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人了?老夫人她們沒事吧?”
得知這事的凱叔緊張不已,連手中的熱茶都撒出去了一些。
薄越明語氣還算沉穩,“凱叔,你別擔心,我奶奶沒事,宋姨也沒事。”
他從秦以舜的那邊得知了具體經過——
別墅周圍的安保早就換成了sts公司的人員,這段時間對於別墅的出入監控一直很嚴格。
今晚八點左右,突然出現了一名臉生的維修人員。對方聲稱是到了月底,公館總部要定期對各個別墅內的電路進行排查,免得存在安全隱患。
作為這幢別墅的長期居住者之一,宋姨證明前兩個月確實會有這項安全排查,隻是這人比較眼生。
與此同時, &的安保負責人也向公館總部進行了求證——確認對方是招來的檢修工人後這才允許對方的進入。
“檢修工人”在檢查各路電器時,一直都有專門的安保人員在邊上進行監督,對方在檢查完屋內的所有設備後,又說要對屋外的總電表進行排查。
恰巧這個時候,秦以舜也來了。
自從薄越明將這個任務委托給sts之後,對方看在自家弟弟的份上也多上了一份心,隻要有空就會親自過來監督情況。
秦以舜看見臉生的檢修工人後,免不了多加審視、詢問了兩句,從部隊裏曆練出來的淩厲氣場不是所有人都能抵得住的——
“檢修工人”在和秦以舜說話磕巴了一句,眼底的驚慌一閃而過。
秦以舜發現不對勁,再然後他就從對方工具柄的空心夾縫裏搜出來了一枚隱形的微型監視器。
“秦以舜說,這種微型監視器價格在黑市上很高,靠得是無線連接,滿電時能持續半個月左右。”
“大概是屋內照明太亮、又有安保人員盯得太緊,所以“檢修工人”不敢輕易拿出來,所以才想著退而求其次,想從視線相對不明的屋外下手、對窗安裝。
&派來的人是針對貼身保護和藥理的,要不是秦以舜來得及時,這麽小巧而精妙的監控其實很難被察覺。
好在秦以舜及時趕來,唯一可惜的就是——
雖然識破了檢修工人的意圖,但對方就是咬死不認,再加上還沒“及時安裝”,就算將其扭送進警察局,那也沒多大用處。
所以,秦以舜才親自打電話、征詢薄越明本人的處理意見。
裴意早已經從電話裏得知情況,又為了維持人設,故意呆呆悶悶地不說話。
剛剛才得知具體情況的凱叔和林眾就不一樣了,兩人對視一眼,麵色各異。
凱叔將溫茶遞給薄越明,心有餘悸,“還好有秦總在,但誰費這麽大的功夫,就是為了安裝一個監視器?大房那邊嗎?”
“對啊,薄總,你說,幕後之人繞這麽一大個圈子又是為了做什麽?”
裴意低頭咬了一塊雪梨塊,心想這還不明顯?
無論幕後做這事的人是誰,無非是想要監控著薄老夫人的身體情況唄!
要知道,薄老夫人這“病”來得突然,身體康健時也未過早立下過“遺囑”,如果她最後“去世”,那麽按照正常的繼承原則來分配——
薄氏集團乃至薄家的財產,一是薄老先生,二是子女,也就是大房薄立輝、二房薄立鴻。
這段時間薄老夫人“昏迷不醒”,作為丈夫的薄老先生才有權利接受管理一切。
如果薄老夫人有朝一日好轉了呢?那她完全可以做主、支配自己擁有的財產和權勢啊!
裴意記得原著中曾經一筆帶過——
薄越明後期黑化想要搶奪一切,但由於不合情也不合法,才遭到了眾人的非議和反對,也顯得他格外具有“野心”。
“奶奶出事後就陷入昏迷,當時醫生說她如果在三個月之內不再醒來,那往往會出現植物狀態一直到放棄治療、死亡。”
薄越明緩緩開口,說明理由,“我怕她的出事有人為因素,所以才瞞著薄家眾人將她私自轉移到了明溪公館看護。”
為了這事,薄越明還狠遭了薄家眾人的一頓指責。
林眾反應過來,“薄總,你的意思是,幕後的人之所以遲遲沒有動靜,就是在拖著等,等薄老夫人支撐不住的那一天?”
可現在不止過去了三個月,薄老夫人的情況沒有惡化,而且還在恢複中,雖然恢複得速度不快,但不是沒有徹底清醒的可能。
想得更深入一些——
如果薄老夫人的病確實和大房等人脫離不離幹係?如果她在醒來後越發偏愛薄越明呢?所以幕後之人這才慌了!
