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顏於人群當中行走,他沉浸在自我的世界當中。

《黃帝天經》修煉到一定的高度,對於五行的領略越發深刻,讓許道顏逐漸明白經法與經法之間相斥之處該如何去化解。

之前以他對於天地五行的領略,會覺得水火不容,需要有木作為媒介才能夠達到和諧,然而如今他卻能夠達到水火共濟之效。

以《黃帝天經》淬體,以《刑天巫訣》淬煉自身意誌,當年黃帝與刑天一戰,險勝一招,然而卻也被刑天那一往無前,不死不休的戰意所震驚。

兩大經法天生排斥也由此而生,許道顏雖先得《黃帝天經》傳承,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要排斥《刑天巫訣》。

也正是因為這一戰之後,整個巫家一脈才會蟄伏,沉寂,不再參與接下來人族內部的紛爭。

許道顏身上所吞吐出來的血霧,異常的純淨,赤紅如火,如烈焰熊熊燃燒,在其身旁的人都會受到感染。

使得每個人的步伐不由自主都變快了一些,刑天一脈的戰意,就是如此的強大,能夠帶動一方陣營的將士,悍不畏死,勇往直前,在戰場上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戰功累累,於人族的曆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一筆,在黃金戰族之上。

伴隨著眾人不停前行,每個人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有些人身上的骨骼發出異象,仿佛隨時都會崩斷。

縱然有人肉身能夠支撐得住,但魂魄上的壓製卻讓人感到頭疼欲裂,並且限製到自身的行動。

有的少年皇中皇要能夠強忍著去支撐,有的少年皇中皇支撐不住則是吞服下丹藥來緩解自身的痛苦。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像蘇驚聖這樣,天生體質就能夠媲美這些大山氏的強者,並且還能夠修煉《刑天巫訣》那等磨礪他人意誌的經法。

然而他們也真正體驗到了,這些開古先民當時他們是生活在多麽可怕的環境之下,誰也不知道那隱藏在暗中的凶念會不會驟然暴起,進行攻伐。

可是這種頭懸利劍,不知道何時會落下來的感覺,對每一尊少年皇中皇都是巨大的精神消耗。

行走了一天一夜,終於有少年皇中皇支撐不住,因為前方的道路茫茫,每向前走一步,身體與魂魄所承受的壓力就會逐漸增加,不知道何時才到盡頭。

這個支撐不住的少年皇中皇來自於萬惡起源,他催動一張道符,護住自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走,服下不小的丹藥,以減緩自己肉身與魂魄上的壓力,他如今有一種隨時都會被碾壓成肉醬的感覺。

他的放棄,就如果一場瘟疫,在許多人體內撒播下病毒,使得一些人意誌變得不那麽堅定了。

許道顏他們這一邊的人,始終不為所動,吳小白的次身同樣也是修煉《刑天巫訣》,蘇驚聖同樣也是。

三者將《刑天巫訣》催動到極致,隻見他們三人身上的血霧緊密相連在一起,使得彼此之間信念變得越發的堅定,戰意不減,縱然承載諸多痛苦,但他們始終都不會想要屈服。

在一旁,吳敵同樣也很痛苦,然而他口中卻不定地念誦著《吳子兵法》,兵家吳氏一脈,同樣曆盡諸多艱難險阻,踏破萬千生死玄關才薈萃出這一經法。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去承載,去承受,不管是伏蘇的初代骨杖,還是許道顏一行人的刑天戰意,都隻能夠起到一些輔助的效果,無法從根本上對他人進行幫助。

伴隨著不停前行,在第三天的時候,這些少年皇中皇的數量已經銳減到不足五十人,要知道原先加上許道顏一行人,有十人。

那些人離去的時候,心中多多少少都帶著不甘與憤怒,還有眼眸深處的惡毒,覺得是伏蘇一行人故意這樣做的,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後來的那些至尊聖帝身上,希望這些老一輩人能夠盡快到達,可以讓他們一路同行也沾染些許好處。

“看來這些所謂的少年皇中皇,在開古先民時期,根本算不得什麽。”帝江無著言語說得平淡,但卻深深刺痛了在場不少人。

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這既是一種打壓,同樣也是一種激勵,如果不服輸的人,無論多辛苦都會熬過去。

