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晚霞從西邊直射進教室,斜斜的穿過舊教室的講台和黑板,又從門內投射進走廊。

於是,灰色的水泥地麵、雪白的牆麵,還有走廊裏幸災樂禍的牲口們,都染上了一層斑駁光暈。

此時……

十四班的嘶吼怒罵,夾雜著嬉鬧笑聲,在整個舊宿舍樓裏回**,誰都能聽見。

終於,哐的一聲巨響,齊磊突出重圍,奪門而逃。

隻見他從教室門射出來,還伴隨著幾本作業本飛揚四散。

就像雞窩裏殺出來的黃鼠狼,伴隨著一地雞毛。

“操!造反是吧!?”齊磊狼狽大叫,指著門裏吹胡子瞪眼睛。

“別出來!!我看誰敢出來!?管不了你們了,是吧!?”

眼見徐小倩和楊曉眉眼含惡地要追出來。

齊磊瞪著眼珠子,“錯了……錯了,行了吧?”

“哈哈哈哈哈!!”走廊裏的吃瓜群眾們放聲大笑。

爽!!

一班、二班、十六、十七班的學生們見此一幕,感覺怎麽就那麽得勁兒呢?

……

晚自習前,林晚簫到十四班來找齊磊,他是來道別的。

這邊的事兒已經完了,他要連夜趕回哈市,明早就要飛京城,然後是巴黎。

對於林晚簫的突然道別,齊磊還有點不舍得。

一臉的焦急誠懇:“著什麽急啊?起碼得到哈市把賬結了啊!”

林晚簫一笑,“不走不行了,這個案子來尚北之前就接了,一直拖著。”

見齊磊情真意切,一副要付錢的架勢。

林晚簫一挑眉頭,“這回怎麽大方了呢?”

齊磊誠然,“我以前也不小氣,好吧?那時候不是真缺錢嘛!”

林晚簫,“那好辦啊,回頭我讓所裏給三石寄賬單,你直接給我打到賬上就行了。”

結果,齊磊一秒變臉,“林叔慢走!我就不送了!”

“哈哈哈!”

林晚簫大笑,就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在這兒裝大方呢?

玩笑道:“你想欠我到什麽時候?”

齊磊這回不裝了,“其實吧,真不是賴賬!主要是我發現,欠你的錢,哪回找你都特別痛快,推了別的案子也得來幫我忙。”

“效率高啊!最主要的是,和林叔合作太放心了,別的律師已經用不習慣了呢?”

林晚簫:“……”

嚓!把欠賬說的這麽清新脫俗,順便還拍了個馬屁他還是頭一回遇到。

最關鍵的是,你欠的是律師的賬,就說他絕不絕吧?

無語地搖了搖頭,知道齊磊不是真心欠賬,前段時間他是真的資金緊張。

“行了,以後也不用再琢磨這些事了。”

對齊磊解釋道:“我已經答應秦同誌和廖教授了,給新學部,還有常蘭芳先生,做法律顧問,以後見麵的機會還多。”

“真的!?”齊磊一喜,“早說嘛!”

林晚簫沒一會兒就走了,真的沒時間到三石公司結賬,主要還是和三石公司的業務往來太複雜了。

事實上,林晚簫自己就沒具體算過三石欠了他多少錢。

怎麽說呢?別看他挺傲嬌的,可是,齊磊一口一個林叔還是管用的。錢不錢的也就是個聊天的噱頭,他還真沒當回事兒。

而當天晚上,齊磊回到家,從抽屜裏翻出手機給公司出納打了個電話,讓她給林晚簫的律所發一個函,把賬單寄過來。

玩笑歸玩笑,私交是私交,該給的錢還是要給的。

可是,對麵接到通知之後,聯係了人已經在法國的林晚簫,卻沒想到,林晚簫還不想結了呢!

“先放著吧,又沒多少錢。”

然後……

然後這事兒就沒然後了,三石公司一直沒收到律所的回函,就好像沒有這個事兒一樣。

而當齊磊得知林晚簫不想結時,也是哭笑不得。

隻能說,林叔辦事兒也是個高手,他知道林晚簫為什麽不想結賬。

不是因為和齊磊關係處到位了,不差那點錢,而是林叔不好意思結。

這次洞察實驗,表麵上看,是齊磊求著林晚簫過來的幫忙的,其實是林晚簫占了個大便宜。

你以為參與了一個國家級的社會實驗,這對一個民間律師來說,影響很小嗎?

