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雖然風波已過,張雨茹卻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通，首先便是那個紙條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若說這紙條是出自端木涼之手，為何會這麽巧合偏偏便讓朱綺羅用來栽贓陷害自己了；而且對方好像是第一次聽到她已有身孕的消息，那樣的震怒，似乎也不像是特意裝出來的；
可若說不是出自端木涼。這一切隻不過是朱綺羅的計策，那麽她又是如何騙過黛兒，讓黛兒願意為她充當這個信使呢。
張雨茹倚靠在貴妃椅上。一邊在琢磨著這些事情，一邊將黛兒抱在懷裏，來回撫摸。係畝台號。
“既然已經有了身孕，便少與這些個畜生碰觸吧。恐怕對孩子不好。”突然，楊青璿的聲音出現在自己耳邊。顯得有些突兀。
張雨茹抬起眼來，正瞧見楊青璿扶著門框走進來，綠珠也沒跟著：“平日裏走見著你家一等芳婉形影不離地跟著你，今日她人呢？”
“在大廳呢，同暮然一起。本宮與她二人說，想與婕妤娘娘單獨聊聊，她們便在那兒呆著了。”楊青璿說著。在張雨茹的屋子裏尋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打量了她好半天。突然又道：“知道你有喜的消息怕是有一陣子了，還從來沒有正經來道喜。本宮吩咐觀瀾宮的小廚房做了些富貴餅，記得沒錯，那都是前朝閥門權貴間流傳的習俗吧？今日過來時，本宮讓綠珠一並帶過來了。”
“……謝謝。”張雨茹沒想到楊青璿張口會說這麽些個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應對：“是他告訴你的吧，關於這些習俗……”
張雨茹輕聲問了一句，楊青璿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苦澀的神色：“是啊，他那時總是對本宮說，既然是即將嫁入他端木府中，這些東西是不可不知的。那時候本宮竟然都察覺不出那些都是玩笑話。是他逗弄著本宮玩的，果真誠惶誠恐一絲不苟地記了下來……”
“若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我該敬你一聲嫂子的。”張雨茹低下頭來，看著黛兒喃喃念道。黛兒本來眯著眼，卻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似有所感，也仰起頭來看了張雨茹一眼，爾後又扭頭看向楊青璿。
這個女人，隻因為一句閑聊，一下便墜進了記憶的深潭裏，一時半會根本遊不回來：“是啊……若是沒發生那樣的事……”
“不過三年，門閥家族徒留下完顏苟延殘喘。瞧瞧他們現在的模樣，不過是百節之蟲、死而未僵罷了。真是讓人無限唏噓……言歸正傳吧，你今日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麽事情。”張雨茹歎了一口氣，打算言簡意賅地將對方從回憶裏拉回來：“莫非你是想通了，想要告訴我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是來向你道謝的，也是來向你道歉的。”楊青璿怔了怔，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那日之後我回去細想，總覺得奉佛殿上的事情頗為蹊蹺。直到昨日，我才茅塞頓開。”
“怎麽說。”張雨茹不動聲色，隻有懷中黛兒能感受到她此時此刻的緊張。
“妹妹可是發現了一件事情，那日奉佛殿上的所有擇齋菜，都是撒了鬆露調味的。或者是將鬆露烹煮，或者是磨成粉來撒在菜肴之上。總而言之，每道菜都有它的存在。”
“……所以？”張雨茹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弄著柔軟的貓爪，隻等著楊青璿揭曉答案。
“我是不吃鬆露的，甚至於，是極其厭惡那個味道。細想那日皇後的種種行徑及話語，那日她所要針對的人，分明應該是我才對。”
“你是說，朱綺羅本來蓄謀已久是要除掉你，可是卻中途臨時起意打算將髒水潑到我身上？為什麽？隻是因為恰巧瞧見我沒怎麽吃那些東西，所以就覺得可以坐實這子虛烏有的罪名嗎？”張雨茹覺得這兒邏輯很可笑，但也不見得荒唐。
隻是如此一來，端木涼在這其中到底起了一個什麽樣的作用，倒是更加撲朔迷離了。
“這也是我想不通透的地方……”楊青璿坦然表現出自己的疑惑：“剛開始我是覺得，她多半是知道了你懷孕的事情，故而想要一箭雙雕。可是看她那日的反應……卻又不像。估摸著，是早就已經嫉妒你許久，恨你一人專寵，見到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將你拉下馬來，她便也浮躁起來了吧。”
“這……我真是何德何能啊。”張雨茹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事已至此，有可能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幾乎都成了死人，再糾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你自然有，而且這樣的麻煩，怕是以後會更多吧。”楊青璿若有所思地看著張雨茹隆起的肚子：“你有想過，該如何護住自己的周全嗎。”
張雨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事實也是如此，曾經在暗中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端木涼也為了能夠扳倒萬家而暫時與朱綺羅結盟。自己孤身一人，何來周全之策。
“在這深宮之中，想要孤身一人生存下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楊青璿說著，忽然站起身來湊近張雨茹：“不如與我結盟，我二人在這深宮裏，互相還有個依靠。”
“……你是楊家人，你覺得，我會信你幾分？”張雨茹抬頭迎向她的期盼眼神，眼睛裏充滿了冰冷。
“可是在這深宮之中，你現在怕也隻有我這麽一個人選尚可信任了。”楊青璿莞爾一笑，直起身子來瞧著她，像在逗弄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一樣。
“為什麽？為什麽是我。”張雨茹沉默半晌，忽然問道：“你在這掖庭裏已經名列貴妃之位，你與我結盟，看起來似乎是幫襯我多一些。”
“不盡然。我二人現如今不過是抱團取暖罷了。誰也沒有好過誰的。”楊青璿說到這兒，忽然話鋒一轉，神情頗為複雜地看向張雨茹：“再過兩個月，青綰便要臨盆了。”
“哦，然後呢。”張雨茹眨了眨眼，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楊青璿很是憋悶卻又頗為無奈。
“關於那個孩子……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吧。”楊青璿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為了自己的妹妹，為了楊家的聲譽，開了這個口。
“成交。”張雨茹看著她沉思了良久，似乎是在衡量這事情的利弊，最終她的回答，總算是讓楊青璿鬆了一口氣。
“謝謝。”
“……你先別謝我，我要告訴你的，可不是什麽好事。更何況，你還要為此欠我一個人情了。”張雨茹笑了笑，雙手一鬆，便任由黛兒一個人跑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