在場已經有不少人骨頭斷裂,皮膚滲出血水,七竅流血,就是因為此地的古巫祭術實在太過可怕。

古巫葬法的確非比尋常,隻要一個人的肉身足夠強橫,意誌足夠堅定,還是能夠橫渡而過,雖然會艱辛一切。

但風水奇術就不一樣,縱然一個人肉身再怎麽強大,意誌再如何堅定,可是如果沒有一定的智慧,一定會被抹殺在古局當中。

兩種完全截然不同的意念所布之局,自然也是不一樣。

許道顏置身其中,有不少的切身體會與感受,這對於元寶,洪易,薑藏也帶來極深的觸動,他們接下來想要將一些自身的想法,融入到自身的風水奇術當中,雖然一路走來,肉身與精神都受到巨大的壓迫,但在這痛苦的過程當中給他們所帶來的增益卻是非常之大。

千山萬葬,來自大山氏那些強者意誌的磨礪,本身就是一場巨大的造化。

雖然每一個人都承受得異常辛苦,但他們也察覺到了,無論是自己的肉身,還是自己的魂魄都在進行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涅槃蛻變。

隻要他們能夠熬得過來!

一路上,憑借著肉身強度在這第四十五層中行走,許多人都忍不住連連咳血,素問的實力在這個時候完全展現出來。

她所修煉的《難經》,從小就經曆過諸多的痛苦,相傳她在二十歲以前,一直都是顛沛流離,沒有家,沒有親人,當時有諸多戰亂,她都憑借著自身的意誌活了下來。

在一次機緣,被一名神秘人收為弟子後,從此扶搖直上九萬裏,前麵二十年各種困難風霜將其意誌以及身體都磨練到異常堅韌,身為一個醫家的傳承者,必須有這種精神在。

許道顏原本以為自己修煉《黃帝天經》,並且身上有諸多聖物還兼修《刑天巫訣》,還有《永恒神魂術》,已經足夠強大,卻沒有想到素問也是相當從容。

哪怕她無時不刻都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然而在眾人麵前始終痛而不言,笑而不語,並且還施針幫助大家。

素問的實力同樣也深深地震驚了所有人,就連那些來自永恒神庭的少年皇中皇也感到異常欽佩。

在這種環境下,每個人都自顧不暇,結果素問還能夠消耗自身的力量為眾人救治,沒有誰覺得她是在這個時候討人情,或者是想要博取得利益。

自她身上那一股冷冷清清的氣息告訴著在場所有人,因為她是一個醫者,在這種情況下,哪怕自身危險,但她還是會出手救治,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素問抽出手中的銀針,平靜不言,在其身下,許道顏並不陌生,此人出自於盜家,身上同樣有一件初代古寶。

他的易容術非常的精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少年皇中皇,於人群中很不起眼,但如今人越來越少,開始涇渭分明,他想要裝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欠你一個人情。”盜家神秘少年看著素問,認真說了一句。

素問看都沒有看盜家神秘少年一眼,起身往不遠處的天光子走去,伴隨著越加深入此地,每走一段路,都是非常艱難之事,每個人的身體都感覺要被壓得躬下去,但身為少年皇的他們絕對不容許自己把腰彎下去。

小天師的神色也有些複雜,他從看到素問的時候,就喜歡上她,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他一直在鞍前馬後,但總覺得自己跟她總是差了一些什麽。

如今在這裏,他終於發現自己與素問的差距在哪裏,並不是說小天師比素問弱,而是兩個人在所走的道路並不相同。

素問希望自己能夠在醫家經法,術法修煉到登峰造極之境,而他自己除卻超乎天驕帝子的詭異天賦以及近乎斷絕的古老傳承,他是一個沒有什麽理想的人,不像素問有那種不言不語,隻為心中信念而行,目標明確的意誌。

在一旁,易新天拍了拍小天師的肩膀,道:“大兄弟啊,這個女人很不簡單,不是你不夠優秀,而是她太強了,你們的路注定不一樣。”

小天師沉默了半晌,頓了頓,拍了拍易新天的肩膀,道:“多謝提醒啊,從今天起,我就隻想保護她,看到她成就醫家巔峰我就開心,這就是我的道,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易新天嘴角抽搐了幾下,竟然無言以對,其實他對素問也很有好感,但他是一個要把整個永恒神庭換個新天的人,自然不允許自己在男女之情間耗費太多情感,這個時候向來比較粗獷的狂神拍了拍易新天的肩膀,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歎。

“你大爺的,通天教要知道自己的傳承流落到這麽一個癡情小子的手裏,你說那些死掉的老頭子會不會被氣活過來把他給拍死?”易新天有些不服。

“他會不會被拍死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快要被氣死了。”狂神哈哈一笑,易新天也有這麽吃癟的時候。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希望小天師以後能夠跟素問修成正果吧。”元寶咧了咧嘴,剛才經過素問行針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肉身與魂魄又壯大不少,看向眼前的目光更加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