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姻緣
尹浩然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句為什麽。
那童聲氣勢十地的回答他：當然是因為以後你都要和我在顧家村啊……
以後都生活在這裏？
尹浩然愣了愣……
隨即他搖了搖頭, 把那個聲音甩開。
然後他歎了口氣。
他本來覺得自己應該期盼有人出現的——隻要見到人, 自己就可以問出去的路。
但等真的會有人出現的時候，他又下意識的覺得惶恐。
他一向不願意欺騙自己，所以他才歎氣。
因為他意識到，其實自己並不是真的想離開這個村子……
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想知道為什麽大師對自己的態度變化那麽大。
想知道那個一直在自己耳邊“響起”的童音是什麽情況。
所以他要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才行。
免得一會兒有人見到他, 趕他離開。
這樣想著, 尹浩然立刻就開始行動起來。
他本來不知道往哪裏躲的，可那個童音又響了起來：朝前走六步，左轉前十退二，向右走到第七顆鬆樹下後退三步再向左……
他呆了呆，立刻照著那個童音的說法做了起來。
可向右的時候沒有看到什麽鬆樹, 反而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樹下。
他連著做了兩次之後, 都是這樣。
於是他試探著將自己的步子，縮短成小孩子邁出的距離。
這次他成功地看到了鬆樹。
又是幾次三番的嚐試之後, 他進入了一片小樹林。
本來天色就有些暗下來了, 這會兒進了枝椏繁茂遮天蔽日的樹林中, 更是感覺伸手不見五指。
但尹浩然卻鬆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是的, 他就是知道。
於是他摸著黑, 朝著右手邊的方向直直走了過去。
走了差不多一百多步, 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空地，不算大，也就幾十平方米, 但頭頂的光線可以直直照射進來。
這裏並沒有什麽奇異特殊的東西……
但其實也挺奇怪的, 因為這兒有一架麻繩小秋千, 一個木板簡易小滑梯，還有一把大大的搖椅。
樹木似乎擋不住輕風，所以那搖椅還在輕輕地晃悠著。
用不算簡單的陣法，保護這麽一個地方，這才是奇怪之處。
可他心裏又覺得這一切非常的理所當然。
因為這裏是個秘密，是……
他疑惑地皺眉，是什麽？
他想不出來。
但他知道自己可以安心地待在這裏。
他想坐在那個秋千上，晃悠晃悠，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喜歡那個小秋千。
但那秋千對他來說太袖珍了，他隻是試了一下就算了——怕壓塌了。
他還有點想去那個小滑梯上試一試。
因為他覺得有個人一直在叫自己試試，說那滑梯特別好玩。
可他看了眼滑梯，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屁股。
不行，非卡住不可。
所以也就剩下這把搖椅了。
他坐上去，躺下來，慢悠悠地晃悠著，好像是個老太爺一般。
但他耳邊卻響起了孩童清脆的笑聲。
這回不止一個，而是兩個。
是兩個孩子一起躺在這裏，雖然有點擠，但是卻很開心。
他們似乎是趁著大人都忙的時候，偷偷跑到這裏來的。
就這麽肩並肩躺在一起，慢悠悠地晃著，看著滿天的月光星輝，輕飄飄灑下來，落了他們一身……
他在這兒悠閑地晃悠著，卻不知道在不遠的另一半樹林裏，顧潤安正在盯著他。
他不明白尹浩然怎麽能找到這裏。
這是他的秘密基地！
是他有負麵情緒的時候，來平靜的地方。
就連爺爺都隻是知道這個地方，卻不知道怎麽進來——當然，他可能是在保護自己那點僅存的“童心”而已。
但不管怎麽說，顧潤安覺得這裏是絕對屬於自己的。
他不明白尹浩然怎麽會來到這裏？
是誤打誤撞？
那他的運氣可太不好了！
他的拳頭再一次握緊。
可如果毀了這裏的話，以後自己覺得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有哪裏可以去？
不過沒關係。
隻要他除掉了天河，大概就再也不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了！
他正這樣想著，忽然聽到在那兒晃悠晃悠的尹浩然，在念叨一首兒歌。
夢裏和伊過家家，結廬幽穀遠車馬。
男耕女織裁錦緞，阿郎擔水妹浣紗。
夢裏和伊過家家，一隻蝴蝶正戀花。
竊竊私語無嗔怨，相偎黃昏話桑麻。
夢裏和伊過家家……
說實話，顧潤安覺得很詭異。
因為這完全不是尹浩然能說出來的話。
這當然不是尹浩然說的。
是那個童聲說的。
隻是尹浩然覺得挺好聽的，所以不由複述了出來而已。
可這聽在顧潤安的耳中……雖然他覺得這兒歌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也許是當年天河念給他聽過。
不管怎樣，這更加證明了他不是真正的尹浩然。
一枚鐵球瞬間出現在顧潤安手中，隨即變幻成長刀的形狀。
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尹浩然的身上。
