謂地笑了笑,回答得輕描淡寫:“公司的賬戶被凍結了。”
“所以,剛剛那個老板就是來討債的麽?欠了多少,我幫你付。”早該想到會是這樣,隻要控製住資金,這麽大的公司便等於癱瘓了。
“填得了一項填不了全部啊,而且現在大家知道帝唐拿不出錢也紛紛停止供應材料了。”工程幾乎全部停了下來,這麽拖著根本不是辦法,白紙黑字可是跟人家簽了合同的,工期一到,拖一天就都得用違約金填上,那數目可也不小。父親這招夠狠的,這是把他往絕路上趕啊。“也許從明天開始,我就真的身無分文了。”
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蘇言也嚴肅了表情,她告訴他,就算他一無所有,也還有她。
彼時,她是那麽信誓旦旦地決心與他一起度過所有的困難;彼時,她以為這不過是個小小的阻撓,挺一挺就過去了,她以為一切都會好的。
可事實上,情況在不斷惡化,這裏麵似乎有一股勢力在攛掇著一些什麽,蘇言想,應該就是亞歐的動作了。她了解得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最近眼裏見的耳裏聽的幾乎都是帝唐裝飾分公司的負麵消息。
而真正讓她決心動搖的是那天聽紀嵐說她上班路過帝唐所在的那幢寫字樓時看見唐逸的車被堵截了。“我還特地停下來看了會,很多人圍追著,凶神惡煞的模樣,把唐總都逼下車了呢。”
聽她這樣一說,蘇言立刻擔憂了起來,匆匆請了個假後就開著紀嵐的車走了。平常二十分鍾的路程她一刻鍾不到就抵達了,寫字樓前一片祥和,沒有紀嵐所描述的場景。停好車後,她直奔19層。
電梯門一打開,就聽見了嘈雜的喧嘩聲,拐過走道,隨即入眼的便是七八個臉紅脖子粗的男子在那兒打砸東西,地麵上一片狼藉,紙張滿天飛,他們還在繼續破壞著,把上前勸阻的人紛紛打退,連聞訊趕來的保安也奈何不了他們。
員工們隻得杵在一邊,根本無法正常工作。
“住手!”蘇言氣惱地想要衝上前去,卻被一隻手拉住了,她轉頭望去,是汪洋。
“沒用的,你上去也隻會被甩開,他們是存心來鬧事的,一進門就開砸,攔都攔不住。我們已經報警了,警方應該就快來了。”
“唐逸呢?”
汪洋耷拉著腦袋,癟著嘴說:“唐總沒過來,我都還沒把這情況報告給他。”
沒過來?蘇言頓時蹙起眉,可是按照紀嵐的說法……難道和那群人有關,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這麽想著她便掏出手機撥出了他的號碼,然而很快收了線,那邊關機了——這讓她更為不安。
她突然想起唐繼堯那個電話裏最後對她說的話,他說,“蘇言,你這樣會害了他的,什麽時候你想通了,打電話給我。記住,拖得越久,情況隻會越糟糕。”
這番話回蕩在腦海裏,望著麵前那還在肆虐的暴/行,蘇言緊咬著牙根。敢這樣明目張膽挑釁帝唐的,一定是背後有著亞歐的支持,而她知道,這不過才是個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