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姐妹相見

四兒有些猶豫地看向青柳下安靜地如同沒這麽人的容瑾,“如果有二十倍的速度,她半個月真的能煉出麻醉散?”

容瑾收起手中毒經,冷冰冰地丟下一句,“那也得看她夠不夠勤奮。”漠然離去。

四兒碰了個軟釘子,半點不惱,搔了搔頭,“我看她煉丹還是很勤奮的。”

“你們怎麽計劃,我不管,半個月後,我開始行動。”止燁煩躁地丟掉狗尾巴草,翻下長凳,邁出涼亭。

“錢家盤點的日子到了,我得趕回錢家商會總部,這事,我就不摻和了。”小開打了個哈欠,也跟著離開,為了應付這次的盤點,熬了一晚上沒睡,橫豎沒事,回屋去補個回籠覺。

四兒瞅了瞅雲末,雲末仍隻看自己的書,神色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他心裏想些什麽,四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跟著離開。

片刻間,涼亭裏隻剩下雲末一人。

他一頁一頁地翻著書頁,直坐到日落西山,才抬頭起來,望向遠方的殘陽。

輕道:“如故,從小,我就不斷地告訴你,人強不如己強,靠人不如靠己。如今,你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四兒站在橘子花前,歎了口氣。

明知道雲末是對別人心狠,對自己更心狠的一個人,還告訴他三生鐲裏的靈力可以提升如故煉丹能力。

早該想到,他明知三生鏡裏是他的那脈魂,也明知道如果他失了那脈魂,他體內殘魂也將隨之散去,再不能輪回轉世,他仍會壓上自己的性命去賭這局。

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隻盼他能平安地渡過這一劫。

如故被人帶離大馬車,關進另一輛布置得奢華的馬車,馬車裏另外還有兩個長得極漂亮的美人。

那兩個美人長總有個別地方,長得和她有點相似。

這樣的馬車,如故記得,車隊裏有十幾輛。

接下來的日子,如故每天都會被送上雲夕的馬車,被他觀賞。

賞到後來,他無一例外的會**。

然後,他和那頭老虎一起觀賞他與美人**。

等美人死去,再觀賞一回他自瀆,然後再被他‘溫柔款款’地咬破手指,接著再被打發回去。

這幾天,憐心每天除了喂老虎,就是趴在繡錦團被上睡覺,沒有一天例外。

但如故總覺得憐心一天天不同,怎麽不同,又說不上來。

轉眼六天過去,和她同車的其一個姑娘的屍身被抬下馬車。

如故被送回自己的馬車,車門關上,六天來沒和她說過一句話,一直冷著臉的姑娘抬頭向她看來。

眼裏含著沒幹的淚,熊熊的怒火灼紅了眼。

“每次,你都活著回來,可是我姐姐……”

“就算我不能活著回來,難道你姐姐就能活?”如故冷看著她,在這裏沒有誰該死,誰不該死。

姑娘愣住,有多冷血無情的一個人,才說得出這樣冷酷的話?

但她無力反駁。

眼裏的憤怒慢慢褪去,強忍著的淚滑了下來,淌過她的麵龐。

如故回到自己的地鋪上,不看身邊已經不再有人的團花錦被,背靠車廂,閉目養神。

美人張了好幾次嘴,終於開口,“我知道那禽獸的車上有個出口。”

如故閉著眼不動。

“你不相信我?”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留在這裏,早晚也是死,但如果相信我,和我合作,或許還能一絲逃生的機會。”

“如果真有那樣的出口,你們為什麽不逃走,而是在這裏等死?”

“因為我也不知道,那個出口是不是真的存在,而且我們沒想到,這麽快會輪到我們。”美人見如故沒有一點心動,緊緊絞著衣角,“隻要和我們長得有些相似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活下去,你也不會例外。不逃走是死,逃失敗了也是一死,為什麽不試試。”

“你認為,以我們二人之力,能對付得了功夫不錯的強壯男人再加一頭壯年的老虎?”就算真的知道什麽暗門,對付不了雲夕和那頭老虎,又有什麽用?

