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耳提麵命
觀瀾宮內，楊青璿手裏抱著暖爐，斜靠在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放在桌上的書。整個人懶懶散散的，不見一絲精神頭。
直到宮裏傳來楊青綰咋咋呼呼的聲音，她才慢慢起身，並揮了揮手，讓除了綠珠以外的宮女都退下了。
“阿姐，今日叫我來，可是有什麽好事情要與我說？”楊青綰歡呼雀躍，完全就像是一隻剛被人從籠子裏放出來的小鳥，嘰嘰喳喳個不停，根本就沒有發現楊青璿不比尋常的平靜。
“嗯？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好事情呢。”楊青璿不動聲色地問著，看起來好像是隨意一問，其實是有備而來。
“嗬嗬，雖然我在將軍府中深居簡出，卻也不見得沒有半點消息來源啊。”見到楊青璿這麽問，楊青綰忍不住又賣弄了起來。
青璿冷冷地瞧著她，也不作答。任她在那兒自賣自誇著：“聽說，你這幾日倒是與靜和郡主走得挺近。”
“倒也不算是多近吧，不過是有幾分交情罷了。”楊青綰如是說著，青璿聽了她這樣的說辭，不禁覺得好笑。
“交情？依我看，朱家兄妹近日來，最不缺的怕就是交情了吧。想與他們有所關聯的氏族多了去了，但凡碰到個不明就裏、看不清形勢的權貴，都會說與朱家有幾分交情。”
“姐姐這是何意。”楊青璿的話已經足夠直白，傻子都能聽出來這字裏行間的冷嘲熱諷。自己難得有一件可以津津樂道的事情。竟然就這麽被大姐否定掉了，楊青綰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我何意？我問你，你夫家對朱家的態度，你可曾知曉。”楊青璿的一句反問，徹底噎住了楊青綰。見對方不做聲，楊青璿忍不住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尉遲璟的心在你這兒麽？你竟然連他們對朱家的態度都不知曉，你這個將軍夫人，到底是怎麽當的。”
這一茬不提還好，一提便讓楊青綰無端端地想起那日尉遲璟與張雨茹醍醐情深。攜手逛街的模樣：“就算是將軍夫人，也弄不清楚這些朝堂上的事情吧。宮裏宮外隔的那道牆，那可是可以擋住不少消息的。我又不像那張家女，略是手段便可以討個玉監造來當當，先前我與長姐還有父親提當女官的事兒，可是被你們一口回絕了的。”
“哦，你這般遲鈍，反倒是本宮的錯了。”楊青璿不怒反笑，看著自家妹妹的眼神，變得有些冷淡：“今日召見你來，是父親的意思。他老人家原是想讓我提點你一兩句，可見你這麽有自己的主意，我反倒是不好開口了。”
“父親的意思？”楊青綰一愣。因著楊青璿的這句話，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父親何需如此大費周章，差人來讓我回一趟娘家不就好了。”
“……所以說，你想事情還是太簡單了。”楊青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停頓了半晌，才又慢條斯理地說道：“父親這麽做，便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提醒你幾句。若是去信到尉遲府上，豈不是人盡皆知了？”
“那……父親想對我說什麽。”一提到楊言初，楊青綰便偃旗息鼓了。局促不安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學生，靜靜等待著先生的責罰。
“父親說了很多。依本宮看，當務之急，你最應該做的，便是與朱綺羅保持距離，她絕非善類。這個朱家，更是來勢洶洶，咱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一步錯，便步步皆錯了。”
“……長姐你在說什麽呀。”大概是因為楊青璿的話說得太直白，青綰真真有些嚇到了：“郡主……郡主那可是太後的人。”估縱何才。
“我話已至此，你回家好好琢磨便是，旁的便不要再問了。”楊青璿揮了揮手，讓她回去的意思很明顯。楊青綰還想再問，卻也隻能知趣離開了。
青綰前腳剛走，萬菁菁便從楊青璿身後的屏風裏走了出來：“你那話說得可真夠直白的，就是不知道，你的這個好妹妹有沒有聽懂呢。”
“她雖然平日裏刁鑽任性慣了，倒也不是全沒有腦子。本宮也是擔心她摸不著頭腦，所以才會說那麽些平日裏不會說的話。”楊青璿沒有回頭，兩眼一直盯著觀瀾宮的門口。
“嗬嗬。也是難為你這個做長姐的了。”萬菁菁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對了，咱們兩家在江南設的那些個障礙，可都是被朱家公子一一破除了。看樣子，這位朱大人，不日便要進京來了。”
“哦？如此，也夠家父頭疼的了。”楊青璿對於這些明爭暗鬥提不起半分興趣，字裏行間似乎有著關心之意，卻又帶著些敷衍的意味。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麽一一化解的嗎？”見楊青綰這樣，萬菁菁有些奇怪地問道，好似是在引誘楊青璿上鉤一樣。
這樣逗貓似的問話讓楊青璿眼皮一抬，總算是正眼看了看萬菁菁：“你若是想要與我說，自然便會說了。你不說，無非便是兩種情況：一是你也不知道這內情，二是你知道內情，但是這內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倒是看得挺開。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有那麽幾個昔日的親信似乎被朱允堂抓住把柄了，現下正關押在江南總督府裏呢。父親的意思是，還得勞煩楊相想想法子，江南……可不就是你們楊家的腹地嗎。”
楊青璿眉頭一皺，沒有吭聲。倒是萬菁菁慢條斯理地喝完杯中茶，顯得悠哉得很。她似乎是認定了楊青璿一定會將自己的話帶到，還沒等楊青璿回話，便先行一步離開了觀瀾宮。
“這萬家人真是得寸進尺……髒活怎麽都要娘娘的母家來做。”綠珠一個忍不住，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平：“她就不怕咱們隻留下萬家人，讓她不好交差嗎。”
“你把這消息帶給父親吧。要怎麽做，是他的事情。”一想到楊家又要沾上滿手血腥，楊青璿連喝茶的興致都沒有了。端在手中的茶杯被她玩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又輕輕擱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