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短兵相接
楊青綰回尉遲府那天，天氣一反常態地燥熱，就好像是老天爺恨不得讓芸芸眾生都扒一層皮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刻意想要躲開張雨茹的緣故，當雨茹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是午後了。
張雨茹聽著春兒繪聲繪色地跟自己描述著楊青綰回府的情景。不動聲色地將手中書籍放在一邊：“姑爺何時回來？”
春兒一愣。想了想道：“上次聽老爺說過一嘴，大小姐的和親隊伍不過剛到幽州，怕是要再花個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夠真正到邊關。”
“那這麽算起來，他就算是快馬加鞭地回來，又是要花上半個月以上了。”張雨茹喃喃念道。
春兒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以為張雨茹隻是思念自己的夫君罷了，連忙出聲安慰道：“小姐不用擔心，姑爺可是帶著一支幾百精英組成的護送隊伍呢。”
“我不是擔心的他。”張雨茹一抬眼，對春兒的自作聰明有些無奈：“走吧，陪我出去走走。總覺得這樣的天坐在屋子裏。更是悶得慌。”
“可不是嘛。老天爺真不長眼。這麽曬下去，別說是莊稼了，人都能脫層皮。”春兒接著張雨茹的話繼續說著，卻在無意之間，說出了張雨茹的心聲。
老天無眼，蒼天無情。
才會眼睜睜瞧著好人落難，壞人當道。
張雨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便跟春兒一起來到了尉遲府的花園子裏。隻見那些平日爭奇鬥豔的花朵此刻也是無精打采的模樣。張雨茹抬起手來遮住眼睛，讓陽光從指縫之間透過。
“前幾日不是一直都在下雨嗎，我還想著。這幾日估摸著就要轉涼了呢。”
“哎，什麽叫做秋老虎，奴婢是真真明白了。”春兒無奈地皺著眉頭，陪著張雨茹坐在了涼亭中，轉頭便去安排一些瓜果點心去了。
張雨茹一個人坐在亭子裏，若有所思地盯著那些已經沒有生氣了的花朵，臉上露出些許憐憫之色。
“姐姐好興致，這麽大熱的天，也在這賞花呢？”楊青綰的聲音很是突兀地出現在她耳旁。張雨茹冷眼一看，果真見到楊青綰亭亭玉立地站在亭子外，很是嬌柔地瞧著她。
“妹妹也是好興致。”張雨茹淡淡一笑，卻並沒有邀她進亭子裏。
楊青綰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提裙進了涼亭之中。自始至終，張雨茹都不曾多有動作，隻是斜睨著她，好像現在與楊青綰對話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
“護國寺風景不錯吧。”張雨茹冷不丁的一句話，倒是讓楊青綰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不是長姐侍奉皇上左右，青綰也不會在妹妹出嫁那幾天回母家陪同母親去護國寺上香了……說來真是慚愧。”楊青綰說著，很是愧疚地低下了頭，頗為不安地用雙手攪著手中絲帕。
“妹妹其心可表，便是不在尉遲府，公公婆婆也好，夫君和阿浣也好，都是明白妹妹的用心良苦的。”張雨茹垂下眼簾來，說出來的話模棱兩可，讓楊青綰心中更是不安。總覺得關於阿浣的那件事情，張雨茹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麽，可是心裏卻又不敢確定。
“……姐姐，夫君何時回程，姐姐可知曉。”
張雨茹一直想不通楊青綰為什麽會主動上來搭話，這問話一出，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於是她眼睛微微一睜大，故作驚訝狀瞧著楊青綰道：“夫君的行蹤，應該是公公最為了解的。怎麽公公沒有與你說嗎？”
“這……我……妹妹還沒有來的及與公公說這些事。”楊青綰被張雨茹問得有些難堪，三伏天裏，她竟然也是冷汗涔涔，已不覺半點酷熱。
還沒等楊青綰說完，張雨茹臉上的笑意突然又是一收，冷冷地瞧著楊青綰道：“妾身倒是忘記了，妹妹的長姐在宮中。既然如此，妹妹直接去問楊妃便是，何需幹坐在尉遲府裏枯等呢？”
“我……”張雨茹分明就是在明知故問，她楊青綰一沒有命婦之位，二沒有女官官階，若是沒有楊青璿的請柬，隨意進出宮闈已然是一件難登大雅之堂的事情。
雖然之前楊青綰仗著在家中得寵三番四次打破了這樣的規矩，可是自尉遲浣的事情之後，楊言初與楊青璿對她完全就是一個放手不管的態度。但凡是個聰明人，又怎麽會在這種風口浪尖再去做那些招人閑話的事情呢。
“姐姐定是誤會了什麽……妹妹是可以解釋的。”楊青綰淚眼婆娑地瞧著她，甚是委屈地模樣，讓張雨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若不是顓頊再三告誡其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早就在此與楊青綰當場撕破臉了。所以楊青綰這故作可憐的模樣，她並不打算買帳。
“敢情妹妹真是心思重的人，不過是說句玩笑話呢。你也真是當真了？罷了罷了，妾身突然覺著有些乏，便不陪妹妹賞花了。”張雨茹笑了笑，見春兒已經帶著小丫鬟們拿著些瓜果點心進得亭來，一揮手，便讓丫鬟們將這些吃食都擺在了石桌上：“這些東西，妹妹且留著享用吧。妾身先行一步。”
說著，張雨茹微微頷首致意，便帶著春兒一起離開了花園，留下一大堆美味珍羞及不知所措的小丫鬟給楊青綰，更顯得尷尬。
“小姐……咱們……”柳枝見著楊青綰咬牙切齒地瞧著張雨茹漸行漸遠的背影，本想好意提醒，卻被楊青綰狠狠瞪了回去。她剛想要發作，卻見將軍府的管家一路小跑地來到了張雨茹的麵前。
“夫人。”管家擦了擦汗，心知自己擋住了張雨茹的去路，趕緊跪了下來：“夫人，勞煩您移駕，去一趟花廳。宮裏來的公公在等著呢。”他叉歲圾。
“等著？等我去做什麽？”張雨茹一愣，實在想不明白，這皇家又有什麽事情要來找上她。
“公公帶了太後的懿旨，特別提點咱們讓您去接旨。”管家討好地仰頭一笑，滿頭大汗的模樣有些滑稽。
張雨茹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楊青綰主仆在看，便也隻得壓下心中疑慮，先將管家扶了起來，一道往花廳行去。
“小姐，咱們……要不要去瞧瞧。”有關楊青綰做的那些勾當，柳枝多少也是知道的。所以當她聽到太後下了懿旨到尉遲府時，她也開始心神不寧起來。
“……太後既然點名讓姐姐去接懿旨，咱們還是不要去湊那個熱鬧了。”楊青綰沉默片刻之後，狠心下了這樣的決斷。隻恨眼下周圍閑雜人等太多，讓她隻能心口不一。隻是這言語間到底是有多話不由衷，也就她本人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