“我自然有辦法對付那禽獸,但你得對付那頭老虎。”

如故麵無表情,仍閉目養神,她發釵裏的毒針對付一頭虎,絕對沒有問題。

但釵子裏的毒針是她最後底牌,沒有十全的把握,絕不會輕易動用。

對方遮遮掩掩,她根本不知道對方有幾分把握,又怎麽能冒然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

“難道你不想活命?”美人詫異。

“誰都想活命。”

“你想要活命,總要出些力。”

“我憑什麽相信你?”如故冷漠地瞟了她一眼,“隻要我安分,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隻要活著,就能有離開的機會。而逃跑失敗,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我對你一無所知,我什麽要和你一起冒險?”

美人噎住,眸子陰陽不定。

最終明白,如果她什麽都不告訴如故,如故不會和她合作,“車裏地板上有一道暗門,打開暗門,下麵有暗格,我知道開關在哪裏。隻要殺了那禽獸和那頭老虎,藏進暗格,我們就有機會逃出去。”

風淺是在車裏被裝箱綁架的,當然知道車裏地板上有暗門。

聽完這話,忽地笑了,“那你知不知道,那暗格是個密封的箱子,從裏頭根本不能打開,如果沒有人能把我們放出來,我們隻有餓死在那箱子裏的份。”

美人沒想到如故居然知道暗格是口密封的箱子。

“他們發現禽獸死了,一定會大亂,他們一亂,自然會有人來放我們出去。”

如故意外,她居然還另有幫手。

“什麽人?”

“你不必知道。”她一個人不可能對付雲夕的同時對付老虎,才會找如故聯手,而且為了說服如故,才會告訴她這些,但他並不相信如故,不能把自己所有底牌告訴如故。

“我怎麽知道,會不會是有人借你的手刺殺雲夕,至於你的死活,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

如果那些人的目的隻是刺殺雲夕,那麽雲夕一死,他們就會撤離,根本不會再冒險救她們。

美人沉默下去。

如故淡笑。

果然。

抖開被子躺了下去,在三生幽境裏煉丹十分辛苦,煉一場丹下來,整個人像虛空了一樣,她得盡快補充體力,再次進入三生幽境。

過了會兒,聽美人緩緩開口,“榻上的那顆龍眼石,就是開關。不管你幫不幫我,我會賭一把。”雖然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可信,但不賭的話,她連一絲希望都沒有。

如故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白淨的麵龐上投下淡淡地暗影。

就在美人對如故要徹底失望的時候,如故輕道:“如果你殺得了雲夕,我幫你搞定那頭老虎。”

美人告訴她,她叫招弟。

三天過去,如故慣例被送去沐浴更衣的時候,見招弟被喚下馬車。

她每天都會和準備給雲夕侍寢的美人同車沐浴,那些美人沒有一個不哭哭啼啼,總是要挨上幾下收拾,才會強忍著不再哭。

婆子們有很多收拾人的辦法,能讓你痛得無法忍受,卻又不傷半點肌膚。

招弟麵色平靜,不看如故一眼,但脫去衣服邁進浴桶的時候,腿卻微微地發抖。

要去給雲夕侍寢的美人,都會像如故第一次被洗刷一次,花上很長的時間,裏裏外外的洗刷幹淨,而如故每天洗,自然不用這麽長的時間,所以總是會先被收拾出來送上雲夕的車,被他觀賞。