而且,老秦曾經評價林晚簫,“你是個好律師!”

這句話,別人說一點價值都沒有,可到了老秦這個層麵,這就是無價的。

等於是把林晚簫這個專攻經濟法、商業法的民間律師,拔高了一個身位。

再加上,與常蘭芳和北廣的新學部合作。

這一趟,林晚簫占了大便宜。齊磊這個人情是不得不記著的,怎麽好意思這個時候要律師費?

……

※※※

29號、30號本來是周末,又是月底,二中是要放月假的。

可是,正好趕上五一串休。

而且,四月份的月考之前也耽誤了,所以29、30號這兩天,高一高二考試。

對此,十四班雖然剛剛經曆過班頭兒失信的“危機”,但也依舊躍躍欲試。

你想啊,整個四月都在做實驗,72個實驗班還好,基本沒有耽誤功課。

可是,三樓的五個班幾乎是脫產狀態,唯獨十四班,因為報廢的比較早,所以有大把的時間用來複習。

以至於這幫家夥已然開始叫囂,“拿下那四個班,就在今日!”

五月一號到三號放假,四號上學公布月考成績。

然後……

班級排名:十四班第五!

和排在第四的十七班平均分就差了不到十分,這個結果有點意外。

弄的齊磊和十四班眾都挺鬱悶兒,不應該啊?幾乎是追了一個月,居然還沒追上?

對此,齊磊很是無語,突然跑到二班把宋小樂揪了出來,“你們特麽是不是偷偷學了啊?”

宋小樂登時冷笑,正好王學亮也出現在走廊,兩人一起嘲笑。

“你當我們都傻啊?”

十四班有課上時間猛追,他們在課下時間也沒閑著,真當都不知道齊磊那點小伎倆?

“想追上來,你得拿出點真本事,陰謀詭計是行不通地!”

“嚓!”齊磊鬧了個大紅臉兒回來。

進班,就朝周之洲嚷嚷。“周小七兒!!你特麽越來越完蛋了,都是你拖了後腿!!”

周之洲一聽就火了,特麽的,打人不打臉,沒追上你朝我發什麽邪火?

指著齊磊鼻子,“齊老三!你特麽也強不到哪兒去,咋讓秀秀給超了呢?”

“我……”齊磊瞬間啞火,他還真讓董秀秀給超了。

好吧,這次月考,成績變化很大。

除了徐小倩,第一的位置依舊穩固。老二換人了,成了董秀秀,齊磊被擠到了老三的位置。

而“周小五兒”這個稱號也再次作古,刷新下限。

不但廚子李鑫從全班十三殺到了第四,而且,原本排周之洲後麵的林佳佳也強勢出擊,實現反超。

小五……變小七兒了。

周之洲這個恨啊,哪來這麽多畜生!?他有點懷念當小三兒的時候了。

對此,齊磊又開始使壞,一麵對排周小七兒後麵的杜超爽、楊曉她們慫恿,“弄他啊!還幹不過姓周的了?把他弄到周十三!”

一麵又攛掇周小七兒,“連個廚子都弄不過,回家哄孩子去算了!”

把周小七兒氣的啊,“你等著的!!”

總之,十四班這回又讓班頭兒坑了,打了雞血一樣。

主要還是和十七班隻差了7.5分兒,又看到希望了。

隻是這回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以前是真不知道齊磊那麽多心眼子,不知不覺就上了賊當。

而這次,大夥兒都心知肚明班頭兒在坑人,卻心甘情願的被他坑。

……

5月5號。

廖凡義和老秦他們完成了所有的收尾工作,也準備撤了。

臨走之前,廖凡義找了一趟齊磊,“真不現在就跟我回去?”

齊磊很堅決,“八九月份見吧!現在還不想走呢。”

廖凡義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也對,總要做個道別!趁這個幾個月,好好陪陪父母也是應該的。”

“不過……”話鋒一轉:“你現在在學校呆著確實沒啥意義了哈!”

