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震南打著哈欠從房間裏出來, 昨天可把他累得夠嗆,畢竟上年紀了。

又是跟隨警方一同破案救人,又是在訂婚宴上主持大局, 怕遊老太太為難唐檸, 他還又陪這位老嫂子下棋,打了不少機鋒。

這時見到江君如,招呼她坐下,“聽說你爸住院了, 老江他還好嗎?”

唐檸也拉著楚硯的手來到客廳,她從梅嬸那裏拿了醫藥箱, 幫楚硯包紮頭上的傷口,“這麽大的人了, 走個樓梯還能摔到,要當心點啊, 楚硯。”

楚硯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地坐著。

就像是開學第一天,等著老師發新書的小學生那樣。

楚硯知道,唐檸隻有在當著外人麵的時候, 才會對他很溫柔。

明明楚硯這個名字,從小被人叫到大,早就已經聽慣了,可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就是讓楚硯的心髒都忍不住悸動了一瞬。

楚硯的視線就像用了膠水一樣,始終牢牢地黏在唐檸的身上。

他沒有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說到第一個“楚”字時, 少女的舌頭微微卷翹, “硯”字這個發音, 她櫻桃似的小口略略張開。

當他的名字滑過她的唇齒間。

就連被人呼喚名字這樣一件簡單的事,都變得無比浪漫起來。

他因這種聯係而竊喜。

又渴望和她產生更加親密的聯係。

楚硯越發明白,為什麽從前網友總說,感覺不到他對黎詩柔的喜歡。

他懂得了當一個男人真正愛一個女人時,是怎樣的狀態,無時無刻不想親近她,無時無刻不想占有她。

她做的任何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都會引發他無限的旖旎聯想。

江君如回答楚震南的話:“心髒病,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她轉向唐檸:“檸檸,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唐檸還在為楚硯擦拭傷口,她用的力道實在說不上是輕柔,明明很疼,但因為那種被唐檸照顧著的幸福感受,楚硯一點也不在意這些疼痛。

他隻是坐在那裏,既沒有什麽語言表達,也沒有任何肢體動作,但隻看他的眼神,都讓人感覺他身邊快要冒出粉紅色的泡泡來了。

唐檸扭頭看向江君如,手上為楚硯清理創口的動作沒有停。

她有一些詫異。

她實在沒有見過這幅模樣的江君如。

前世今生,江君如在唐檸的印象裏,永遠都是無懈可擊的女強人模樣。

她的服裝由專門的團隊搭配,對於負責江君如服飾的人來說,假如同一件衣服在公開場合穿了兩次,那將是重大的工作失誤,當然,她們從來沒有犯過這樣的失誤。

她的妝發也是一絲不苟。

這些都由專業人士來負責。

而江君如展露出來的神態和氣質,永遠容光煥發,永遠自信強大,則完全基於她自身。

可現在,江君如的衣服上卻出現了汙漬和褶皺,她的頭發也散亂著,眼角是濃濃的青黑色,顯得十分疲憊。

她臉上的神情也帶著哀求的意味。

唐檸從沒有見過江君如求人。

唐檸不知道,前世楚爺爺求江君如,要為唐檸和江燼訂婚時,江君如用的是怎樣的神態,麵對這位熟悉的長輩?

是像她在商場上那樣,遊刃有餘地拋出條件,逼著對方一次次讓步嗎?看著楚震南這位昔日的長輩,卑躬屈膝地乞求她,而她隻在心裏判斷利益得失。

楚震南雙手扶著拐杖,臉上的神情冷淡下來:“如果你是為江燼的事而來,那我就要送客了,江燼把小檸害的還不夠慘嗎?”

江君如:“楚伯伯,我知道江燼錯了,我自己都恨不得活活打死他!可是、可是……”

唐檸放下手裏的棉簽:“沒事的,爺爺,我隻是和江阿姨聊聊。”

假如今天不和江君如把話說明白,唐檸怕她以後又要來煩楚爺爺。

唐檸帶江君如來到另一間會客廳。

唐檸才剛剛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江君如跪了下去,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太響,讓人疑心她把骨頭都磕碎了。

“江阿姨,您這是什麽意思?”少女站在陰影裏,看不清楚表情,隻能聽到聲音淡淡的。

江君如打開手機屏幕,那是律師發來的錄像,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去看望江燼,就直奔楚公館,“唐檸,你看看江燼,他病的太厲害了!監獄那邊直接給他批了特批手續,把他轉到了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派人看守。

他才十九歲啊,該是身體最好的年紀,卻因為發燒燒到全身機能損壞,他一直在反複叫你的名字,醫生說他沒有求生的意誌,他現在一心求死,他自己不願意醒來。我求你去看他一眼,好不好?就一眼,求求你救救他的命!”