如故靠著團花靠枕,懶洋洋地看著憐心給老虎順毛,不理斜躺在香妃榻上的雲夕。

伸手,輕抬起憐心的下巴,憐心懵懵地向她看來。

如故總算看出憐心和以前有什麽不同。

這張臉不知道什麽時候,竟褪去了嬰兒肥,下巴削尖,和她現在的模樣越來越像。

雖然依然稚氣十足,但這張臉已經不再是六歲女童的模樣。

如故半眯了眼,回想自己過去的長相。

她六歲後,大多數時間在訓練營渡過,每天訓練加學習完,已經累得像狗,即使是有鏡子,也很少細看自己的長相。

看了半天,才勉強記起,自己大約在十歲左右時大約就是這個模樣。

“看見她,是不是就像看見另一個自己?”雲夕打量著一身紅色長裙的如故。

她今天穿了件長長拖拽在地上大紅的絲袍,領口和袖口用金絲繡著繁瑣的芙蓉花,除了腰間鬆鬆係了條金絲穗子,再沒有任何裝飾。

整個**出來羊脂凝玉般的肩膀,在那抹豔色下,比之前穿的半透雪紗更蕩人心魂。

雲夕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在她身體上掠過,輕軟的麵料輕貼她妙曼嬌柔的身體,勾畫出柔和的曲線,渾身的血液瞬間沸騰,恨不得把她拽進懷裏,終究是緊握了拳,強忍了下來。

如故放開憐心的下巴,如果憐心再長幾歲,除了這雙眼睛,和自己或許真會長得一樣。

雲末看見這樣的憐心,不知會是怎麽樣的想法。

被洗幹淨的招弟被丟了進來。

隻不過,以往送來的美人都會有薄被包住,送到雲夕榻上。

但招弟卻是光溜溜地,就這麽被直接丟在地板上。

如故心髒莫名地緊了一下。

招弟抬頭起來,沒看雲夕,反而瞪向如故,眼裏滿滿的怨恨,“你出賣我。”

雲夕淡瞟了地上美人一眼,看向如故。

如故淡淡地迎向招弟燃著怒火的眼。

如故上次見過的大丫頭捧著一根頭發,遞給雲夕。

雲夕隻是用眼角略掃了一眼。

那根發絲晃眼看,沒有什麽異樣,但被車上琉璃燈一晃,隱隱能看見發梢的地方泛著幽幽藍光,她在發絲上下了毒。

如故歎氣,招弟小看了雲夕。

這次計劃注定失敗。

雲夕的目光一直停駐在如故的臉上。

如故神色淡然,但他能感覺得到如故對這件事並不是一無所知。

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個笑,朝招弟勾了勾手指。

招弟臉色慘白無色,突然爬起,衝向門口,被攔在門口的婆子擒住,推向香妃榻。

雲夕伸手拽起跌趴在地上的美人,另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想殺我?”

到了這時候,招弟已經存了死心,反而什麽也不顧了,罵道:“我爹娘不肯把我和姐姐賣給你,你就讓人殺了我爹娘和我弟弟,把我和姐姐強搶過來,你這種牲畜不如的禽獸,難道不該死?”

雲夕笑了,“照你這麽說,我確實該死,可惜你殺不了我,怎麽辦呢?”

招弟冷哼,“就算我殺不了你,天也會收你。”

雲夕睨了如故一眼,“這件事,她有沒有參與?”

招弟回頭望了一眼低頭把玩腰間穗子的如故,在如故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害怕的痕跡,更認定是如故出賣了她,否則她粘在發梢上的毒針,怎麽可能被搜出來。

“對,我們商量好了,一起殺掉你,然後逃走。”

“很好,我喜歡實誠的姑娘。”他話是對招弟說的,目光卻一直留駐在如故臉上,“你知道不知道,這麽做的下場會是怎麽樣?”

如故打了個哈欠,抱著抱枕,打算小睡一會兒。

雲夕眸子慢慢變窄,“小召,告訴她,上一個刺殺我的姑娘是怎麽處置的?”

