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張雨茹在護國寺休養了半個月之後,是宇文端化親自迎回宮的,也就是在那一日,張雨茹無意間聽到了一些關於將軍府遭竊的細節。

“你在護國寺休養的這些天裏,發生了不少事情。弄得我本想早些去接你。卻耽擱到這個時候。”扶著張雨茹在軟榻上坐定以後,宇文端化鬆了一口氣,這才閑聊起家常來。

“哦?什麽事情?莫非是戰事吃緊了?”

“刑部那邊還沒將尉遲楊氏給放了,現在楊相幾乎天天會來禦書房裏哭鬧一番,也是有些煩人。”

“為何還不將尉遲楊氏放了?總不至於將軍府裏的失竊案是與她有關聯的吧。”張雨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狀似無意地問道。

“不好說。”宇文端化僅僅說了這三個字,便沒有繼續再往下說下去。張雨茹也知道不好再問,便也止住了話頭。

午膳後,宇文端化又去禦書房批折子了。僅留下張雨茹一個人在婉娩閣,暮然神秘兮兮地端了些水果點心進來。

“娘娘,這宮裏到處都在傳著德妃娘娘母家的那些事兒呢。”

“這掖庭裏的人啊,向來不缺時間。人多嘴雜,時間一久了。說什麽的都有了……她們都說了些什麽?”張雨茹揭開了那碗蓋一瞧,芝麻糊的香味撲麵而來。

“她們說……楊家二小姐之所以被刑部扣著,是因為將軍府失竊的那天晚上,就隻有她一人在事發之前到過書房附近。負責辦理此案的朱大人問她為何會在那附近出現,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這事情便一直擱置著了。”

“可有查出來到底是丟了什麽東西嗎?”張雨茹盯著碗裏那一碗香氣濃烈的芝麻糊,也不管水蒸氣是否迷了她的眼睛。

關於楊青綰的死活,她並沒有什麽興趣。現下唯一讓她掛心的,是那些賊人到底是否已經得手。

“也還沒有。不過為保險起見,皇上已經派人八百裏加急去報信了。好讓尉遲將軍心裏有個底。”

“哦,這樣也好。有備無患。”張雨茹點了點頭。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發表太多意見。

暮然見張雨茹對於尉遲璟的事情似乎並不放在心上,也不再自討沒趣地說些自己打聽過來的家長裏短了。

此後的幾日,掖庭裏相安無事,楊青璿又找了個由頭回到了自己的母家,與楊言初共同商議楊青綰的事情。

“父親。”楊青璿一進門,就瞧見了日漸蒼老的父親,又想到而今身陷囹圄的妹妹,不禁心中酸澀。

“阿璿。你終於回來了……怎麽樣,你見到你妹妹了嗎?她是怎麽說的?”楊言初一見著她進來,趕忙便問起了楊青綰。

“她……”楊青璿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父親可知道尉遲家老夫人受傷的消息?聽說他們將軍府遭竊那天,還死了兩個護衛。”

“知道,知道。茲事體大。皇上這才第一時間將京兆尹召進了宮裏,讓他全權負責辦理此案。現如今這是排在刑部裏頭的第一號,其他的案子都在往後排著隊呢。”楊言初連連點頭,心急如焚地看向自己的大女兒:“綰綰到底是怎麽說的,她莫非……果真與這件事兒有牽扯?”

“綰綰說,那日她經過書房的時候,正好便遇見兩個賊人闖進將軍府書房裏偷竊。那些聞訊趕來的護衛還是她叫過來的呢。”

“那,那她跟朱允堂,難道不是這麽說的嘛?”楊言初聞言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

“是,這些話她都有對朱允堂說。可是,朱允堂覺著蹊蹺。所以並沒有輕易放她走。”青璿看了父親一眼,神情有些微妙複雜:“父親難道不覺得,青綰是有所隱瞞的嗎?”

“這是什麽意思?她能隱瞞什麽?”在這件事情上,楊言初也算是當局者迷,就算是有天大的破綻放在他眼前他都不一定能看破,更何況是這麽一個極其細小的地方。

“眾所周知,將軍府裏侍衛的功夫都是數一數二的。兩個小毛賊,居然可以輕而易舉手刃他們中的二人,分明就是有備而來。既然如此……為何他們沒有對青綰痛下殺手呢?當時在場的幾人,死死傷傷,可就隻有她毫發無傷啊。”

楊青璿剛說完這些話,楊言初就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很是焦躁地在屋裏來回踱步:“這這這,這肯定是湊巧吧。朱允堂怎麽可以懷疑綰綰與這賊人有所勾結!將軍府若是有個什麽過失,對她能有什麽好處!她現在都還懷著尉遲家的孫輩呢!”

“父親。”楊青璿異樣的沉默,讓楊言初心驚膽戰:“有件事情……女兒瞞了您很久,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跟您說,是否合適。”

“……什麽事情。”知女莫若父,楊青璿的性子他向來都是清楚的。所以她越是這樣吞吐猶豫,楊言初的心裏便越是沒底。

“關於妹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楊青璿低下頭,將手裏的絲帕無意義地攪來攪去:“妹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怕不是尉遲家的。”

“什麽?”楊言初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一聲晴天霹靂讓他呆立當場,半天都回不過神。

“您還記著我一個月前,突然回母家嗎。皇上叫我出宮辦事是真,我利用這個機會,專門去一趟尉遲府處理此事也是真……當時妹妹雖然沒有親口承認此事,可是看她那表情……大概,也八九不離十吧。”

“那這孩子……是誰的。”緩過神來的楊言初臉氣得青白就連說話都咬牙切齒。

“我還在查……”楊青璿清楚,現在並不是與萬家交惡的時候。可是現下若是自己將萬常卿供出來,父親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敢去想。

思來想去,她還是將這心知肚明的事情咽了回去:“當務之急,應該是想想辦法,看怎麽將綰綰弄出來。”

“弄出來?怎麽弄出來?說她有孕在身不便在刑部那裏被羈押?可是她肚子裏懷的都不是她丈夫的孩子!”楊言初氣極,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向著楊青璿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這個孩子的生死我是管不了了,你也不要去管了。”

“可是父親……”楊言初現下的反應在楊青璿的意料之外。在她的記憶裏,從小到大,不論楊青綰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父親都會偏袒幫襯著。

可是這一次,她卻從父親的話語中察覺出了撒手不管的意味。池畝雜巴。

“父親難道就這樣聽之任之了嗎?果真不打算管妹妹了嗎?”

“怎麽管?你說應該怎麽管!老夫現在不論怎麽管她,心裏都發虛!簡直就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父親,您若果真打算對小妹不聞不問。這一次,她可就真的在劫難逃了。”楊青璿見父親主意已定,隻好將最壞的結果說出來,以此來動搖楊言初的決心:“倘若前方有半點對我方不利的消息傳來……妹妹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這種牽扯到軍機之事,朝廷向來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父親您應該是知道的……”

“好了,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楊言初擺了擺手,示意楊青璿不要再說了,自己則陷入到了長時間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