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黎詩柔?

這件事和黎詩柔又有什麽關係呢。

江燼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去擁有黎詩柔。

他不懂得愛, 他也沒有愛人的能力。

黎詩柔曾經陪伴過江燼人生裏最灰暗的時光,他選擇了她來當自己愛的容器。

黎詩柔是江燼想要證明自己有能力愛人的一個載體。

現在江燼懂了。

全都懂了!

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怎麽可能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地把她拱手讓人?怎麽可能去為她謀劃其他男人妻子的身份?

唐檸隻是和遊雲驍、楚硯說一句話。

江燼都嫉妒的快要瘋掉了!

江燼一直都知道, 自己心裏住著一隻惡魔。

當他把黎詩柔當做自己心底那一抹溫柔的月光, 試圖去用她的溫暖封印|心底的惡魔。

其實不是的,真正讓江燼維持著日複一日假笑的,是他的自製力。

但唐檸打破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徹底釋放出了這隻惡魔。

江燼一直厭惡真實的自己, 他不想墜入深淵。

可是唐檸要和楚硯訂婚。

江君如根本不同意江燼和唐檸訂婚的提議。

如果要讓江燼眼睜睜地看著,唐檸牽著楚硯的手, 一同走進婚禮殿堂……不!他絕對接受不了那樣的畫麵!

江燼把母親和外公騙走。

親手為唐檸打造了這座牢籠。

還利用韓氏餘孽的反撲,擄走唐檸。

他終於徹底淪為了一隻可怕的怪物。

可是這隻會讓唐檸更加厭棄他。

她不再喜歡從前的江燼了, 也永遠不會喜歡現在的江燼。

他可以親吻她。

但為什麽明明是戀人般如此親密的接觸,江燼感受到的也隻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算屈從於心中的惡魔又怎麽樣呢?

江燼可以掠奪, 但他永遠無法真正的擁有她。

明明以前,唐檸最喜歡江燼的啊。

是我自己把她的愛弄丟了。

江燼的手指在流血,嘴角也溢出絲絲鮮血。

唐檸近在眼前。

她和遊雲驍一起去逛街,楚硯帶著她逛環宇大廈時。

她離江燼那麽遠, 遠在天邊。

那時江燼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那是魚脫離水的窒息感。

陪在我的身邊,看著我,隻看著我。

不要看他們。

現在他把她囚禁在這裏。

她的視線裏終於隻剩下自己。

可是不管江燼離唐檸有多近,得到的還是痛苦。

他每次靠近她,身體都會被她傷害,比那更嚴重的是心髒承受的折磨。

江燼試圖去抵抗過啊!

理智告訴他, 應該終結這種糟糕的關係。

他討厭自己被唐檸牽著鼻子走, 他對自己說如果唐檸想要玩欲擒故縱, 那他也不要聯係她。

江燼故意當著唐檸的麵,在她問選她還是黎詩柔時,刪去黎詩柔扯下唐檸麵紗的那段錄像。

他甚至於隻是因為看到唐檸出現的畫麵,就砸爛了江家老宅的電視,被江君如質問:“你發什麽瘋?”

看不下去電視了,母親摔門離開。

但是依舊沒有用。

那破碎的屏幕上,少女的笑靨還是如同開在他心尖上的一朵花兒。

江燼跪在地上,慢慢去拚湊那些碎片,親吻屏幕裏的少女。

液晶屏碎片割破了江燼的嘴唇。

他的血浸染了唐檸的麵容。

他茫然無措地哭著道歉:“對不起,把你弄髒了。”

但是心裏又卑劣地竊喜著,“你是被我弄髒的呢。”

好像因此就和她產生了某種隱秘的聯係。

江燼真的一直都在抗拒啊!

他根本不想承認自己錯了!

他不止一次地警告自己,錯了就錯了,這是根本無法挽回的錯誤,就當你隻喜歡黎詩柔就好。

唐檸是一種疾病。

但人就算得了癌症,也是可以切除腫瘤的。

江燼,就當為自己做一場外科手術。

徹底割舍這種病變。

可是他還是隻能眼看著自己的心防,一點一點地被唐檸攻陷,他看到了過往自我的坍塌,但他根本無法阻止。

這愛太過洶湧強烈,如同山呼海嘯一般,將他徹底淹沒。

像是某種不可抗力。

他最終隻能心甘情願地向唐檸獻祭全部的自我,他所有的一切。

以此來交換她哪怕片刻的回眸。

而她卻根本不屑一顧。

江燼現在唯一能從唐檸身上得到的回饋,隻有傷害。

明明他和她肌膚相貼,唇齒相依。

有那麽一瞬間,江燼以為自己抵達了遺失的天堂,少女的雙唇是那樣甘甜。

他的靈魂都在顫栗。

笨拙、青澀,但是狂熱地親吻著獨屬於自己的愛神。

但他看到了唐檸的眼神,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她就像是去馬戲團,看了一出拙劣的表演,連花時間去嘲笑他都覺得是一種浪費。

沒有天堂,這是無間地獄!

《涅槃經》裏說,十八層地獄裏,最苦的地獄,就是無間地獄——受身無間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江燼把唐檸強行留在這裏,以後將會日日夜夜麵對這無間地獄。

痛苦嗎?

痛苦啊。

可他甘之如飴。

江燼把唐檸圈在自己的懷裏。

他擁著她。

如同吸血鬼對戀人的初擁一般。

把雙唇貼向她修長的脖頸。

看似是江燼把唐檸囚禁在這裏。

實則呢?

他像是一條狗,在對她搖尾乞憐。

可他甚至不敢告訴她,這隻狗期待主人的疼愛,哪怕隻是一個輕輕的撫摸。

他隻能任由她把自己千刀萬剮,還欣喜著這起碼是來自於她的傷害。

哪怕殺死我也好,起碼這也是你在和我建立某種相關的聯係。

江燼隻能說著她想聽的話:“當然是為了黎詩柔,不然呢?”