視頻裏的江燼,躺在ICU裏,身上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管道,呼吸虛弱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終止,口中卻固執地呼喚著唐檸的名字,“檸檸……”

唐檸也打開自己的手機,遞給江君如看,那上麵是駱煦為她開具的心理診斷證明,“您應該比誰都清楚,江燼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我不是醫生,他如果因為生病要死,我去了又有什麽用呢?我被他非法囚禁,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創傷,再去看他一眼,直接從醫院的病房裏跳樓自盡也說不定。”

江君如左手捂著嘴,眼淚開始唰唰地往下掉。

她一向被人稱為大魔王,沒人見過她這樣脆弱的姿態。

“是我沒有當好媽媽,是我沒有教好孩子,是我毀了江燼,但是他才十九啊!縱使千錯、萬錯,也罪不至死。在聽說他綁架了你之後,我是真的恨不得親手掐死他,可看到他躺在ICU裏,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我真的……我……”江君如泣不成聲。

如果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絕對不會這樣去教育江燼。

能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鼎信繼承人,有那麽重要嗎?

江燼能不能踩死他那幫舅舅,守住江君如為鼎信打下的疆土,有那麽重要嗎?

兒子想要娶什麽樣的女孩,就讓他娶啊!

是不是和一位貴女聯姻,能不能把鼎信推到一個嶄新的高度,有那麽重要嗎?

江君如從前做過無數次這樣的選擇題。

每一次,江燼的感受都是最不重要的。

但是她錯了,原來她全都錯了!

其實江燼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她唯一的兒子。

他不需要成為什麽最優秀的繼承人。

她是一個失敗的母親。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您還是趕快去醫院,想辦法為江燼請更好的醫生吧。”唐檸轉身離開。

江君如猛地站起來,抓住她的衣袖,“唐檸!你在做震南藥業對吧?鼎信有全球最頂尖的醫藥研發中心,你想要什麽技術,你想要什麽團隊,我都可以全力配合你!還有鼎信,鼎信醫藥的股份,我個人控股很多,都可以給你,隻求你去看他一眼!”

係統歡快的聲音在唐檸耳邊響起:【宿主,我回來啦!】

判斷出來眼前的場景之後,粉團子做了一個高傲的表情包,【我家宿主又不缺錢,之前搞錢是為了醫藥研發,現在已經夠了啊;至於技術,鼎信哪有能治好癌症的特效藥技術?還有人手,參與研發的人手越多,就越可能被世界意誌搗亂,她這些條件毫無**力嘛。】

唐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江君如的手。

她離開會客廳,把門關上了,並且吩咐任何人都不要進去。

這是她留給江君如最後的體麵。

起碼讓江君如有時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痛哭流涕的狼狽模樣。

唐檸問係統:【主腦係統和你說了什麽?】

係統:【就是讓我開各種各樣的條件**你,讓你留在我們部門,不過宿主,我給你講實話,那都是畫大餅!你現在在小世界裏,受到宇宙母地的規則所限,不管是我們部門,還是其他部門,任何人都進不來呀,誰也幫不到你,還是隻能靠咱們自己。

我當時就跟他們說了,我說要是你們能立刻幹掉這個小世界的世界意誌,或者是幫楚爺爺治好癌症,我就幫你們當傳聲筒,在我家宿主麵前說你們的好話,但他們哪個也辦不到。所以你也不用管他們說的有多天花亂墜,等救了楚爺爺,再慢慢去看哪一家公司開的條件更好,考慮要不要接受他們的offer.】

唐檸笑了一笑:【你這麽剛的嗎?主腦係統不會生你的氣嗎?】

粉團子掐腰:【哈哈哈哈,因為我之前考核成績不好,他們給我簽的是臨時工的協議,臨時工呀,你曉得伐?是一個部門裏最牛批的人啊,因為可以隨時隨地、說走就走!我現在都抱上你的大腿了,以後大千寰宇世界,任我遨遊,誰還稀罕在這裏當個臨時工呀?】

唐檸把它抱在懷裏,rua了一把。

係統把鏡頭切到醫院那邊,笑嘻嘻地說:【江燼的生命值流失速度好快哦,他不會真的要死了吧?反正咱們現在都有這麽多作精積分了,足夠兌換出來特效藥,研發以後救楚爺爺,少他這麽一個作精積分ATM機工具人也沒什麽啦。藍星的習俗,辦理喪事是不是要吃席呀?好耶、好耶,江燼死了,到時候我和宿主一起去吃席!】

唐檸:【你是數據,能吃東西嗎?】

係統:【原來不能呀,但是機械帝國那邊,為了討好我,想要讓我給你說說他們的好話,給我加載了他們和天衍主神合作,最新研發出來的功能,反正還挺複雜的,還沒有到位,隻是一個承諾,希望他們兌現承諾的時間,能趕得上我吃江燼的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