齊磊的保送手續已經辦完了,這也是廖凡義希望齊磊早點去京城的原因。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算是二中的人了,而是北廣的人。

現在過去,新學部的建設也能更早展開。

對於廖凡義的好心,齊磊反而急了,“還說!?全賴你!!”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就不應該走這個保送的。

因為一點體驗都沒有,感覺特別沒意思。

齊磊之前不知道這個保送到底怎麽保送,可是聽江瑤他們說,過程其實也挺多的。

要院校考核,還有準備材料啥的。

而且,還要審核麵試。先是院校麵試,還有教育部門的審核等等。

把反正這年頭,走保送不容易。省了高考的焦慮,但是要忙活的事情一點也不少。

結果,到了齊磊這兒,啥也沒有。

是的,啥也沒有!

那天,齊磊和老媽商量完,郭麗華點頭,回到學校齊磊通知廖凡義,“家裏同意了。”

然後……

齊磊當時還琢磨呢,他這個高二保送是不是得先跳級啊?學籍檔案是不是得改?

還有,他高二課程都沒學完,校內考核怎麽辦?教育部門考核怎麽辦?得遞什麽材料?是不是還得寫申請啊?

然後,他就想多了。

自打那天之後,廖凡義就沒提過這個事兒,他這還等著過五關斬六將呢!

可是過了幾天,廖凡義突然來通知齊磊,完事兒了,直接去北廣報道就行了。你現在已經不算二中的人了,而是北廣的。

嚓!!

玩呢啊?

我的人生經曆呢!?體驗呢?

以至於齊磊怨念很深。

是的,對於一個重生者、體驗派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

我都沒體驗這個過程,稀裏糊塗就過去了,那還有啥意思?

太潦草了,沒有任何儀式感可言。

對此,廖凡義也是好笑,“要知道你在意這些,那考核卷就讓你答一答了,也讓你走個麵試流程嘛!誰讓你不早說來著?”

齊磊無語,“你讓我填個表兒啥的也行啊!怎麽都幫我弄完了?”

不過,事後齊磊想了想,突然發現,就算讓他走一遍流程好像也沒啥意思,他要的好像不是這個流程。

是什麽……他也不知道。

總之,就是不爽!

此時,見齊磊還在糾集保送過程,廖凡義也沒辦法了。

做最後的努力,“怎麽?那現在真的就不跟我回去?”

“不!”

齊磊這次倒是答的依舊堅決,“你走你的,八九月份,我自己過去。”

廖凡義不解,“非得拖這幾個月有什麽意義嗎?”

齊磊想了想,“沒意義,但也很有意義。”

他還有一件事沒做完,不做完心裏不踏實。

晚上下了晚自習,小夥伴兒們又聚到三石網吧,沒上網打遊戲,都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做題。

徐小倩今晚不回家,章南昨天走了,去京城開會,前前後後好像得一個多月。

徐文良也又下鄉了。

今年,徐文良從財政扣出一筆資金,再加上從上麵要了一點錢,總算是湊了一筆修路錢。第一個動手的,就是從尚北城到白河子鎮的那條黃土路,今年就動工。

另外,從哈市到尚北的兩條路,也要動工了。

是的,兩條。

一條省道翻修,把砂石路鋪成柏油路。

另一條是高速公路,從哈市到尚北,經過吉省的榆城、扶餘,最後連接京哈高速的一條路線。

這是國家級農業試點的配套工程,是從前年開始就在規劃的。

這條高速公路一修通,尚北到哈市,以及吉省,還有南下連接吉市、長春、沈陽一直到京城的通道才算徹底連通。

徐文良今後兩年的主要工作就是修路,隻要把路修通,尚北這盤棋才能徹底盤活。

所以,徐家這段時間,隻剩徐小倩自己。

徐幼稚也能體驗一把“放羊”的感覺了,夜不歸宿都不用打電話扯謊的。

此時,齊磊低頭寫著作業。

事實上,他已經可以不用寫作業了。

可他還在寫,其間有意無意地通知了一聲兒大夥兒,“我保送手續辦完了。”

眾人抬頭,吳小賤推了推眼鏡,“怎麽個意思?”

齊磊,“意思就是,哥現在已經不算是二中的人了。”

“……”

“……”

“……”

大夥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倒是徐小倩想了半晌,“老劉知道了嗎?”