大丫頭回話,“剁塊喂了戚武將軍。”

招弟蒼白的臉又白了兩分,而如故卻連睫毛都沒顫一下,如果不是看見她剛剛趴下,真會以為她已經睡著。

“主人,這丫頭是不是也……”

雲夕看著如故閉著的眼睛上,她濃密的長睫還沾著濕意,一根根微微翹起,讓人很想伸指過去輕輕撫過。

再往下看,唇在琉璃光下泛著淡淡的珠光,如同沾著雨露的花瓣。

他喉嚨上驀地發幹,真想輕輕舔上那柔嫩的唇,輕吮她唇間的芳香。

忽地一揮袖子,令丫頭和婆子退下,瞟了仍在打盹的如故一眼,恨不得就此把所有的火都泄去。

如故不理不顧,隻有管煉自己的丹。

招弟沒想到做了那麽多,最後竟像是什麽也沒做,以前是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她依然會是這樣的下場,而如故仍然不受絲毫損傷。

至於逃命的事,已經不再奢望。

但她心裏就是不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召弟痛得恨不得死去,把牙一咬,猛地躍起,撲向外間如故。

隻要能擒下如故,以她為人質,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可惜,任她用盡了力氣的一撲,手指仍沒能碰到如故頭上的發釵,就被追過來的男人牢牢按住,染血的手抓住如故的小腳。

如故剛把第二顆丹藥的藥材丟進藥鼎,腳踝上一緊,驚了一下,元魂即時從三生幽境中退出來。

睜開眼,看著緊緊抓住她腳踝的那支素手,可惜了那一爐的藥材。

招弟因痛苦而扭曲的麵龐,“救我,求求你救我。”

如故下巴一緊,被人抬了起來,她冷冷地收回視線,對上雲夕被邪火灼紅的陰霾眼眸。

“想我放過她?”

“不想。”

雲夕嘴角微揚,“聰明的孩子。”

如故不耐煩看這些東西,但每要閉眼,他就會捏著她的下顎,迫她睜眼,如故不想被他碰,索性冷眼看著。

美人溫熱的絲毫解不了雲夕心頭燥熱,但看著他的發絲輕撩著如故凝白的肩膀,卻覺得口幹舌燥。

隻恨不得把美人換成如故。

但他知道,現在不能碰她,一但碰了,就再克製不住。

想轉開眼,視線卻不受控製地往上,落在她被紅袍映紅的唇上,邪火亂竄,再壓不下,忽地拽過睡得迷迷糊糊的憐心,把她攬進懷裏,吻上她小巧精致的唇。

如故皺眉。

他對憐心一吻之後,就把她推開。

如故心想,如果他像以前一樣,或許真能找機會刺他一針,提前逃離計劃。

不料這次,他竟沒有接下去的意思,而是把美人的手腕,遞給被他那一吻弄醒的憐心。

憐心想也不想地抓住美人的手臂,咬破她的血管,大口地吸她的血,直到小肚子漲得圓鼓鼓地才停下。

幾乎被吸幹了血的招弟竟還沒有死去,眼一眨也眨地看著如故,眼裏的恨意更濃過剛上馬車的時候。

招弟慢慢沒了呼吸,而她的手仍緊緊地抓著如故的腳踝。

如故的腳踝被箍得發痛,卻沒動彈一下,看著腳邊死去的姑娘,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雲夕披上袍子,慢慢地打量如故臉上神情,“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冷血無情的小姑娘。”

如故看著他拿起她的手,“你想我怎麽?和她一起刺殺你?”

他咬破她的手指,吮了幾滴血,“殺了我,可以逃走,難道不好?”

“殺得了嗎?”

“殺不了。”

“那我何必浪費力氣?”

他手指抹去她指間上的血珠,“你對他也是如此冷情?”

“哪個他?”