對方還在繼續唱著那首兒歌，對他的虎視眈眈毫無所覺。
隻要一刀下去，他就能給自己的父母報仇。
他心中所有的仇恨都會煙消雲散。
可他卻站在那片陰影當中，遲遲地走不出去。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猶豫，不能手軟……
就在他要跨出一步的時候，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並沒有太吃驚。
他看向阻止他的爺爺，輕聲詢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麽？”
顧爺爺看了尹浩然一眼，點了點頭。
兩個人腳步飛快地離開這裏。
尹浩然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但他左右張望了一番之後，什麽都沒發現，就又繼續搖晃起了躺椅來。
因為那個童聲和他說：放心，這裏連我爺爺都不知道，我隻帶你過來了。
他不知道那個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的，但除了最開始的驚疑之外，接下來的時間那道聲音都讓他覺得很安心。
想到安心，他又歎了口氣。
他總不能一直在這裏躲著，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
他真的不是那種願意欺騙自己的人。
但他也不想問別人怎麽離開，於是他開口，“你知道怎麽出村子麽？”
他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到，於是聲音中帶了試探。
然後，沒有人回答。
尹浩然又問了幾句，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有些泄氣，覺得要麽真的是自己出了問題，要麽是那個孩子離開了。
他隻能自己找出路，可在樹林中繞了半天，都隻能繞回這裏。
正當他垂頭喪氣的時候，那個童聲忽然又開口了：我們埋下這樣東西，等長大了挖出來，就能證明我們有約定過！
“約定什麽？”尹浩然這樣問。
依舊沒有人回答。
那個童音自顧自地說著話：我們要把東西埋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唔，你跟我來。
反正尹浩然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幹脆聽那個聲音的吩咐走著。
倒是很快就走出了這片地……然後他的前麵，出現了一堵牆。
一堵高高的磚牆。
這村子裏他見到的所有院牆，都是木條或者籬笆的，這麽莊重的青磚牆，一看就知道這間屋子很重要。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兒晃悠，免得被人看到不好。
可想是這麽想，腿卻不由自主一般的，繞著這青磚牆開始打轉。
這牆真的很高，就算他想跳過去都不大可能。
但是他覺得自己能進去。
至於為什麽要進去……他一邊想著不行不行，這是犯法的，一邊卻繼續繞著圍牆走著。
而此時的顧潤安，正站在爺爺的身後，看著爺爺給供奉了一排的牌位上香。
這裏是他們顧家的祠堂，他父母的靈位也在這裏。
顧潤安沒想到，自己隻是想問清楚這件事的始末，而爺爺卻莊重地把自己帶到這裏來。
而現在他的心情……
他覺得自己應該百感交集……或者緊張、或者感到放鬆，總之應該……不要像現在這樣的平靜。
但事實上，他心中就是非常的平靜。
有種一切都要揭開，不管好的壞的，自己都必須接受的那種詭異的平靜。
他隨著爺爺給先人行禮，站起身後，目光掃過父母的牌位，他抿了抿薄唇，等待爺爺開口。
可爺爺卻站在了窗前，背對著他許久沒有開口。
顧潤安雖然勸自己沉住氣——畢竟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爺爺總會說的。
然而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他看到自己爺爺偷偷在轉換左右腳的重心。
顧潤安：……
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不累麽？”
顧爺爺回頭瞪了顧潤安一眼，“時候沒到，我有什麽辦法。”
顧潤安露出個“嗬嗬”的表情，“這種事情，也要找個吉時來說？”
顧爺爺沒搭理他，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尹浩然繞著這高牆已經走了兩圈。
那個孩童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但他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一定能進去，也一定要進去。
他想找個梯子，或者能爬上去的地方。
但這高牆砌得溜光水滑，一點借力的地方都沒有。
又繞了半圈之後，他忽然盯著牆角下一處半人高的雜草叢發起呆來。
這圍牆沒有刻意打理過，到處都是雜草，但他就覺得這一處雜草後有玄機。
尹浩然一邊覺得荒唐，一邊撥開了那片草。
然後他看到了……狗洞。
尹浩然：我不得不說，大師你還是小時候比較撩。
顧潤安：嗬嗬，但我小時候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