齊磊,“知道了吧!不過,沒說啥。”

前幾天,章南走之前好想找老劉打個招呼了,說了齊磊保送的事兒。

老劉當時還挺震驚的,可是沒單獨和齊磊談過。

徐小倩聽聞,又建議道:“那和咱們班的人好好道個別吧!他們肯定挺舍不得你的。”

“然後你愛去哪去哪唄?”

說完,繼續低頭寫作業,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倒是吳小賤和唐小奕剛回過味兒來,“嚓!那不是說,你從現在就開始放假,一直能放到九月開學?”

“真特麽爽!”

齊磊笑了笑,來了句,“想多了,學還是要上的。”

臨近十一點,大夥兒把作業寫完,準備回家。

本來說好,徐小倩和大玲燕玲住一個屋的,楊曉回家住,地方就夠了。

結果,楊曉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給楊成軍打了電話,“喂老楊?你姑娘今天不回家了,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就笑嘻嘻的對燕玲調侃,“姐摟著你睡!”

燕玲:“……”

徐小倩:“……”

搗亂唄?

於是,又出現了上次的那種情況。

唐小奕和吳小賤睡小屋,大玲、燕玲和楊曉睡裏屋。

那齊磊是睡自己屋……自己屋……還是自己屋呢?

徐小倩嚴重懷疑,這丫頭是故意的,故意找事兒!

回家的路上,徐小倩拉著楊曉,“你幹嘛啊?”

楊曉嘿嘿一樂,“都要走了,還不給你製造點機會?姐這是為你好!”

徐小倩皺眉揶揄,“瞎操心!”

楊曉卻低聲教訓:“別不知好歹哈!北廣你是知道的,小妖精不少呢!”

徐小倩,“他不是那種人!”

楊曉無語了,“那你讓他睡沙發好了。”

於是……

半夜。

齊磊和徐小倩規規矩矩的在**躺著,一起瞪著天花板。

徐小倩滿腦子都是楊曉那些歪理邪說,越想越煩躁,隻得沒話找話。

“你明天和班裏道完別,是不是就不用去學校啊?”

卻不想,齊磊來了句,“我就沒打算道別。”

徐小倩不解,“???”

隻見黑暗中,齊磊苦著一張大臉,“沒這個必要吧?他們就在那兒,我又不是不回來。”

“興許來年,你們高考的時候,我就回來給你們加油呢!”

徐小倩有些悵然:“……”

良久,“那你明天就不去學校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不適應,她早就習慣齊磊每天都坐在她身邊。

齊磊挑眉,歪頭看過去:“怎麽?怕我不去,你孤單?”

徐小倩撇嘴,“臭美吧你!”

齊磊則道:“放心吧,我會一直呆到期末,還沒打算不上課。”

“嗯?為什麽啊?”

齊磊,“有件事兒還沒做完。”

“什麽事?”

齊磊黑暗中的眸子似乎有些明亮起來,說出一句“十四班……”

“我的十四班……還不是第一!”

徐小倩,“!!”

有點懂齊磊的意思了,也許……他不忍心道別,而這就是他的道別,是他留給十四班最後一件禮物。

是啊,自己好笨!

齊磊是個重情義的人,他怎麽忍心就這麽走了呢?是一定要給十四班留下一點什麽的。

突然有些感動,楊曉的那些歪理邪說再一次占領了高地。

徐小倩咬著牙,猶豫了好久,突然悉悉索索地拉開被子,然後朝齊磊那邊挪了過去。

齊磊也發現了她的動作,也愣了,“你幹嘛?”

徐小倩悶聲,“讓我抱抱你唄,還沒抱過呢,你就跑了!”

齊磊,“……”

徐小倩順勢鑽進他懷裏,枕著齊磊的胳膊。

然後……然後就不會動了。

是的,接下來要幹什麽,徐小倩不知道,隻能全身緊繃的縮在齊磊懷裏,一動也不敢動。

齊磊先是紮紮著膀子,凝滯半晌,隨後似乎懂了徐小倩的用意。

哦嚓,用這麽考驗哥的意誌力嗎?

