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和薄越明回到家中時,凱叔第一時間就迎接了出來,“二少,小先生,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按理來說,交流會怎麽也得三四個小時才結束。

薄越明簡單解釋,“遇到點事情,也不想在那種地方浪費時間,所以就提前帶著裴意回來了。”

“小先生吃飽了嗎?”

凱叔怕他們還餓著肚子,請示,“二少,我去廚房再弄點吃的?”

薄越明微微頷首。

他自己倒是不要緊,就怕裴意遲些時候會覺得餓。

裴意悶悶地應了一聲,情緒不高。

他還記著陳順和潘成功那些草菅人命的惡劣勾當,回來的路上越發同情起喬冬一家人的不幸遭遇。

裴意環視一圈後出聲,“喬冬?”

“小先生,他還在房間裏呢。”凱叔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聲和薄越明透露,“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整個人都鬱鬱寡歡的,晚餐也吃得少。”

凱叔對於年輕孩子總是帶著長輩心態,格外照顧。

這三個多月的時間,他好不容易將裴意養得有血色了,這會兒自然也想著讓無依無靠的喬冬多吃點。

聽見凱叔說的話,裴意略微思考後就揣起了茶幾上的果盤,徑直前往了喬冬的房間。

凱叔一驚,“欸,小先生?”

薄越明看見裴意的舉動,輕聲示意,“讓他去吧。”

房門被輕巧推開。

呆坐在床頭的喬冬慢半拍地轉頭,他發現是裴意後,本能性地就要站起來迎接,“小先生,你、你怎麽……”

裴意將滿滿當當的水果盤放在床頭櫃上,拿起一瓣已經剝好皮的紅心柚,“給。”

喬冬愣愣接過,一時間沒明白裴意的意圖。

裴意簡單明了,“甜的,不苦。”

“……”

喬冬感受到裴意裹在寥寥幾字下的安慰,在他的注視下咬了小一口柚子肉,汁水溢出的那一刻,確實甜過了心裏的苦味。

窗外的雨聲落得更大了。

喬冬被負能量塞滿的心髒急需一個宣泄口,他下意識地發問,“小先生,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嗎?”

裴意點頭。

這也是他來房間的目的之一。

裴意痛恨將別人鬧得家破人亡的陳順和潘成功,但他知道現在還沒到事情解決的最好時候,所以才選擇改道來安慰喬冬。

喬冬從凱叔那邊得知了裴意的情況,但還是將他當成了可以傾訴的沉默對象,“今天其實是我哥的生日,如果沒出事的話,他現在已經能當父親了,肯定很幸福。”

“我上學的大部分費用,都是我哥給我掙的,我嫂子對我也很好。”

即便喬冬自己也會勤工儉學,但哥嫂依舊怕他累著苦著。

都說長兄如父,比起木訥老實的父親,喬冬更願意和趙暉相處。

“雖然我和我哥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但我們的關係比一般的親兄弟還要好,小時候都是他帶著我玩的,帶著簡易的竹叉去逮魚,拿著自製的彈弓去打野兔……”

喬冬沉浸在回憶裏,難得忘卻了現實生活裏的痛苦,“小先生,你小時候玩過這些嗎?”

“……”

