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說走就走的女人隻有她

初秋了,一陣沁涼的風拂過,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紐約的秋天宛如金粉繪成的圖畫,飄落的葉片宛如瑰爛的黃金雨,在這片公園附近,有一大片高聳的樹木,以及絡繹不絕前去角落小攤買熱狗漢堡當午餐的上班族,有人則是帶著自己做的食物,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看著美麗的秋天景致,以及中央的小噴泉。

才剛與生意合作的客戶結束飯局,邢灝走出餐廳門口,就被公園慵懶的景色給吸引住。

於是,他特意要司機開車去多繞幾圈,一個小時之後再回來接他,然後,他穿過馬路路口,走進了公園裏。

世界上多少美景被他遊曆過,但這一刻,他堅硬的心竟然被這樣一片在秋天裏飄零的落葉給吸引住。

初秋,有了些盛夏過後的蕭條感槊。

自從弟弟大婚以後,家裏人便以各種方式催促他結婚,而關係好的兄弟更是說他,過去的十年裏,他的腦袋裏裝了太多的計劃,為公司,卻從沒有為自己打算。

隻因為他的性格太要求完美,以至於他極力地追求每項計劃都必須完備無缺,就算是冷血的機器,隻怕也禁不起這樣的操勞吧!

但他不願承認自己已經累了,他今年才不過三十六歲,在他的心裏還有更多的野心描繪的藍圖等待著自己要去實現氣。

他並不是累了,絕對不是。

邢灝走到了噴泉小池旁,斂眸凝著清澈的水麵,無數片顏色瑰燦的落葉靜靜地躺在水麵之下,任由泉水如何飛濺,落葉仍舊不為所動,仿佛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歸處,安靜地沉澱著。

就在這時,一雙圓潤的小手捉住他黑色毛料長大衣的下擺,他低下頭,看見一張東方小女孩的臉蛋,她的膚色十分白皙,圓圓的眼睛和紅嫩的小嘴,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她的年紀絕對不會超過三歲,拾起圓圓的眼睛,無助地看著他,似乎有點害怕,循著她的視線望去,他大概知道她害怕的原因了!

有一個年紀約莫四十的異國男子朝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小女孩,臉上的表情好像在思考著如何下手。

";他不是你的親人?";邢灝壓沉了嗓音,以英文問道,她看起來雖然像是東方人,但是並不能確定她是華人。

小女孩用力地搖頭,見男人更靠近過來,幹脆躲到邢灝的身後,探出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動靜。

還不等男人有任何動作,邢灝已經冷冷地開口先發製人,";你想要對我家的孩子做什麽?";

男人打量邢灝一身昂貴筆挺的西裝以及質料上等的毛料大衣,與小女孩身上尋常的穿著絲毫不搭,他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理直氣壯地反駁,";我看她剛才明明就隻有一個人——";

";爹地。";小女孩以甜軟的嗓音用英文對邢灝輕喚了聲,";我好害怕。";

聽見她親昵的喚聲,有一瞬間,邢灝怔愣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那鷹隼的黑眸定定地看著她,瞧見她眨了眨圓眼睛,似乎有點害怕他會生氣。

隨即,他失笑出聲,姑且不論她的唐突,才不過三歲的孩子,能夠在這個時候半路認爹,確實需要一點勇氣和膽量。

";你還有什麽疑問嗎?";麵對似乎要挑釁他的男人,邢灝冷冷地揚起眸,對男人說道。

男人看了看小女孩有恃無恐的小臉,再瞧了瞧邢灝臉上幾近冰冷的神情,縱然心裏有萬般不服,還是隻能悻悻的走了。

小女孩見危險警報解除,臉上露出開心的笑臉,放開小手裏捉的毛料大衣,退開了幾步,乖巧地說道:";謝謝叔叔。";

莫名的,邢灝的心裏竟然有一瞬間感到失落,但還是笑著頷首,";不客氣。";

看著小女孩的模樣,他又不由得想起了寧茵和她的女兒,這些年來,嬰嬰一直叫他爹地,但是,他知道,自己終究不是那個身份,尤其是在寧茵麵前,他無法做到強求,若是他用對付其他女人的手段對付她,隻怕她早就是自己的女人了吧!