想通之後,齊磊反倒放鬆了下來,很自然地攬著她,隔著小睡衣,握著肩膀,感受著懷中的溫度。

“徐幼稚,跟誰學的啊?”

徐小倩嘴硬,“什麽跟誰學的?睡覺!”

“嗬嗬。”齊磊笑了,“我給你分析一下哈!”

徐小倩,“分析什麽?”

齊磊,“你想想哈,你是相信一個坐懷不亂,美色當前還能忍住的齊石頭呢?”

“還是相信一個現在把你給辦了,還信誓旦旦保證不變心的齊磊呢?”

徐小倩:“!!!”

一下反應過來,對啊,老娘讓他吃他都不吃,那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沒忍住,“曉兒這個壞蛋!”

好吧,把楊曉給供出來了。

齊磊都無語了,你們兩個私底下都研究了些什麽啊?

所以,鬆開手,意思是,你要不要回自己被窩?

這一刻,徐小倩感覺好丟臉,簡直沒臉見人了。

眼珠子一轉,幸好徐小倩也是大賽型選手,馬上想到了緩解尷尬的伎倆。

煞有其事,“有道理,真的有道理!”

動了動身子,讓自己在齊磊懷裏躺的更舒服,“那就……睡覺吧!乖。”

“嘎!?”輪到齊磊懵了,“這這這,這是幾個意思?”

徐小倩抬頭,幾乎與齊磊鼻尖對鼻尖,“你自己說的呀,坐懷不亂,才會更放心。”

“那就這樣嘍,睡覺唄!看你是真的坐懷不亂,還是假正經。”

很嚴肅認真的給了齊磊一個鼓勵的眼神,“加油!我看好你!”

“睡吧!”

齊磊……

咋感覺把自己裝進去了呢?

隻好硬著頭皮,“睡吧!晚安!”

就是有點咬牙切齒。

徐小倩聽罷,暗自嘻嘻的笑,感受到了齊磊的溫度和緊繃。

心說,讓你跟我嘴硬,難受了吧?

而且,你都要走了,要是連抱都沒抱過,老娘虧死了。

似乎抱著玩鬧的心態,遊走在曖昧與**的邊緣。

可是實際上,也許連徐小倩自己都不想承認,也許她真的渴望發生一點什麽,才會用玩鬧做借口。

她不管了!

她真的……豁出去了。

然後……

然後臥室裏,就開始回**見齊磊念咒一般的囈語。

“還沒熟,還沒熟,還沒熟……”

徐小倩:“……”

呆子!

第二天一早,楊曉早早的起來,目送徐小倩頂著雞窩頭去洗漱。

期間不著痕跡地靠過去,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結果,徐小倩咬著牙刷,說了一句曉兒好幾年都沒想明白的話。

“試過了!非常可靠,哪個小妖精都騙不走!”

曉兒:“……”

從此人生多了一道謎題,這話啥意思呢?

試過了……

怎麽試的呢?

為啥這麽自信呢?

※※※

六點鍾。

方冰照例打開教室門,等著大夥兒來上自習。

讓他意外的是,齊磊、徐小倩,還有楊曉,幾乎是和他腳前腳後的進了教室。

“哦嚓!!才六點啊!”方冰驚了。

怪異的眼神看著三個人進了教室,各自歸位。

“那什麽,采訪一下唄?”

“一個男的,兩個女的,你們是怎麽做到天還沒亮,就一起上學的呢?”

“難道……”

一臉驚恐,就像發現了什麽一樣。

結果,齊磊“疲憊”的放下書包,來到黑板前,陰沉沉,還怨念十足了來了一句:“三冰子……”

“啊?”

“你知道的太多了!”

“!!!”

哦嚓!三冰子全身都麻了。

而齊磊說著話,就見他對照著當天的課程表,開始給全班製定一天的學習計劃。

兩年了,日日如是,隻是今天比較早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大夥兒發現,齊磊開始成了最早來班裏的那個人。

要麽,方冰開門的時候,他已經到了;要麽,和方冰幾乎同時。

有時是他一個人,有時是徐小倩和他一起,有時又是楊曉也在其中,三個人一起來。

而且,每次三個人一起來的時候,齊磊似乎都很疲憊,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為什麽能湊到一塊兒?著實是個迷啊!

嗯,問題很大!