“有人想從我的口中聽到不好的消息,可惜一直沒等到,既然做賊心虛,那就難免會心急,更何況——”
凱叔忍不住問,“更何況什麽?”
薄越明抿了一口茶水,以此來緩解今晚喝下的那些香檳,“我拿下了溫城競標。”
林眾徹底反應過來,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我知道了!他們怕薄總你帶著項目‘殺’回去!”
當初薄老先生讓薄越明把手上的項目全部轉交給了薄冠成,又不讓他繼續在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上待下去,無一例外都是拿“眼疾”當借口!
就連給出溫城這個項目的本質,也是想要將薄越明趕出帝京。
可誰能料到呢?
“失明”的薄越明在溫城順天、遊氏兩大龍頭企業的夾擊下,突破重圍拿到了這個項目!
這能說明什麽?說明了他照樣有能力!
薄越明帶著價值至少十二個億的項目“殺”回去,隻要他想,高層的股東應該都不會反對。
明白其中緣由的裴意“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雪梨,得意的同時還不忘嘲諷——
薄老先生就是個有眼無珠的鳳凰男!他想要為了大房打擊薄越明,結果薄越明卻越戰越勇!
不愧是他一直看重的大反派!牛逼死了!
裴意將雪梨咬得哢哢響,惹得薄越明都分散了一些注意力給他。
“裴意?吃什麽呢?”
“二哥!”
裴意最喜歡搞事業的男人,現在看薄越明就覺得對方在發光。
他忍不住內心的那點莫名激動,拿起一旁幹淨的小叉子,撿了一塊最漂亮的雪梨塊,然後喂到了薄越明的嘴邊。
“甜!啊——”
薄越明一秒都不猶豫,將其咬下,“嗯,是挺甜的。”
裴意笑得愉悅,但不打算多給,畢竟這梨太甜太好吃了。
林眾和凱叔看見兩人的互動,忽然也覺得沒那麽緊張了,“二少,既然老夫人那邊暫時沒出現什麽意外,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交接完手頭的一切再回帝京?”
薄越明搖頭,“不,我們要盡早回去。”
免得時間一拖,薄家眾人又想出其他理由繼續壓製他。
薄越明略微思索,“林眾,幫我聯係一下鍾奕姐,我明晚想要請她吃頓飯、商量點事情。”
他想要回到薄氏集團的核心位置,那就必須要有其他股東出麵“製衡”薄老先生。
鍾奕在薄氏集團待了十幾年,能力、人脈、情麵應有盡有,由對方暗中聯係股東們、分析局勢、說服眾人支持薄越明,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薄越明回憶著這小半年來發生的一切,眉眼間厲氣盡顯,“林眾,買後天的機票回帝京!”
小半年了,他也該回去殺殺那群人的威風了!
裴意聽得太過盡興,搶先高聲配合,“嗯!”
“……”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地偏移,“小先生今晚怎麽那麽高興?”
裴意心虛咬了咬叉子,“回去,找、找探長玩!”
薄越明心知肚明,替他翻篇,“時間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對了林眾,你明天記得和老張、喬冬他們提前打聲招呼。”
老張是溫城本地人,自然不會跟著他們回帝京的,工資得提前結算一下。
陳順和潘成功被警察扣留後,喬冬自願作為死者家屬的代表,配合著遊氏集團那邊請來的律師進行後續相關的起訴,已經好幾天沒回來過。
林眾應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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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回帝京的日子。
裴意看著自己住了兩三個月的“家”,心尖湧上一抹微妙的不舍——
好像從小開始,他無論在哪裏都住不長久,成年後還喜歡將工作室的休息間當成臨時的家。
估計這次回帝京,他在薄家能待著的時間也很有限了。
叩叩。
敲門聲響起。
裴意還以為是凱叔,轉身一看才發現是喬冬,對方腿上的石膏已經徹底拆下了,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這會兒勉強能走動自如。
“小先生。”
喬冬向來蒼白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血色,他站在房間門口,萬分感謝地衝著裴意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
聽說薄越明和裴意等人今天要離開,所以喬冬特意趕來送行,在上樓前,他已經對薄越明等人分別表示過感謝了。
喬冬知道,要是沒遇到這幫貴人,別說是“大仇得報”了,恐怕最終會走投無路到連自己都折進去。
裴意明白他這聲感謝的份量,走近低問,“喬冬,你以後要做什麽?”