裴意聽著喬冬的兒時記憶,沉默搖了搖頭,不僅是“原主”沒玩過這些,真實世界裏的他也沒玩過這些。

裴意一邊聽著喬冬傾訴,一邊回憶起自己的小時候——

起初是活動範圍很小的院子,每天有限的粗製食物,和隨時隨地止不住的哭鬧和打鬥,表現最好的人才能獲得一小塊劣質甜點作為獎勵。

後來他換了一個很漂亮的地方生活,沒有了爭吵和哭鬧。

有人給他烘焙最新鮮的甜點,有人教他如何區分紅酒的種類,射擊、遊泳、馬術……他在別人的縱容裏長大,想學什麽就可以學到什麽,連對電子遊戲的最初啟蒙都源於那裏。

裴意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但一切又停留在了十四歲那年。

日複一日的爭吵,和一日蓋過一日的厭惡,有人歇斯底裏,有人無動於衷。

那時候的裴意才徹底明白——

原來好吃的甜點要看製作者的心情,好喝的紅酒也可以讓一個人在爛醉如泥後產生傷害,原來相愛至深的兩個人也可以相厭到成為敵人。

看透一切的裴意跑出那個不屬於他的“世界”,想盡辦法邊學習邊謀生,最終認識了一幫誌同道合的朋友。

他們從小小的遊戲工作室,做到了數一數二的遊戲公司。

裴意從短暫的回憶裏掙脫出來,喬冬的話題也已經從小時候轉回到了現在。

喬冬不知道裴意能聽懂多少,但還是將心理話全部說了出來,“我知道這些事情和薄總、和你們都沒關係,不應該求你們耗費精力替我解決,不應該給你們惹麻煩。”

“是我自己想要替我哥討回公道,但我恨自己沒有能力!”

裴意看著喬冬帶著愧疚和發紅的眼眶,堅定地說,“不會。”

喬冬一懵,“不會?”

裴意有很多話想說,但想了想措辭還是落為簡單的這一句,“二哥,他很好,不騙你。”

喬冬勉強能搭上裴意的腦回路,“小先生,你是說薄總是好人,他答應了會幫我、就不會騙人?”

“嗯!”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裴意自覺對薄越明還是有些了解的——

因為從小的身世遭遇,讓薄越明學會了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待一切,即便後來過上了富家公子哥的優渥日子,對方也從不會主動拿自己的身份去欺壓別人。

原著中的“黑化”,那也是因為在失明日子裏遭受了太多輕視和嘲諷。

在不確定喬冬的遭遇之前,薄越明仍願意伸出援手,在得知具體情況後,同樣不隱藏自己想要利用喬冬對付陳順、拿下競標項目的計劃。

畢竟要是這件事不能解決,喬冬這輩子都要活在痛苦和自責中。

裴意想到這兒,重複了一句,“二哥,很好。”

至少在他看來,薄越明確實沒什麽不好的地方。

喬冬聽見裴意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證,看見他眼中浮現了的愉悅光亮後,終於帶了點年輕人才有的好奇心性,“小先生,你很喜歡二少吧?”

“……”

啊?

喜、喜歡?

裴意乍一聽這句話,腦子突然有些轉不過彎。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遲一步歸家的林眾打開房門,淡定示意,“小先生,你們聊好了嗎?薄總讓我帶喬冬去見一見遊董事長。”

見遊祈年?

這麽快就安排上了?

看來是薄越明和遊祈年的合作正式開始了。

反應過來的裴意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帶來的水果盤。

“……”

他又給喬冬遞上了兩三樣水果,然後有些心虛地拿著自己最愛的、一顆未分的葡萄串迅速開溜。

喬冬盯著裴意來也突然、去也突然的背影,不自覺地拿緊了手中的水果,“小先生人真好。”

在一番自顧自的傾訴後,他覺得整顆心的陰鬱終於得到了緩解。

喬冬輕呼一口氣,延遲發問,“林哥,遊董事長是誰?”

林眾拿起一旁的拐杖,遞給喬冬,“走吧,我路上在和你解釋具體情況。”

那段拿到手的錄音成了可以拿捏陳順的把柄之一,也間接性地促成了薄、遊氏兩家的最終合作。

這下子,不僅是林眾帶著喬冬出門,薄越明也聯係上了項目組的組長宋遠程,重新開起了項目的語音會議。

各自都有各自的忙碌。

回到房間的裴意鎖上門,一如既往地打開了“遊途”網站,他剛登錄就發現了特別之處——

原先《末霧》項目組的群聊名稱已經改了,改成了ywy工作室核心研發,不僅如此,就連群人數也從“3”改成了“4”。

裴意當即意識到了什麽,打開列表成員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除了熟悉的梨園和失水,還多出了一個“南山”的新id。

裴意挑了挑眉,打字表示歡迎:南山,向總監,歡迎加入ywy。

他的這條消息一出,黎於安第一個冒泡,“眼尖夠尖的啊,我之前還怕will大神業務繁忙,沒個十天半個月發現不了呢。”

裴意回以揶揄,“確實沒想到小黎總那麽快。”

將向南生招進了他們的新工作室,黎於安前後隻用了三天。

“……”

快?

