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檸還真就是特意挑楚震南的拍賣品。
前世她聽楚爺爺說起過這次拍賣會, 和她分享自己哪些藏品拍出了高價,還很遺憾一幅畫作最後流拍了。
如果在黎詩柔身上,總是會發生各種巧合。
但唐檸所有看似巧合的事, 其實都是她的精心謀劃。
當時黎四海一向唐檸提出共同參加拍賣會的邀請, 她就想好了怎麽做。
黎四海想借唐檸為跳板,洗白自己,給網友樹立一個慈父形象?
做夢呢!
她會讓他哭都不知道怎麽哭。
黎四海陰沉著臉簽下這份確認書,就這麽兩個小時之內, 他都為唐檸砸進去一億多了!這還沒算上傭金。
再加上傭金,和一應雜七雜八的費用, 他實際上花的錢,還要再上浮20%.
係統:【作精積分+59!】
重複的作精行為, 會降低賺取的積分,因為對方對於這種作法的閾值提高了, 不過一次又一次上升的金額,還是讓黎四海暴走的程度逐步加深,適當補足了重複行為的缺點。
新來的遊雲驍,看看唐檸, 又看看黎四海,總覺得氛圍有點奇怪,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唐檸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就乖乖巧巧地坐好,生怕惹得她厭棄,競價牌更是一次都不敢舉起。
楚硯看到這一幕,也很感慨。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遊雲驍打小就跟有多動症一樣, 活潑的很。
隻有在唐檸麵前, 安靜的就像一隻小雞仔。
遊雲驍還在困惑岑寒的身份, 在他還小的時候,岑家和遊家還是有一些走動的,但他對眼前這個少年完全沒有印象。
岑承誌有這麽一個兒子嗎?
遊雲驍問江燼:“這小子到底什麽來頭啊?這麽大特權!岑五爺,名字裏帶個排行,是說他是岑叔叔的第五個兒子嗎?”
他的聲音並不大。
然而,坐在前方的岑寒,卻轉過頭。
岑寒明明帶著墨鏡,遊雲驍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就是覺得一股凜冽的殺意撲麵而來。
這人手上是沾過血的!
轉瞬之間,遊雲驍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但遊雲驍也是個硬茬子,他在國外打地下黑拳,也真正闖過戰場上的槍林彈雨,並不畏懼岑寒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懾人氣勢。
甚至還反過來警告了岑寒一句:“你殺性太大了,收斂著點啊,你當這裏是哪裏?諸夏國,文明和諧社會,不是你拿著槍跟人亂幹的國外了,謝謝。”
遊雲驍硬朗帥氣的麵孔上,表情恣意又囂張。
當然,這個表情是白做了。
他並不知道,岑寒是個瞎子。
因為視覺缺失,所以其他四感格外敏銳,聽覺遠勝常人,輕易就能捕捉遊雲驍剛才那句很小聲的話。
岑寒轉頭,也不是為了“看”,更多是警告意味。
係統:【可惜就算攛掇他倆打起來,世界意誌那邊也不會有作精積分,岑寒本來就和全世界都不對盤。】
唐檸:【遊雲驍犯了岑寒的忌諱,他格外討厭聽人提起岑承誌,這對父子才是真正的生死仇敵。】
因為天生眼盲,岑寒剛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親岑承誌放棄了。
一個瞎子,是不可能繼承岑家基業的。
岑寒的母親生性怯懦,遇到這樣的事情,隻會以淚洗麵,後來因為產後抑鬱自殺。
岑承誌在外麵有許多女人,她們都為岑家開枝散葉,裏麵也不乏比岑寒年紀還大的兒子,他默許那些私生子對岑寒下毒手。
事實上,岑寒的眼盲,是岑承誌和其他勢力爭鬥的犧牲品,他早在娘胎裏,就中了一種很罕見的毒素,導致目盲。
岑寒從小就生活在無窮無盡的追殺裏。
明明是岑家唯一正統的繼承人,岑寒卻選擇加入殺手組織,那裏就是一個巨大又殘酷的養蠱場。
他從屍山血海裏殺了出來!
當意識到岑寒驚人的成長速度時,岑承誌開始慌了,他很清楚自己和這個兒子之間,並沒有什麽父子情份。
岑承誌打算先下手為強,扼殺岑寒。
卻在那場火拚裏被岑寒反殺。
岑寒清洗岑家所有勢力,殺光自己的一應兄弟姐妹,登臨這座地下帝國的王座!