“……”
喬冬乍一聽裴意完整的問話,有些發懵,“留、留在溫城,等陳順和潘成功的案子正式結束,我就會找一份工作。”
“這段時間的治療費用都是薄總出的,我將來一定會想辦法賺錢還給你們的!”
興許是身上背負的仇恨少了些,喬冬少了些陰鬱、多了些外向,“我之前和林哥住在一塊的時候聊過,我們倆大學的專業都是資源管理。”
雖然喬冬的學校和能力不如林眾優秀,但他肯學習也肯繼續努力——
如果有朝一日能像林眾那樣,找到跟在優秀的老板身邊工作、學習,他未來的人生應該也還是有希望的吧?
裴意難得聽見喬冬說了那麽多話,他看見對方眼裏的憧憬和光亮,心思微動,“喬冬。”
“啊?”
喬冬總覺得裴意今天有些不一樣,太過於正常了。
正想著,裴意就主動勾住他的肩膀,附在他的耳邊交代了幾句——
喬冬的雙眼漸漸睜大,眼中的憧憬也升為震驚。
簡單的耳語交代結束,喬冬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裴意,將他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
“小、小先生,你……”
“噓!”
裴意輕聲阻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或許將來有一天,他們還能以不同的身份重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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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在下午六點準時抵達了帝京。
裴意出了接機通道,大老遠地就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以舜穿著一件薄款的長袖風衣,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嚴肅,光站著就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但就是這樣的嚴肅形象他,偏偏前背了一個貓咪隨身包,被養得胖嘟嘟的探長正乖巧“待”在他的身前,那雙異瞳正圓溜溜地觀望著周圍的一切。
一人一貓的組合,帶著奇異的萌感。
太久沒見到自己的愛寵,裴意幾乎是在對準的那一刻就跑了過去,背影看著就格外歡脫。
“……”
薄越明看著自己身邊撒腿沒的裴意,那種久違的酸味又冒了上來。
帶著探長來接機?
果然是吸引小貓的好手段。
裴意完全不知道薄越明內心的飛醋,快速跑到秦以舜跟前,一點兒不掩飾自己眼裏的激動,“探長,想我嗎?”
“喵嗚!喵~嗚~”
探長迅速認出了裴意,小貓爪頓時跟著激動亂撓起來。
“……”
秦以舜的招呼聲卡在了喉中。
他沒想到自家弟弟一上來,居然先和小貓打起了招呼,最奇妙的是,探長居然還懂得喵嗚喵嗚地回應他。
秦以舜見此,無奈又寵溺地將探長“解”下來放回到裴意的懷中,“小黑貓還你,哥養得怎麽樣?”
裴意發現探長又圓呼可愛了不少,抬頭就是一聲誇獎,“哥最厲害!”
話音剛落,後方走上來的薄越明就冷不防地喊,“秦總。”
被自家弟弟誇獎的秦以舜內心正得意,難得對薄越明有了一分好語氣,“二少,好久不見,這裏不能久停,我們上車再說吧。”
薄越明是臨時回來的,為了給薄家人製造一個“難得”的驚喜,他故意沒讓司機老傅來接機。
加上秦以舜那邊又查到了一些新線索,於是接機的人就成了對方。
“我今天開了七座車,空間很寬敞。”秦以舜打開後備箱示意林眾和凱叔放行李,又說,“小意坐前麵吧。”
“裴意和我還是都坐後麵吧。”薄越明搶了一步拒絕,拿出合適理由,“探長太久沒見到裴意了,一人一貓待在副駕駛位置,萬一鬧起來不安全。”
秦以舜蹙眉,還想再說些什麽——
結果裴意抱著探長一溜煙地坐在了後排,還不忘給薄越明預留位置,又乖又甜,“二哥,這裏。”
薄越明嘴角終於有了上揚的趨勢,不忘表示,“秦總如果嫌累的話,讓我的助理代為開車也可以。”
“……”
秦以舜麵色又板了下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怎麽就是看薄越明這麽“不順眼”呢!
秦以舜不放心交給其他人開車,隻讓林眾坐在了前排,自己駕駛著車子朝著帝京市區開去。
高架橋的兩側風景迅速從車窗掠過。
秦以舜不浪費時間,直接提起正事,“對了,我這邊查得更具體了一些。”
“那人的名字叫徐永強,三十六歲,是華京電線的技術員,已經在這家公司工作十年了。”
坐在後排的裴意聽見這話,擼貓的動作微妙一停。
十年老員工?