那麽快?

屏幕那頭的黎於安瞧見這一行反擊,狠狠吐出一口煙圈,不服氣地嘟囔,“這家夥,瞧不起誰呢?”

樓央早已經習慣他們間偶爾的小玩笑,“我和於安已經替你表示過歡迎了,向總監一來,我總算是有了打配合的人了。”

這行文字發出去後,姍姍來遲的向南生才回複了裴意,“謝謝,我會盡自己所能做好的。”

裴意想起自己和向南生之間的那通電話,思索了片刻後,坦白說明——

“向總監,我這邊有些話要替工作室說在前頭。”

“我不在意你和柯鳴之間到底鬧了什麽矛盾,但希望你能夠明確,從你接受了ywy邀請的那一刻起,遊光於你而言就徹底是過去式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裴意不會去探究向南生和柯鳴關係破裂的原因,但他希望現在的向南生是真心向著正在發展的ywy。

“當然,請放心。”

向南生回答得很堅定,他不是會和往事舊人牽扯不斷的性格。

既然來了,那就是想清楚了。

裴意得到對方的回答,瞬間進入工作狀態,“那好,現在有空的話就轉私聊,我和你明確一下《末霧》遊戲的概念,以及之後的程序架構要求。”

樓央發了一個“吃瓜”的看戲表情:“向總監,祝你好運。”

黎於安附和:“+1”

他們兩人都已經見識過了裴意的威力,別看他明麵上的身份隻是遊戲架構師,但對於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很明確、很具體、很細致。

向南生作為技術總監姍姍來遲,恐怕這下子有得忙了。

“……”

向南生愣了兩秒。

不由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

上班第一天就有可能麵臨加班?嗯,總覺得他的頭發岌岌可危。

話雖如此,但向南生還是迅速添加了和裴意的私人聊天框,直到兩人開始正經的工作內容,他才徹底意識到對方的能力有多出眾——

比起普通的遊戲架構師,裴意仿佛一人就可以包攬整個策劃組,除了當初在競資時展現過的世界觀,《末霧》在係統、關卡、數值等方麵的設定同樣優秀有趣。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還在技術方麵有所涉獵。

遊戲的開發圈裏有句廣為人知的玩笑:架構師和程序員那就是水火不容、彼此最看不順眼的存在,前者嫌棄後者老是卡bug,後者嫌棄前者隻有爛筆頭。

原先在遊光工作室時,技術最過硬的向南生也常常為了策劃組天馬行空的想法而感到無比頭疼和為難。

但裴意提出想法的同時,一定附上程序上的專業術語,方便於向南生去理解他的意思。

兩人從七點一直談論到了十一點。

直到裴意主動結束了這場工作會議,“臨時加班”的向南生居然還有了意猶未盡的感覺,“will,你知道我現在什麽感覺嗎?”

難得見向南生主動開啟工作之外的話題,裴意很配合地反問,“覺得我很工作狂魔?”

“是覺得後悔當初拒絕了你的邀請。”

他完全感受得出來——

比起負責運營統籌的黎於安,這位從未露麵的遊戲架構師才更像整支創作隊伍的核心。

早知道自己和柯鳴終究還是會分崩離析,早知道在這裏能找回最初設計遊戲的快樂,向南生覺得自己在一個半月前就該直接應下對方的橄欖枝。

裴意勾唇,“現在也不晚,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結束工作上的對話後,裴意沒有直接關閉電腦。

他迅速點開檢索頁麵,旋即又安排起了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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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溫城軟香洗浴會所。

露天停車場的監控死角,停著一輛並不醒目的黑色轎車。

坐在車後排的裴意壓了壓自己腦袋上的鴨舌帽,今晚的他長袖長褲,還戴著口罩,此刻正眸色晦暗地盯著不遠處五光十色的會所招牌——

他今晚假裝自己累了要早睡,騙過了凱叔之後,又拿著備用鑰匙從外麵反鎖了自己的房間門,這才輕手輕腳離開了別墅。

至於薄越明和林眾,因為項目競標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他都已經三四天沒見著對方的人影了。

裴意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快過十二點了,“你確定潘成功今晚在這兒?”