“殤王。”

那小子可以虧空真元養她一脈殘魂,在晉寧為了救她,願意暴露自己的弱點,硬接他那可以毀天滅地的一擊。

他為她做到這步,如果她對他卻也是這樣冷情,真是有趣。

“我不認得殤王。”

“他可是你的小郎。”

她六歲的時候,可是願意把自己交給他,隻求能留在小郎身邊。

“先生記錯了,我的夫君,在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死在了山裏。”

如故扳開招弟仍緊緊握在她腳踝的手,起身走向車門。

今天的課程已經結束。

雲夕眉梢微揚,按下金鈴,傳了下人進來,收拾殘局。

接下來的日子,如故再沒有被召去上生理衛生課,但也沒能再離開過隻剩下她一人的馬車。

她被完全的囚禁。

雖然被囚禁,逃跑的機率會更小,但煉丹卻從來不會被打擾。

這些天,她煉丹突飛猛進,竟不知不覺得晉升了,終於煉出高階的酥麻散。

如故不知道自己在這車上到底被囚禁了多少天。

等她被‘請’下馬車的時候,是在一座奢華過皇宮的大宅裏。

仍然是由那幾婆子把她丟進大浴湧裏,用漂著鮮花的鮮奶把她泡洗得幹幹淨淨。

但這次,竟沒給她穿那些不是透就是露的衣衫。

而是一身奢華的大紅盛裝。

這身打扮讓如故懷疑,雲夕那變態是不是想要娶她做老婆。

指尖上是才煉出來的酥麻散,如故無比心安。

八扇的雕花大門,被緩緩推開,如故身後跟著的眾丫頭在門前停下,示意如故一個進去。

一路過來,如故知道雲夕這個人,不是硬來可以對付的。

要對付他,隻能順著他,慢慢找機會。

深吸了口氣,邁進門檻,在環佩輕響中,一步一步走向裏間,揭開珠簾,卻見紅燭火光掩映下,站著一個體態妙曼的少女。

姑娘也是一身盛裝,不像以前所見服侍禽獸的那些美人那樣一身清涼。

如故尋思,難道禽獸最近口味變了?

少女慢慢轉過身來,冷目向如故看來。

如故看清那張臉,微微一怔。

少女無論身形體態和相貌和她都像極,唯獨那雙眼比她淡色許多。

淡色的瞳眸是另一種讓人心醉的迷離的夢幻之美。

“憐心?”

“姐姐,我們總算見麵了。”

如故默然。

前一陣就感覺她在長大,沒想到,竟真的長成了和自己一樣。

“我回來了,姐姐是不是該把屬於我的,全還給我了?”憐心慢慢繞著如故走了一圈,把她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因為你們的自私,讓我失去的一切,我都會拿回來。”

如故笑了,她自己都是一無所有,還有什麽可以給她?

身後傳來憐心軟綿綿的聲音。

“當年,隻要把你的元魂給我一點,我有機會活命,可是母親卻為了保全你,而毅然舍了我,吝嗇得連一點生存的機會都不給我。”

如故垂下眼瞼,看著她在地上慢慢移動的投影,嘴角勾起一絲譏誚冷笑。

四兒說過,當年,如果分了她的元魂給憐心,憐心不過是有可能活下來,而她卻很大可能死去。

換成任何母親,都會保住能活的這個,而不會拿本可以活命的孩子的性命,去賭另一個極微末的機會。

不肯給她機會的母親是自私,那麽為了自己的那點生機,不惜讓自己親姐姐死去的她,更是自私到了極點。

“他們為了讓你能重新回來,竟讓我分一脈魂給你養著這具身體。”

“你可以不答應。”

她們是孿生的姐妹,第一次談話,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如故覺得很是無趣。

“是啊,我是可以不答應,可是我不答應,就得一直沉睡。”

“既然得了好處,還有什麽可抱怨?”

“可是你回來了,那我呢?我的魂養了七年的身體,就這樣白白送還給你?”