放著好好的正經工作不要,還肯替幕後的有心人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這是到底得了多大的好處?
薄越明追問,“秦總,還查到什麽了嗎?”
秦以舜進一步說,“半個月前,徐永強替華京電線拿下了一筆超百萬的大額訂單,根據那個公司的相關規定,能拿不少提成。”
薄越明聽出其中微妙,“一個技術員,搶了業務員的工作?”
恐怕不是搶的,而是故意給的。
“薄總,你知道那筆訂單的甲方是誰嗎?”
“誰?”
“成興德。”
“……”
裴意聽見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瞳孔鑽出一絲疑惑。
好在坐在前排的林眾有所察覺,轉身詢問,“這名字我怎麽聽著有些耳熟,是不是老先生那邊的親戚?”
凱叔對於老一輩的關係更明確,確認,“家裏的老先生本名叫成仰山,在他自己的家中排行老三,原本是個知識分子,早些年他靠能力讀到了大學助教,所以這會兒才能被人稱上一句先生。”
和老夫人結婚後,成家那邊的人就跟著得了不少好處。
“我記得薄老先生有位侄子,是開廠子的,這些年就跟著蹭蹭集團的小單子,賺得也不少,名字就叫成興德。”
薄越明聽到這兒,眼色完全冷了下來。
兜兜轉轉了這麽一大圈,最終盡頭還是和薄老先生有關係,誰會利用“監控攝像”來確認自己結發妻子的身體情況?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秦以舜點到為止,改變話題,“薄總,我二嬸知道小意今晚回來,做了一大桌子菜,你們……”
薄越明聲線冷了下來,但不是針對車內任何人的,“秦總,麻煩你帶著裴意去吃晚餐,我急著回去處理一些事情。”
“待會到了方便打車的地方,麻煩停一下。”
裴意感受到身邊人不同尋常的壓抑,“二哥?”
“沒事。”
薄越明看似盲摸上了探長的腦袋,實際上是輕觸了一下裴意的手背,“阿姨她們肯定都想你了,吃完早點回來就好。”
“而且別墅兩三個月沒收拾,說不定傭人也懈怠了,等凱叔收拾好了,你晚上回來可以直接住。”
“……”
裴意知道薄越明有心支開自己、可能要和薄家眾人“鬧”出點什麽,加上他和舒婉母女、秦以舜確實很長時間沒見麵——
裴意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聽從了薄越明的安排。
…
晚上十點不到,裴意就在秦以舜的護送下回到了久違的薄氏莊園。
原本舒婉、裴願是想要留他在家中過夜的,但裴意心裏還是隱約惦記著薄越明,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回來看看。
獨棟別墅的燈還亮著。
待在一樓的凱叔看見裴意的身影,連忙起身迎接,“小先生,你回來啦?你要是累了,直接回房休息吧,我都已經收拾好了。”
裴意環視一圈,又往亮著燈的二樓看了看,“二哥?”
“二少在樓上喝悶酒呢。”凱叔少有地歎了口氣。
他們傍晚到家時,大房、二房正和薄老先生聚在主宅裏吃飯,因為薄越明回來得突然,薄家眾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現出了驚訝。
薄越明按照原先的計劃,直接拿著“溫城項目”當敲門磚,表明自己想要回到薄氏集團。
但薄老先生哪裏肯讓他牽著鼻子走?隨便說了幾句就想要暫時推脫過去。
興許是間接確認了薄老夫人的“病”和薄老先生有關,今晚的薄越明一改往日的沉穩收斂,句句都在前進試探,不肯將這個話題翻篇。
薄老先生一氣之下就拿他的身份說事,一來二去,氣氛就鬧得有些僵持。
再後來,薄越明回到自己所住的別墅,簡單洗漱後就喝起了酒。
凱叔知道他心裏有壓力、有苦悶,也沒敢多勸。
“……”
晚歸家的裴意知道得並不詳細,但他推開二樓房門後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薄越明靠坐在沙發上,麵前的酒台上已經堆上了兩個小空瓶,而他手裏的高度烈性威士忌也隻剩下三分之一了。
這麽喝,胃能受得了?