而且,不單單是這些,大夥兒還發現,齊磊越來越認真了,一副要奪回全班第二的架勢。

在他的帶動下,十四班的成績開始被動提速,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

班頭兒把油門兒踩死了,恨不得踹進油箱。

方冰也不得不開門的時間越來越早,從六點,到五點五十……五點四十……五點半!

而大夥兒來的也被動的越來越早,六點鍾!

除了董秀秀那三個人,因為秀秀的身體原因不能早到,其他人幾乎是全員到位。

以至於林佳佳他們這些後轉過來的開始抱怨,“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轉到二中來,這特麽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班頭兒!!你要死拉,會出人命的!”

對此,齊磊的回答就一句,“今天想吃點什麽?”

“呃……”

林佳佳一滯,“要不……再加個雞腿,我覺得就能跟上營養了。”

齊磊,“沒問題,加倆。”

眾人,“嘖嘖,資本家真特麽沒人性!不過,好喜歡。”

嘴上這麽說,吃班頭夜宵的時候一點都不心疼,對於學習上的問題也一點都不鬆懈。

十四班全員向班頭兒看齊,因為他是最努力的那一個。而且誰都知道,恰恰他是最不需要努力的那個。

為此,大橙子想不通,“他這是為了點啥呢?”

三冰子也是無語,“不能再早了,要不咱們還是六點開門吧?”

卻是祁雪峰瞪了他一眼,“把鑰匙給我,我來!!”

“嚓!”三冰子訕訕,“你那大懶蛋,起的來嗎?還是我來吧!”

祁雪峰,“那就別bb!”

朝大橙子和三冰子瞪眼,“你倆使點勁兒,別特麽讓宋小樂超了!”

大橙子保證,“放心,他沒機會!”

隨後又揶揄起祁雪峰,“你特麽能不能別一本老正的?就好像隻有你懂事兒,我們都是白眼狼一樣!”

說的祁雪峰直梗脖子,“我……我是怕你們鬆懈,就兩月了,否則就沒機會了!”

大橙子:“……”

憋了半天,“放心!老子就算倒數第一,也得是二中最牛逼的倒數第一!”

高二的最後兩個月,十四班……拚了,比高三還拚!

有的人知道為什麽拚了,有的人不知道。

包括別的班、別的學年,也知道十四班拚了。

也是有的人知道他們為什麽拚,有的人不知道。

而知道的人,沒有不佩服的。

都靜靜的等,等十四班再創造一次不可能!

……

※※※

拚搏……

是有回報的。

五月末的月考,十四班超過了二班、十七班,位列第三。

可以說,這標誌著十四班已經正式躋身尖子班的行列。

宋小樂氣的哇哇大叫,“操你大爺的!走就走唄!還特麽得踩老子一腳,他還算個人了!?”

結果被全班臭罵,“你個倒數第一還好意思說?再這麽下去,得換班長了!”

宋小樂登時跨了下來,一點辦法都沒有。

隻能梗著脖子找理由,“算了!和那一整班的牲口比不了,特麽都讓齊磊洗腦了!”

“操!全特麽是傻子!”

十七班也不好過,郭誌勇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還真讓十四班給超了?

門口“最強十七班”的口號,弄不好期末真的就保不住了呀!這可咋整?

可是,和二班班長放棄,班級成員不服的情況正好相反,十七班是班長不放棄,成員全都萎了。

“算了吧,那幫牲口就不是人!”

轉眼,到了六月底,二中再一次迎來畢業季。

中考就不說了,尚北市內的比拚,沒有什麽吸引力,超一中的升學率再多也沒意思。

況且,一中根本就不和二中比這個,因為二中的初中部早晚都是一中的,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隻等二中那邊新教學樓蓋起來,把實驗校區空出來,就接手了。

重頭戲,還是高考。

之前章南也說過,今年和明年尤為關鍵。

盡管二中已經拿到了省重點中學的金字招牌,可是這個重點的含金量是多少,到底是空有其表,還是真才實料,還得看成績。

而今年的成績,也沒讓章南失望,甚至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清北13個,名牌大學40個。

重本率,19.8%。

一本率,74.2%。

學籍在冊的1764個學生,100%本科以上錄取。算上425個借讀生,本科錄取率也在97.6%。

龍江省,排名7!!