“借來的東西,用的再久,也是別人的,終究是要還的。你和別人交換使用的東西,用著順手,就不想還給別人了,而占為己有,是不對的。”如故打心眼裏鄙視憐心的自為主是,“如果不是這樣,你現在還是一個死人。憐心,知足吧。”

“知足?”憐心冷笑,那個人以血養了她七年,不過是因為她體內蓄著如故的半縷殘魂。

整整七年,他對她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但他在她麵前沒取下過一次麵具,他連他長成什麽樣子,都不願意讓她看見。

他除了顧忌她以外,更多的是不允許她走進他的心裏。

她對他而言,隻是養他小妻子那縷魂的罐子,她對他一心一意,而他卻這樣對她,竟讓她知足?

“姐姐,你什麽都有,每個人都小心地護著你,你當然知足,不過……那樣幸運的日子,你以後不會再有。”

如故無聊地看向左右,今天讓她來,就是和自己這個孿生的妹妹磨嘴皮子?

“找先生?”

如故隨口‘嗯’了一聲,得弄清楚禽獸的動向,逃出去的機率才會更高。

“你不用找了,他今晚是我的。”憐心輕蔑地瞥了如故一眼。

如故微微一怔,伸手去摸憐心的腦門,“你沒發燒吧?他玩死了那麽多女人,你還敢爬他的床啊?”

如故和這個妹妹再怎麽不合拍,再怎麽覺得她如果靠吸人血為生,不該活在這世上,但也不想她被那禽獸玩死。

“你當所有人隻會愛惜你一個?”憐心揮開她的手,冷笑,“今晚,你就給我們端茶送水吧。”

如故望天,真是沒辦法勾通。

身後珠簾輕響,一身正裝的雲夕緩步進來,憐心回頭看見,一掃剛才的專橫神色,笑著向他迎了上去,“叔叔怎麽才來?”

“來了一陣,見你們姐妹說話,不好進來打擾。”雲夕抬眼看向一旁一臉不爽的如故,笑了一下,攬著憐心走向大榻。

如故看向左右,身後有張貴妃榻,尋思著要不滾到榻上煉自己的丹。

憐心回頭過來,“麻煩姐姐給我斟杯茶。”

如故擰了眉心,“你自己找死,我不攔著,但別指望能折騰我。”她不是雲末,沒那麽泛濫的愛心。

憐心臉色一冷,正要發作,雲夕攬著憐心的手臂一緊,“你叫了我來,就是讓我看你怎麽欺負你姐姐嗎?”

“我欺負她,你心疼了?”

雲夕睨了往香妃榻上縮的如故一眼,“是等不及了。”

憐心心裏暗惱,卻柔媚一笑。

雲夕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取出一塊雪白絲帕,疊起來蒙住她的眼睛。

他看著麵前的少女秀麗的臉龐,眼神漸漸癡迷。

看不見她的眼,這張臉這體型真和如故一般無二。

手指留戀地在她臉上反複摩挲。

如故以為他會這麽看上一晚上,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爬上香妃榻,倒頭就睡,但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心神不寧,元魂沒辦法進入三生幽境。

索性睜開眼,觀賞前方的雲夕和憐心。

雖然每天由雲夕演的戲,結局總是殘不忍睹,但過程還是銷魂的。

雲夕反複撫著憐心的手終於停下,一把摟住她的腰,眼裏閃過一抹失望。

不過是形似而已,她終究沒有如故的那身一碰就化水的媚骨。

雖然失望,但這姿色確也是其他美人不能比的,起碼她和如故長得一樣,這麽看著,也就如同看著如故。

再不猶豫,把憐心打橫抱起,走向大榻。

今天,沒像平時一樣直奔主題,毫無溫柔地肆虐。

竟難得地有足夠的耐心,細細把玩。

憐心生生呼吸漸漸變得不平穩,主動攀上他。

如故有些意外,憐心天天和她一起近距離地‘欣賞’那些美人被虐死的全過程,居然還能動情,口味還真不是一般的重。

這種玩意,看得多了,終究無趣,如故隻看得瞌睡連天,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正在勁頭上,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完事,幹脆閉眼睡覺。

一覺醒來,意外地發現雲夕竟正把憐心緊抱在懷裏,呼吸也異常急促。

不由地多看幾眼,見他抱了憐心側身躺下,神情和他平時用手解決後一樣,也就是說他完事了。

飛快地向憐心看去,被他緊抱在懷裏的嬌小人影轉了個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式。

憐心居然是活的!