突然,輕輕的涼風襲來,漫天的黃葉泛過,打擾了邢灝淡淡的愁緒。

小女孩偷偷地轉頭,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小小的年紀其實不太懂得他臉上的表情叫惆悵,隻覺得那代表著他不太快樂。

她回到他身邊,冷不防地拉住他左手的小指,";給我手。";

看著女娃可愛燦爛的笑臉,邢灝並沒有多想,就把左手給伸出來,小女孩很主動地將他的掌心扳向上,從小背袋裏掏出了一包充滿奶油香味的核果,將油紙袋口向下,把核果倒到他的手上。

起初,她抖了小袋子幾下,發現沒辦法倒出來,她小嘴一扁,不死心地用力抖動袋子,結果約莫二十幾顆核果全掉到他的手心,而她手上的袋子變得空空如也。

小女孩沒想到自己會變得半顆都不剩,可愛的小臉露出近似震驚的表情,但良好的家教讓她不敢伸手把已經給出去的東西拿回來。

她後退了半步,乖乖地把一雙小手收到背後,抬起白嫩的小臉蛋,明明就是一臉心疼,卻還是開口說道:";你快點吃,這個很好吃喔!";

她可愛的表情讓邢灝覺得好笑,他主動地牽起她的小手,指了指一旁的長椅,微笑地說道:";我們一起吃吧!";

小女孩隻有一秒鍾的遲疑,然後點點頭,拉著他往長椅走去。

公園裏,秋天落葉繽紛的景色或許迷人,但是令路人忍不住一再回頭張望著,是在噴泉畔長椅上的溫馨景象,模樣圓潤可愛的小女孩坐在高貴俊美的男人大腿上,男人以大衣裹住她的小身子,不讓秋天的冷風凍著了她。

她一顆顆地從紙袋裏拿出裹著香甜奶油糖衣的開心果,總是先塞一顆進男人的嘴裏,然後自己再吃一顆。

";你叫什麽名字?";

";叔叔可以叫我小乖,我今年三歲。";她半點都不怕生地說。

";為什麽要把你的點心給我?";

";我麻麻說,心情不好要吃點心,你看起來很傷心,所以我把自己的點心送給你吃。";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以稚嫩的嗓音說來格外可愛。

";是嗎?";他泛起苦笑,一時之間竟回不了話,從未料到自己竟有一天會被三歲小孩安慰。

";有人欺負你嗎?";小乖抬起一雙圓亮的眸子,認真地問道。

";不,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欺負人。";他搖了搖頭,不知道對一個小女孩說實話到底是對或錯。

";那你為什麽要傷心?";

";叔叔並不傷心。";

小乖看著他苦笑的表情,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驀然,她爬到他的身上,伸出一雙軟嫩的小手,捧住他的臉頰,啾地一聲在他的頰上印了個充滿口水濕濡的童吻。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邢灝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內心的震撼是用言語難以形容的,那柔軟的小身子明明應該依賴著大人才對,但相反地,竟是她認真地在給他安慰。

女孩燦爛的笑容像朵綻放的向日葵,令他無法移開視線。

正在他詫異的凝視著小女孩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小乖,你在哪裏……";

";是麻麻在找我……";

小女孩立即從邢灝的身上滑了下來,猛地朝外麵奔去,";麻麻,我在這裏哦……";

邢灝這才站了起來,鷹隼的黑眸微掀,卻看到一個熟悉的女人,正急切的朝自己奔來。

";寧汐?";

";小乖,你怎麽在這裏?";

";麻麻,剛才有個叔叔救了我……";

小女孩手一指,女人這才抬起頭,注意到前麵站著的男人時,她偌大的瞳孔裏頓時是一陣緊縮。

";老……老板……";她還是習慣這樣尊稱他。

邢灝也意外不已,還記得三年前,作為由他一手捧紅的寧汐竟然放棄影後的光環,和公司旗下的一名男藝人因為夜宿酒店被媒體曝出,當下邢灝大怒,讓她寫檢討,沒想到寧汐卻選擇放棄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過去曆曆在目,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邢灝才淡聲笑了出來,";現在還叫我老板,你都已經放棄我給的一切了,在這樣叫我,我會不習慣……";

";額……";寧汐顯得有些慌亂,應該說,這個男人不論什麽時候,總能攪亂她平靜的心思。

她抓著自己女兒的手,竟然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孩子是他的嗎?";邢灝再問。

那個他,寧汐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她懵懂的站在那,咬著唇,竟然說不出口。

邢灝突然朝前邁了兩步,啞聲道,";原來你放棄一切,是為了在這裏生下這個孩子,如果當年,你可以跟我說清楚,或許我對孩子的爸爸處罰就不會那麽重了……";

";我……我……";寧茵呢喃著,竟然接不上話。

忽而,邢灝突然又笑了起來,他仰頭,望了一眼頭頂湛藍的天,忽然感歎道,";或許三年前我還是會這樣做,因為當時的我對你抱著的希望,不是任何人能理解的……";