這個成績,足以讓二中坐穩省級重點中學的寶座。

當然,除此之外,二中還有21個保送生。

其中,北廣正好10個,剩下是人大、京城師範等等其它院校。

章南說到做到,敢給她這個機會,她真能一年就給北廣送個十來個。

就在全校都為高三取得的傲人成績振奮之時,高二、高一學年的期末考試卻顯得無聲無息。

一個非畢業學年的期末考試,似乎並不那麽重要,可實際上,又好像很重要。

因為,所有人都在等著結果,盼著十四班能夠登頂。

七月九號,期末考試開始。

七月十四號,成績出爐。

也是高一高二下學期的最後一天,同時也是高三的返校日。

亦是,齊磊在二中的最後一天。

明天,就開始放暑假了。

一大早,齊磊依舊是第一個來到教室,今天徐小倩和楊曉沒和他一起來。

一個人站在班級門口,顯得有些孤單。

等方冰開了門,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前黑板留時間規劃,十四班再也沒有齊磊的時間規劃了。

而是拿著黑板擦,到後黑板把板報擦了個幹淨,隨後寫了一首詩上去。

方冰看著他一筆一筆地寫,寫完又站在那看了好久。之後便安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無奈了搖了搖頭,卻是什麽也沒說。

此時,齊磊的座位上空空****的,考完了試,大夥兒的練習冊,還有課本,就都陸續背回家了。

今天的任務,就是政治、文語,還有英語,講一講期末卷,再留好暑假作業,以及安排暑假補課的事兒。

所以有的人都沒背書包,等著發成績,記作業。

而齊磊突然不知道他應該幹什麽了,心裏空撈撈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十四班的人也陸續到了,抬眼看見後黑板的詩,都微微一怔,隨後淡淡的笑著。

有人還故意調侃,“班頭兒這個字啊,越來越有樣兒了哈!”

齊磊隻是笑笑,沒有回懟。

想懟來著,可是,不知道怎麽懟了。

說心裏話,他心中的那個高中,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想像中的高三分別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大家應該各自夢想著,憧憬著理想中的大學,在大喇叭裏的懷舊歌曲中,歡快的照個畢業照。

與老師鞠躬話別,與同學互留紀念冊。

也許放的,就是《尚北二中的日子》。

大夥兒幸福的抹一把眼淚,然後瀟灑的揮手再見,奔向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那才是他的畢業。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像一個逃兵一樣跑了,沒有畢業照,沒有屬於他們的歌,沒有幸福而又酸澀的離別。

隻剩下他慫了吧唧的,默默離開。

為了自我安慰,還非得再遭兩個月的罪,還非得帶著十四班登頂才能放心。

操!!

齊磊這一刻,無比後悔選擇保送這條路。

他好像失去了一些東西,留下了一些遺憾。

……

宋小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扒在十四班門前往裏瞅了一眼,看到齊磊似乎才鬆了口氣。

“沒事兒,就來看看。”

說完,掉頭就走。

沒一會兒王學亮、郭誌勇也例行公事一樣,扒門往裏瞅。

開始齊磊還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個家夥有病吧!?

結果,等到錢宏俊的時候,這家夥終於道出了原因。

“齊石頭,今天發成績了哈!你猜,哪個班門口的字兒得鏟掉?”

齊磊翻著白眼,原來是這麽個原因。

是啊,他都差點忘了,十四班和其它幾個班還有賭約呢!

冷笑一聲,“我感覺,我一會兒得把那幾個字兒寫上去!”

隻有十四班門前沒字兒,輸了的自己鏟掉,贏了的留著。而十四班,當然就是寫上去嘍。

早自習一過,第一節 課就是語文。

可是,老劉似乎沒有講卷子的意思,隻拿了成績單進屋,導致大夥兒都開始緊張起來。

好吧,十四班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雖然每次發成績都緊張,可早就應該習慣了,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次,是大夥兒最渴望聽到好消息的一次。

老劉也不廢話,直入主題。

“第二!!”

“文理折算之後,咱班第二!”

大夥兒一滯,突然有點黯淡,不是第一,第二沒意義啊!