裴意眉頭緊蹙,走近試探著坐下,“二哥。”
薄越明握著瓶頸晃了晃,難得反應遲緩地挪過視線,那雙暗藍色的瞳孔裏溢滿了醉意的水霧,有些失焦地盯著眼前人。
裴意一直不知道薄越明的真實酒量,更不確定他此刻的醉意累積了多少,但他清楚——
這樣高度的烈性威士忌,正常人喝完一瓶都難保持絕對清醒,何況薄越明還是帶著陰鬱心情起喝的,估計也剩不下幾分理智了。
裴意試圖去抽薄越明手中的酒瓶,“二哥,不喝了。”
薄越明任由他拿去,又第一時間用手掌捂住了瓶口,“你……不能喝,這酒太烈,你喝了會頭疼。”
“……”
裴意無奈卻暖心。
自己都醉成什麽樣了?怎麽還知道管著他?
裴意低應了一聲,將酒瓶抽走,“二哥,是他們不好,你別難過。”
他確認薄越明醉得不輕,所以說話語速比平時加快了一些,也沒有刻意地結巴斷句。
薄越明倒在沙發上捂住臉,從指腹中溢出深深的無力歎息,“你說,他們怎麽下得去手?奶奶,奶奶那麽好的一個人……”
這些年,她從未愧對過家中的任何一個人,憑什麽要在即將退休、本該安享的晚年遭遇到這些齷齪手段?
原本的猜測在今天成了現實,薄越明心疼從小愛護自己到大的奶奶,更對薄老先生一群人恨之入骨!
“我在猜,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奶奶才被他們記恨上?可我真的沒想過要和他們爭東西,沒人信我。”
薄越明之所以和晏岑合開了公司,就是想著薄老夫人一退休,他自己也能徹底從薄氏集團裏退出去。
可是呢?
薄老夫人被多年的枕邊人害成這樣,他又被大房一家害得差點毀了所有前程!
遊祈年說得沒錯,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自己在意的一切,那一切的“退讓”、“沒必要”反而會成了害自己的刀刃。
有朝一日,裴意會不會也成了旁人威脅他的籌碼?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能爭,但現在不能不爭了。”
他可以對別人的嘲諷一忍再忍,但不能忍受有人傷害薄老夫人、未來再傷害裴意!
薄越明依舊對過多的權勢和地位不感興趣,但他至少要有能力和地位保護好裴意,無論如何都要撐到薄老夫人轉醒或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
裴意看著薄越明從未有過的喪氣、陰鬱和無奈,溢上一絲未解的心疼。
他伸手攏住了薄越明的手腕,大拇指的指腹上下輕蹭著,“我信你的。”
他信薄越明對自己身世的無奈,他信薄越明對薄老夫人的孝順,他信薄越明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切。
薄越明感受到腕上的溫熱,目光微垂,“信我?”
“信。”
裴意想起小時候為數不多學會的安慰人的伎倆,伸起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薄越明的腦袋,哄道,“二哥乖。”
“呼嚕呼嚕毛,不氣不煩惱~”
薄越明慢了好一會兒,才摸尋著靠在了裴意的肩頭,破出一聲笑意,“好。”
“回房間睡,這裏不好。”
現在天氣已經轉涼了,薄越明喝了酒又窩在沙發上睡,明天早上醒來保準得感冒。
裴意費了點力氣,努力將薄越明攙扶回了主臥房間,安置在大**。
他累得小喘了幾口氣,又拿起被子打算替對方蓋好,隻是還沒等有所行動——
薄越明直接伸手一拉,將他強行拽上了床、摟到了自己的懷中。
“……”
麵對突如其來的擁抱,裴意愣了兩三秒,掙紮著想要退出去。
薄越明感受到他的抗拒,帶著醉意的雙眼微微睜開,習慣性地伸手附上他的後頸,呢喃,“小貓,乖點。”
裴意的脖頸敏感一縮,吹拂在耳邊的熱氣惹得心髒一跳。
叫、叫他什麽?是聽錯了嗎?
裴意不確定地抬頭看去——
應該是體內的酒意開始揮發,薄越明醉沉沉地摟抱著他懷不放,比起以往的矜傲冷靜,無形中就生出一種“親密黏人”的錯覺。
裴意實在掙脫不掉,改為抓著他的衣角哼唧,“薄越明,你怎麽也會黏人?”
原書裏沒寫到過對方會有這麽一麵,實在是新奇有趣。
薄越明似乎聽見這聲吐槽,將腦袋埋在他的肩頸處蹭了蹭,帶著點鮮為人知的無賴勁,“就黏你。”
“……”
裴意聞言,抓著衣角的手一鬆,眼底湧現出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複雜不舍。
他縮在薄越明的懷裏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能將自己的反駁說出口——
你不能黏我啊,我也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