遊雲驍是生活在父輩的庇佑之下,楚硯也一直在象牙塔裏做研究,江燼即便頂著完美繼承人的閃耀光環,但繼承人就隻是繼承人而已。
老皇帝在位,太子爺終究隻會是個太子。
岑寒卻是岑家實實在在的獨|裁者。
真正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黎詩柔望著岑寒的方向,心底一片火熱。
她從小其實也會好奇,四大世家裏的岑家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麽從來沒有見過?
但是不管她向誰問起。
所有人都是搖頭沉默。
就像是哈利波特裏麵伏地魔的存在一樣——不可說!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岑家的當權者,年紀這麽小,就已經獨攬大權了嗎?
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喜歡……
為什麽不能?
我本來就是人見人愛的萬人迷啊。
雖然最近因為唐檸,在江燼和遊雲驍那裏頻頻失利,但從前他們兩個也是很喜歡我的。
唐檸也不認識岑寒。
當我和她站在同一起跑線上,難不成我就一定會輸?
當然了,黎詩柔也並沒有想要真正和岑寒在一起。
岑寒看起來太危險了。
他涉足的領域,也讓人聽起來就害怕。
厲害是厲害,但朝不保夕的樣子呢。
不管和多少人做過對比之後,楚硯永遠都是黎詩柔計算出來的最優解。
她還是選擇成為楚氏主母。
想辦法得到岑寒的青睞,或許就能借他的手除掉唐檸!
不過像岑寒這種危險人物,想要接近他,獲得他的喜歡,並且借此釣著他,也是挺難的,一不小心就會玩火自焚,得好好謀劃一下。
這也就是黎詩柔,從小到大沒有失過手,藝高人膽大,才敢打這種主意。
正常人見到岑寒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網友也都在驚歎:【這個人是誰啊?遊雲驍想要進入拍賣會,都得走正常流程,他卻能讓所有人一起停下等他,難不成比遊雲驍家世還要厲害?年少有為啊!】
一場拍賣會的節奏很重要。
並不是所有拍賣品,價格由低到高拍一遍。
而是由拍賣官自行安排。
假如一直隻拍低價拍賣品,現場可能會很沉悶。
一直都隻拍高價拍賣品,大家沒什麽參與感。
最重要的是和台下的競拍者形成一種良好互動。
慈源的CEO進行拍賣時,就是用的高價和低價摻著拍賣的節奏,在結束又一樁高價拍賣之後,她開始為大家介紹一塊和田玉長命鎖。
“長命鎖,又被稱為寄名鎖,它整體呈現古鎖狀,上麵刻有‘長命百歲’的字樣,是家族裏的長輩送給孩子的一份美好祝福。單從收藏意義上來講,它比起瓷器、書畫這樣的大熱門來說,稍顯冷門。
但作為諸夏國獨有的吉祥飾物,拍下來送給自己家的子孫晚輩,也有很好的寓意。請看它的近景圖,材質是和田黃玉,是上品的蜜蠟黃,顏色很正,色潤而嬌,光澤亮麗……起拍價65萬,請舉牌!”
黎四海也覺得這塊長命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韓雅卻詫異地看了一眼唐檸。
這是她當年懷了第一胎時,婆婆唐晚意特意為她腹中的孩子打的長命鎖,其實也就是給唐檸打的。
她曾經用這塊長命鎖譏諷過唐檸:“看到了嗎?這本來是你奶奶給你打的,代表了她對孫輩的美好祝願,當時雕刻的玉匠師傅,建議刻上長命富貴,她選了長命百歲,她隻希望孩子健康快樂,並不求能為黎家帶來多少富貴。
但你根本不配戴!隻有詩柔才能配得上它,像你這樣走路含胸駝背、連跟別人視線對視的窩囊廢,即便戴上幾十萬的玉飾,人家也會以為你是幾塊錢從地攤上買的塑料,是辱沒了你奶奶的一番心意!”
黎四海當然沒太大的印象。
當時黎家迎來第一個孫輩,黎耀祖和唐晚意疼這個孩子,不知道送了多少昂貴的禮物。
光是長命鎖,都有好多條,玉質的、金質的、銀質的……
他忙著工作,就連孩子的百日宴,都是匆匆看了一眼,給爸媽那裏完任務一樣打完卡,就繼續回公司了,怎麽可能對每一件禮物如數家珍?
韓雅想,唐檸是在報複嗎?
昨晚打包帶走了黎詩柔房間裏的東西。
是要把它們全都賣了?
因為我從前罵過她不配。
所以她現在即便得到了,也不是親自佩戴,而是轉手賣出去。
韓雅驟然驚醒。
她以前罵唐檸的話,真的很可笑。
如果婆婆唐晚意還在世,知道自己當初精心打造的禮物,卻被殘害自己孫女的人販子女兒霸占,即便是從來都文靜賢淑的她,怕不是都能氣得直接一巴掌糊在韓雅臉上!