唐檸:“是咯,你要是真的能決定自己的婚姻,直接去娶她就好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媽媽和你爺爺不在,但你能用這種方法和我訂婚,事後一定會承受你母親的怒火,還想結婚?怎麽可能!你當然也並不想和我結婚。

還說你有很多錢?很多錢是多少,你根本連五百億都拿不出來啊。我還是那句話,假如你真的能直接掏出來這麽多錢,直接拿錢砸我,讓我和楚硯退婚就是了,何必還要把自己賠進來,堂堂江家太子爺,紆尊降貴,假意來追求我,你有那麽廉價?”

她繼續用話刺激江燼。

江燼明明應當繼續順著唐檸的劇本,和她針鋒相對。

可他卻沉默了許久。

唐檸從他的聲音裏,又聽到了前世中秋節在這間地宮樓梯入口處,江燼那種飄飄渺渺,帶著歎息和迷茫的聲音,“是啊,為什麽呢?怎麽會有人見到另一個人的第一眼,就定下這種假意追求的計謀?”

唐檸抬眸。

這一次,她看清了江燼臉上的神情。

她很熟悉江燼。

她看過江燼太多不同的表情。

江燼麵對大眾時,戴著假笑麵具,溫潤讓人如沐春風。

江燼遇到浪費自己時間的事情時,不經意間流露出骨子裏的冷漠倨傲。

江燼也不是一直都這麽少年老成,他獲得自己最想要的生物學競賽獎項時,在領獎台上也會笑的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意氣風發。

但總之。

從來沒有過這幅模樣。

敏感、脆弱、哀傷……

就像是泡沫一般,都不必一陣風吹來,它就會自己破碎。

係統:【我真的覺得他很可笑,明明是一個殘忍的加害者,卻偏偏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他有什麽臉在這裏脆弱?】

唐檸:“還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本性惡毒啊,所以才會直接定下這種毒計。”

江燼縱容地笑笑,收緊放在她纖腰上的雙臂,把臉完全埋在她的肩窩裏,少女柔軟的秀發蹭過他的鼻翼,癢癢的。

他的聲音平和且真摯,“五百億,對我來說也沒有那麽難賺。檸檸,你晚飯想吃什麽?我最近一直在學下廚,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炒一道西芹百合的素菜吧?寓意百年好合,葷菜你想吃什麽?”

唐檸:“我敢吃嗎?我怕你毒死我。”

江燼完全不去看她的眼睛了,自顧自地說著:“你可以嚐嚐我的手藝,是不是比楚硯上次煎的牛排更好,我把這隻皮卡丘拿過去烘幹一下。還有那邊,裝了好幾台抓娃娃機,你可以慢慢抓。”

一顆子彈破空而來,穿過兩人之間的皮卡丘玩偶,擊碎了江燼身後的酒架。

價格昂貴的葡萄酒摔在地上,猩紅的血一般地流著,玩偶身體裏麵塞的毛絨漫天飛舞。

江燼為了保護唐檸,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後。

他原來一直抱著她。

唐檸身體裏麻醉的藥效還沒過去,陡然失去江燼的支撐,雙腿一下子軟倒,向地上摔去。

江燼想要去接住她的身體。

爆破聲隨之而來。

一馬當先衝進來的是身穿燕尾服的高大少年,桀驁淩厲的眉眼間滿是憤怒,“江燼!居然真的是你綁走了糖包子?”

江燼想要去抱唐檸,遊雲驍和他爭搶。

兩人誰也不讓誰。

少女最終跌入的是一個帶著霜雪般冷意的懷抱。

她試圖想要站直身體,脫離這個擁抱,可雙腿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唐檸:“謝謝,抱歉。”

身穿黑色風衣的少年十分紳士,手臂隻攬著她的腰部,手掌盡量避免接觸她的身體,另一隻手摘下墨鏡,五官絕豔,雙眸空洞,“是我開的槍,讓你受驚了,人在被子彈襲擊後恐懼,這是很正常的反應。”

是岑寒!

是岑寒啊。

唐檸並非因為槍聲而受驚,她之所以恐懼,恰恰是因為岑寒的懷抱。

她的腦海裏閃過的畫麵,是岑寒怎麽拖著她的身體,轉移到另一個囚牢,是他割破她的手腕,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禁閉屋裏,讓她聽著鮮血滴答落下的聲音,聽著生命如何流逝。

終於找到唐檸,楚硯腦海裏一直緊繃的那一根弦,才算緩過來。

他鬆開了手裏始終攥緊的繡球花,花瓣早就凋零,花枝也被他捏的皺巴巴的。

楚硯對岑寒伸出手,“謝謝你,岑先生,請把我的未婚妻交給我,我來就好。”

唐檸的雙手卻抱緊了岑寒,勾住他的脖頸,把臉埋向他的胸膛。

她沒有說話。

但這幅姿態,顯然是拒絕了楚硯。

楚硯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那位和警方合作的外籍探長說道:“受害者剛剛被救下,可能對第一個保護她的岑先生產生了一定的雛鳥情節,暫時還是由岑先生,先來穩住她的情緒吧。”

唐檸對岑寒當然沒有什麽雛鳥情節。

她被江燼綁架,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恐懼。

如果不是為了想要請君入甕,把江燼因為非法拘禁罪送進監獄。

她有的是方法從這座江燼精心打造的地牢裏離開。

但她可以讓岑寒誤以為她有。

讓岑寒以為她在依戀他。

畢竟唐檸本來的計謀,也是要讓岑寒得到自己的小仙女,再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