前排的私家偵探通過後視鏡裏、看向了全副武裝的裴意,信誓旦旦,“確定,易先生,你就放心吧!”

就在七天前,裴意得知潘成功又一次因為劣質的安全設備而害了人命,加上喬冬一家人的真實遭遇——

他實在無法容忍這樣的人還靠著權勢瀟灑,於是私下找了一家還是靠譜的私家偵探,幫忙打聽到了潘成功的行蹤。

薄越明和遊祈年有對付陳順的辦法,而裴意也自有對付潘成功這種畜生的一套辦法。

前排的私家偵探突然開口,“易先生,看,潘成功好像出來了!”

裴意聽見這話,立刻集中注意力。

裝修高檔的會所門口,肥頭油耳的潘成功晃著醉醺醺的步伐走了出來,身邊還圈著一名身材火辣的女人。

那副親昵姿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

要是沒記錯,潘成功的老婆、陳順的女兒就快要臨產了吧?在老婆的孕期做這種事?這男人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馬上拍下來!還有,我下去一趟,你拍完之後開到西北角路口等我。”

裴意迅速示意,開門下了車。

在確認自己的行頭和裝扮不容易露餡後,他全程躲避著監控的拍攝番外,快步靠近了巨大的停車指示牌的陰影處。

另外一邊,潘成功依依不舍地揮別了自己心儀的“服務生”,醉醺醺地往停車場走。

他摸出手機想要找代駕,看見屏幕上的時間和十幾通未接來電後,頓時發出一聲咒罵,“艸,煩死了。”

妻子陳秀在懷孕後身材走樣,脾氣又差,潘成功內心的厭惡一天比一天強烈。

前幾天,他負責的工地又發生了一起意外,他被老丈人陳順逮著一通臭罵,心裏的不痛快越發加劇。

今晚實在沒忍住,就想找個小姐發泄一下。

結果呢?

妻子陳秀的肚子沒見動靜,電話倒是一個接一個的,簡直壞他的威風和興致!

“這懷了孕的死婆娘就是麻煩!要是生不出兒子,我……”

——咻!

潘成功的咒罵聲還來不及說完,一塊高速射擊的石子就重重地彈向了他的左眼,“啊!”

聽著對方的慘叫,躲在指示牌後的裴意眼中流露出一絲得逞的暢快,他又摸出一塊早已準備好的尖銳石子,利用手中的彈弓輕巧一射。

自從聽到喬冬說起童年軼事後,裴意次日就裝傻讓對方做了一把簡易的自製彈弓。

裴意從小學過**射擊,準頭還算不錯,他事前掌握了彈弓的射程和技巧,這回彈射出的石子再度打中了潘成功的鼻梁!

“誰?!”

潘成功齜牙咧嘴地呼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有人在故意搞他,“哪個混賬東西?你給我出來!”

潘成功確認了石子丟來的方向,激動不已地走了過去!

躲在指示牌後的裴意等得這就是這一刻,他看準時機伸腿去絆——潘成功早就喝得醉醺醺了,哪裏看得清這昏暗環境下的情況?頓時背朝天摔了個狗啃屎。

“……”

裴意沉著眼色就踩上了潘成功的腦袋,收起彈弓的同時,腳底下還不忘用力狠狠碾了碾——

起初用彈弓射出去的那兩顆石子,隻是他趁機用來補全童年樂趣的惡作劇而已,現在才是屬於成年人之間的教訓。

停車場地麵鋪滿了粗糙的碎石和沙粒,臉部被踩著摩擦時的痛意是劇烈的,潘成功幾乎是扯著嗓子發出來的氣音,“疼、疼疼……”

裴意後撤半步,蹲下來拽住他的衣領,“這點疼就耐不住了?”