我居然還說唐檸不配……
即便再是不想承認,但韓雅這時也的的確確意識到了,她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母親!
她和自己的親生女兒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僅僅是因為命運的捉弄,更是因為她自己的失敗。
她虛榮無比,太好麵子,居然因為唐檸看起來太窮酸,不想認親生女兒。
她沒有主見,對黎四海和韓家人盲聽、盲信、盲從。
她耳根子軟,一見到黎詩柔掉眼淚,就向著黎詩柔。
從來就不是唐檸不配。
而是我不配!
韓雅不敢再深想下去,光是模模糊糊地有一點意識,她整個人就快要被那種懊惱、自責、愧疚、後悔、悔恨給淹沒了。
她感覺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所有一切,都在崩塌。
到底是一個多麽愚蠢,多麽無知,多麽可笑的人,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韓雅依稀回想起,她剛剛懷孕時,因為第一次當媽媽,那種緊張和期待。
是婆婆唐晚意一直陪著她。
韓雅:“我媽說,第一胎如果是個兒子就好了。”
唐晚意:“別聽她那一套,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們黎家的寶貝,你公公說了,孩子一出生,就給孩子黎氏的股份,等孩子成年,就能直接接手。”
韓雅是黎四海自己選的妻子。
並不是黎耀祖非要他進行門當戶對的聯姻。
唐晚意有時候覺得兒媳婦很多想法有問題,一直都在潛移默化地教她。
當然,黎四海選擇韓雅,看重的就是韓家的權勢。
黎耀祖和唐晚意隻希望他有幸福快樂的人生,但對於黎四海本人來說,他更想要事業上的成功。
他甚至有野望,讓未來的黎家也和四大世家一樣齊名!
韓雅:“女孩子也有股份嗎?女孩子以後是要外嫁的。”
唐晚意:“那當然要看孩子自己的想法啦,她要是喜歡經商,就讓她接手黎氏,她要是不喜歡商場上的事,我們也可以找專業的經理人來打理家族產業,孩子就當個富貴閑人,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
韓雅那時和婆婆一起暢想關於這個孩子的未來。
她親手給寶寶編了一條圍巾。
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去甄選。
每一個奶粉的牌子,每一個紙尿褲的牌子,應當請什麽樣的月嫂……
她腦海裏又閃過唐檸剛回到黎家時的畫麵。
小女孩很是怯生生的模樣,卻鼓起勇氣來到她麵前,誇讚她:“媽媽,你好漂亮,比我見過所有來孤兒院認養孩子的貴太太都要漂亮!”
卻換來了韓雅的一頓責罵。
罵她的原因,韓雅已經記不得了。
似乎是因為黎飛揚,又或者是黎詩柔當時說了什麽吧。
韓雅每次生病,唐檸都會親自照顧她。
她當然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麽,還會因此嫌棄唐檸太過廢物:“我缺傭人嗎?我缺保姆嗎?我缺人給我煮這一碗白粥嗎?我不需要一個像丫鬟一樣的女兒!”
卻忘了唐檸每次煮的粥,都是軟爛適宜,溫熱程度剛剛好。
就連從韓家跟到黎家的廚子,也沒辦法給韓雅煮出來那樣合她口味的粥,不知道唐檸是費了多少心思才觀察出來韓雅的喜好。
還有一次她的偏頭痛一直不好。
請了一位老中醫,這是韓老太太的座上賓,她對那位中醫極為尊敬。
那個醫生開的藥引稀奇古怪,可把黎家的下人折騰死了。
她們紛紛向黎詩柔訴苦。
黎詩柔便勸韓雅:“媽媽,這民間土方不可信,別把身體吃壞了。”
當時唐檸興衝衝地跑來,兩隻手緊緊地捂著,“媽媽!我找到醫生說的成對的蟋蟀啦,你看能不能用來當藥引?”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在草地裏找了太久,她身上沾染了好多草屑和泥土,手背和膝蓋都劃傷了。
韓雅踩死了那兩隻蟋蟀,“我也是病急亂投醫,這東西怎麽能吃,裏麵不知道會有什麽細菌。”
唐檸眼裏的光也跟著熄滅了,“可是是媽媽吩咐傭人一定要找到的……”
黎家所有的下人,也一起攻擊唐檸,“你是不是想害太太病得更重啊?”
她們當然看不慣她,唐檸這麽積極,豈不是顯得黎家花錢請來的傭人很懶惰。
這私生女也太愛掐尖冒頭了,為了討好當家主母,鑽進草地裏一鑽就是一上午。
她自己不怕苦不怕累,她們可不想跟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