如故驀然發現,原來雲夕是可以正常釋放的,而給他侍寢的美人也不是全不能活命。

隻是看他想不想讓你活。

想到這些天死去的女子們,如故越加覺得這人比禽獸還禽獸。

雲夕等呼吸平穩,就拉了鈴讓下人進來服侍。

憐心本以為今晚會留在這裏,那麽就能再找機會折騰如故,沒想到她也被人用被子卷著送走。

和以往抬出去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活著出去。

憐心沒能折騰到如故,有些著惱,拽下眼睛上蒙著的絲巾,狠狠地瞪向如故。

雲夕笑著親了親她的臉,“你很快能見到你哥哥。”

憐心聽見‘哥哥’兩個字,神情立刻柔了下來,臉微微一紅,再看如故時,眼裏就多了幾分得瑟。

如故突然覺得憐心天真的可以。

雲末喜歡的是她六歲的模樣,而她現在這模樣,雲末實在沒把她放心上,憐心整成她現在這模樣去找他,豈不是自討沒趣。

突然間,很想看看雲末看見這樣的憐心會是什麽表情。

丫頭小心地把雲夕清理幹淨,給他披上袍子,安靜地退下。

房間裏又隻剩下雲夕和如故。

他朝如故勾了勾手指。

這些日子,雲夕行事雖然可怕,但對她還算老實,基本不會碰她的身體,隻是捏著她的臉,使勁地看,讓如故一度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藏寶圖之類的秘密。

這時候,就算她不過去,他也會把她拽過去。

男人對用強好像特別熱衷,仿佛這樣更能顯示男人的力量,更有征服感。

所以,在某些時候,你越是反抗,越容易激起他的獸性。

如故不想刺激他,老實滑下香妃榻走到他麵前。

他突然伸臂攬住她的腰,猛地一翻身,把她壓在身體下麵,凝視著她的眼,他最喜歡看的還是這雙眼。

“憐心就像鏡子裏的你,看著她和我歡好,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

如故覺得他的邏輯真的很不正常,憐心和她不管再怎麽像,但終究不是她,她能有什麽感覺?

“你每天當著我的麵,弄死那麽多美人,難道不是為了讓我變成性冷淡?”

“你會嗎?”

“會。”如故點頭。

雲夕睨著她,半晌,眼裏慢慢扯開一個笑來,“他是不是知道你還有這樣的一麵?”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她的夫君殤王。

如故無奈歎氣,“我六歲之前,還不知道什麽是性冷淡。而他對我的好,也隻限於六歲。”

雲夕笑了一下,還真是一個遲鈍的小姑娘,“過了今晚,憐心就要離開這裏,很快會去到他身邊,你難道不難過?”

“我有好幾個無論相貌身段都極好的侍郎,最近還訂了個不錯的親事,男方嘛……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段有身段,那啥功夫應該也很好。我幹嘛還要為一個不認得的男人難過……呃,雖然你說他是小郎,但我卻沒看出他哪裏像小郎。”

“你被他綁去了那麽久,和他朝夕相處,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心動?”

如故奇怪看他,“我隻知道女人和男人聊風月容易心動,卻不知道和男人一起看殺人,殺的還是自己的親叔叔,然後再看著自己叔叔的頭被人當球踢,也會心動。”

雲夕突然覺得和這小姑娘談風月實在……無力。

“你那些侍郎確實個個好皮相,可是你為什麽不動他們?”

如故囧了一下,“也得他們讓我動才行啊。”

“果然是個有趣的小姑娘。”雲夕‘哈哈’一笑,手指輕劃她白嫩得如同剝皮雞蛋的臉蛋,“讓我來疼你,怎麽樣?”