潘成功艱難側過臉、投去視線,但還是看不清裴意在帽子和口罩雙重遮蓋下的容貌,“你、你誰啊?”

“你知道你間接性沾了幾條人命嗎?嗯?”裴意輕描淡寫的一句,眼神裏透出的戾氣十足,活像是替人來索命的閻王。

背負著人命的潘成功本就心虛,頓時嚇得冷汗直流,“你、你到底是誰?報警!我、我要報警了!”

裝腔作勢,令人厭惡。

裴意逐漸收緊卡脖子的衣領,暗聲警告,“好啊,你要是敢報警,我就敢把你找小姐的照片發到你老婆和你老丈人的手機裏。”

“你老丈人才替你擦完屁股吧?你老婆也快到臨產期了吧?”

陳順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替潘成功兜底,一是因為不把工人的命當回事,二是因為顧著懷孕期的女兒,三是因為潘成功疼女兒、不搞外遇那一套。

但凡潘成功的這點齷齪行徑被揭發,哪個當爹的會願意看著女兒被婚姻背叛?

“……”

眼前人帶著完全未知的身份,卻能爆出最詳細的信息。

潘成功本能地感到不可遏製的恐懼,一時間仿佛真的被死神掐住了脖子,呼吸變得困難重重,被酒精侵蝕的他連白眼都快翻起來了。

裴意見好就收,鬆開潘成功的衣領起身。

就在潘成功以為“苦難”結束的時候,裴意又猛地狠踹了幾下他的腹部泄憤,這才轉身瀟瀟灑灑地離去。

西北街口。

裴意重新鑽上了眼熟的車子。

前排拿錢辦事的私家偵探將相機遞了過去,“易先生,你看看這幾張照片該怎麽處理?”

裴意想了想,還是避開了即將臨產的潘成功的老婆,“暫時隻發給順天集團的陳董事長,尾款我會打你賬上的。”

“好的。”

裴意沒有坐私家偵探的車子直接返回,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還是轉道換了一輛普通的出租車。

等他回到別墅區時,已經快淩晨兩點了。

裴意慢悠悠地晃到別墅的斜外側,先抬頭確認了一下二樓主臥的燈光情況——

漆黑一片。

要麽睡了,要麽沒人。

裴意放心下來,摘下悶氣的口罩和鴨舌帽,腳步輕快地靠近別墅最外側的鐵柵欄門。

他摸索著自己兜裏的鑰匙,卻在驟然僵住了身子——

別墅主屋地防盜門前,赫然站著兩道再眼熟不過的身影,似乎是聽見了門口的動靜,站在斜後側的薄越明還偏了一下身子。

“……”

臥槽!

薄越明和林眾怎麽會在這個點回來?不應該啊!

裴意隻覺得心髒驟停,用平時最快的反應速度躲在了外牆邊上——

他僵著身子、凝著著呼吸、雙眼緊閉,仿佛頭頂著一把即將落下的鍘刀,又慫又緊張的。

不久前教訓潘成功時的囂張氣焰,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另一邊。

剛打開了別墅防盜門的林眾轉身,準備攙扶自家老板的那一刻,他忽地看到一道黑影閃了過去。

“……”

林眾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不確定地詢問,“薄總,剛、剛剛是不是有人站在那邊?”

因為過於繁忙的項目工作,薄越明這兩天才和助理林眾透露了自己眼睛已經恢複的事實。

麵對助理的提問,早就盯上柵欄邊那道白色的水泥圍牆的薄越明卻矢口否認,“沒有,我又看不見。”

林眾發懵,“啊?”

怎麽又看不見了呢?

“行了,進屋吧。”

薄越明收回視線,但眸底無奈和寵溺並存,“估計是哪隻小野貓吧,大半夜跑出來逮老鼠。”

還能怎麽辦呢?

自家的小貓不聽話,大半夜溜出去又沒藏好,隻能是他幫忙掩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