";我知道,我沒有怪過你!";寧汐忽然開口,清脆的嗓音裏麵有難掩的顫抖。

";謝謝你的理解!";邢灝低頭,輕笑。

";老……老板……";寧汐有些無措起來,完全沒有想到,一向在她麵前冷酷,對她要求格外苛刻的男人,竟然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邢灝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鑽表,眉頭微微皺了皺,寧汐見狀,立即道,";老板,我家就在前麵,要不你去我家坐一下吧……";

";這……";邢灝有些猶疑。

";老板……";寧汐急切的又叫了他一聲。

邢灝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牽著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正在對他不斷的眨眼暗示呢,他忽然覺得此刻的心情還是不錯,便沉聲道,";也行,我就去坐坐……";

";嗯……嗯……";寧汐的心已經雀躍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過,踩著泛黃的樹葉朝公園外走去時,邢灝的手機突然響了。

";老板,剛從江野琛的公司傳出消息,說江野琛涉嫌謀殺,現在已經正式被警方拘留了!";

";有這事?";邢灝眼眸一暗。

";對,目前風聲被江野琛的團隊壓得很緊,目前具體進展,我們還不得而知……";

";那……";邢灝想問,突然看了一眼寧汐,便轉過身去,啞聲道,";那寧小姐怎麽樣了?";

";據一直跟著寧小姐的私家偵探說,她最近都在醫院和警局跑,前幾天還累得暈倒在路上了……";

";你們怎麽給我看著的……";

邢灝一旦發火,那脾氣可是非常大,讓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速速掛斷電話後,邢灝沉著臉對寧汐道,";改天來再去你家坐坐,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回國一趟……";

";老板……";寧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是我姐出事了嗎?";她急切的問。

邢灝看了一眼,搖頭,";沒有,她很好,隻是有別的事情我必須現在回去!";

";哦……";

寧汐訕訕的送開了自己的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那麽高大,走起來卻像是一陣風一樣,她的心突然一陣緊縮,有些疼痛。

凝著他的背影,寧汐的心抽搐著,他有那麽多的女人,這麽多年來,卻沒有一個女人會讓他說走就走,說來就來,而那個女人,就是她這麽多年來,一直不肯再見麵的姐姐,寧茵!

低頭,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小女孩見狀,立即撅起小嘴,幽幽的問,";麻麻,你是不是傷心了?是不是不舍得叔叔走呀?";

";怎麽會?";寧汐輕笑出聲,立即抱起了自己女兒。

";麻麻,要是叔叔是我的爹地就好了,我很喜歡這個叔叔哦?";

";其實……小乖的爹地和叔叔長得很像呢,隻是小乖的爹地出差了,好很久才能回來……";

";噢噢噢,雖然小乖知道爹地不會回來了,但是聽到麻麻這樣說,小乖還是會很開心的哦!";

";你呀,你個小機靈鬼……";

抱著女兒走了很遠,寧汐這才回過頭來,眺望著遠處,忽然苦笑。

邢灝,你總是說姐姐的女兒很乖,喜歡叫你爹地,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小乖也很乖,可是她卻沒有福分叫你一聲爹地?

醫院內,寧茵焦躁的坐在那裏,不斷的替床上的沈靜秀按摩著手掌心。

";江媽媽,你一定要醒過來呀,如果你還不醒過來,我怎麽麵對野琛……";

";江媽媽……";

念叨著,寧茵都快哭了,沈靜秀本來好了過來的,雖然神智偶爾有些不清楚,但身體狀況還算良好,隻是,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星期,她就暈倒了,而且再也不能站起來了。

";寧茵!";甄烈進來,語氣沉沉的叫她的名字。

寧茵聽到,立即站起來,一把抓著他的手,艱澀的問,";烈,幫我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江媽媽,她,她對我很重要……";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請了國際腦科醫生的團隊過來,明天就到了!";

";嗯……";

心裏還沒來得及平複內心的恐懼,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甄烈以為是有人來探視,便立即出去了,寧茵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小林站在門外。

";茵姐姐……";小林一進來,就立即拉住了寧茵。

";小林,江總的案子怎麽樣了?";

";茵姐姐,今天早上律師去警局後,帶來了江總的親筆信,所以早上我們又開了大會……";

";怎麽說?這個案子到底有沒有新的線索!";

";不是關於案子的事情,是關於你的事情,江總的意思是說,因為你在項目部的時候有很大的失誤,他會追加對你的處罰,而且,他還告知我們,他以後會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公司的人再繼續議論這些八卦的話,抓到一個就要辭掉一個……";

";什……什麽……";寧茵一暈,跌在了沙發上。

";他說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喃喃的開口,寧茵還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