如故立刻搖頭,瞟了眼大紅褥,一臉的嫌棄。

真後悔今天手指上塗的是需要酒水化開的酥麻散,而不是直接能用的麻藥。

如果是麻藥,可以直接掐他一把。

可惜自從上次雲夕親自給她洗了手後,每次婆子給她洗澡的時候,都特別注意她的手指甲,每個指甲縫都被軟毛刷子刷了不下十次,然後再用細軟的幹巾蘸幹裏麵的水,真是幹淨得什麽也剩不下。

雲夕隨著她的視線掃過榻上留下的的痕跡,抱著她起身離開那間大屋。

如故不知道他這是要去哪裏,四處亂看,忽地看見天邊明亮的月亮上掠過一抹黑影,那黑影的形狀,依稀是在晉寧時,從她房間消失的靈獸。

眼角餘光見雲夕轉頭看來,怕他看見在天空中掠過的靈獸,忙雙臂纏上他的脖子,臉蹭向他的頸窩。

雲夕怔了一下,沒再往遠處看,低頭看向懷中小美人。

“你不像缺錢的人,這麽大的院子怎麽不點個燈?”如故又把他脖子勾得緊些,“黑燈瞎火的,我害怕。”

雲夕眼裏閃過一抹意外,晦暗的眸子驀地湧上一抹異色,再怎麽古靈精怪,終究還是個小姑娘。

“豈忍耐一下,到了前麵就好了。”聲音竟是無比的溫柔。

如故瞄著天邊,黑影已經沒入夜空,再看不見,暗鬆了口氣。

止燁無聲地落在半山腰的一根枝頭上,從這裏正好可以看見大宅的後院。

望著把如故抱在懷裏的雲夕,止燁琥珀色的眸子凝著噬血的殺意。

緩緩展開翅膀,身體剛剛離了枝頭,突然頭一陣暈眩,直接從樹枝上栽了下來,跌進樹下厚厚的枯葉堆,身體瞬間麻木,再不能動彈。

低罵了聲,“見鬼。”

無顏搖著玉骨描金扇子,笑嘻嘻地從樹後轉出來,“容瑾改良的酥麻散果然好用。”

止燁又驚又怒,“你這是做什麽?”

無顏收起扇子,攤著手,無辜的耷了耷肩膀,“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而已。”

“雲末?”他從雲末書房搜出密函,得知雲夕的這處據點,除了雲末,不會有人知道他會來這裏。

“我是有職業節操的,這個不能告訴你。”無顏把扇子插—進後腰,上前拽了止燁,費力在背起,苦著臉抱怨,“是不是這些日子,你養得太好,又長重了?”

止燁鬱悶地閉上眼晴,強壓下心頭怒火,重新緩緩睜眼,瞪向無顏那張妖孽的臉龐,“為什麽要阻止我?”

“你出麵救如故,那魔頭就會知道你還有如故這麽一根軟肋在身上,你以後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他今晚……難道就這麽看著那丫頭……”

他趕到的時候,發現雲夕的元陽薄弱得若有若無,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他泄了身,而雲夕這個人是絕不會把那玩意給女人的,能讓他舍得冒險的女人,他隻想得到一個如故。

“他今晚確實爽過,不過不是如故。”

“你怎麽知道不是她?”

“我剛剛才看了場香豔無比的好戲,雲夕跟人做得熱火朝天,鳳兒在旁邊看得眼都不眨,直到看累了,才打了個盹。”

無顏想到剛才在那間大室的窗外,看見如故直勾勾看著人辦事的認真模樣,眉梢輕輕一挑,天地間能有這樣厚臉皮的女人,恐怕隻得她一人。

止燁嘴角抽了一抽,卻放心下來。

雲夕這個人,什麽都追求完美,他一直留著如故,是等一個最好的時機,全心全意地慢慢品嚐,好好享受。

他已經發泄過,就不會再動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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