結果,老劉一樂,“別著急!這個第二,沒你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解釋道:“一班是八個尖子生,平均分咱們是必定比不了的。”

“可是……”話鋒一轉,“可是,如果咱班也隻掐前八的和一班比……”

“贏了!!聽明白沒有?贏了!!”

“你們是實至名歸的……第一!”

“前八全在學年前20名之內!”

“徐倩第1!”

“齊磊……第2!”

“周之洲第6。”

“李鑫第8、董秀秀第9!”

“許晨12、林佳佳14、楊曉19!”

“聽明白了嗎?你們是第一了!”

說完,老劉等著這幫混蛋玩意鬧騰。

是的,老劉覺得,他們應該鬧騰一下,因為他都想鬧騰一下了!

可是……

“……”

“……”

“……”

一點動靜都沒有。

全班都沒人說話,沒人鬧騰。

連最愛該怪的董偉成和方冰都老實的嚇人,規規矩矩地在那坐著。

所有人……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齊磊身上。

靜!!反常的靜!

眼神好像在說:班頭兒,咱又拿下了!

老劉見此情景,微微一怔,隨後玩味一笑。

幹脆把大榜往黑板上一貼,“自己看吧,我就不念了。”

說完,背著手出了教室,課都不上了。

老劉一走,班裏依舊靜的嚇人。

隻是誰都看得出來,大夥兒其實不平靜,胸口起伏的都厲害。

第一啊!追上普通班,那不叫逆襲,頂多叫爭氣!

成了普通班裏最好的,那也不叫逆襲,頂多叫還行!

可是,從渣子班到第一,這就叫逆襲!!這叫牛B!

誰敢不服!?

瞪著齊磊,有的女生激動的快哭了。

看見了嗎班頭兒!?

第一!!

終於……

周之洲動了。

從講台的桌堂裏把墨水和毛筆拿了出來,對於黑板上的榜單,他重回“小三兒”的壯舉,完全無動於終。

拿著墨水和毛筆來到齊磊的坐位前,往桌上一放。

無聲地看著他……

所有人都看著他!

齊磊明白他們是什麽意思,深吸了一口氣,抓起墨水毛筆起身。

“呼……”

他也激動,這兩個月,沒白熬!

大步向門口走去,站在門前,走廊裏寂靜無人。

齊磊喘著粗氣,良久,一聲咆哮:

“都特麽給我出來!!”

“給老子看著!”

一班、二班、十六、十七班,立馬鑽出好幾個腦袋,都是熟麵孔。

宋小樂跟媳婦和人跑了似的,表情扭曲。

“叫叫叫!叫你大爺叫!不就贏了嗎?能咋的啊?”

王學亮梗著脖子,“寫你的唄!?還特麽得看著你寫是咋的!?”

李沫則是滿眼的不服氣,咬牙朝錢宏俊吼!“來!!給齊石頭鼓個掌,助個興!”

齊磊嘿嘿一笑,“別生氣,就想看看你們啥表情。”

“……”

“……”

“……”

真孫子!

這就是高中生的中二生活。

不服?

不服也特麽給我憋著!!

還得給我看著,爽啊!

猛然間,齊磊提筆揮墨,在十四班的門旁寫下:

最、強……十四班!!

這個稱號又回來了,而且實至名歸了。

寫完,齊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大夥兒看著他,以為他還要乖張一會兒,說幾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賤話。

卻沒想到,沒有豪邁,隻剩寂寥。

這是他能留給十四班的最後一件東西。

寫完……就真的結束了。

在宋小樂他們的注視下回到班裏,把墨水和毛筆鄭重的放回講台。

然後,就站在講台上掃視了一圈,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停留。

回到座位,拿起已經癟了的書包,轉身就走。

董偉成見狀,瞪著眼珠子,“班班班班班班頭兒!!你你你你,你幹啥啊?”

齊磊在門前定住,沒回頭,“去炮樓!”

然後,摔門而走。

遺憾就遺憾吧……沒有揮手,沒有再見,沒有歌聲,沒有紀念冊。

沒有就沒有吧!

齊磊要走了,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走了。

“嚓!!”大橙子撇著嘴對全班調侃,“背背背背書包上茅樓兒,裝裝裝裝死(屎)唄?”

“哈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哄笑,甚是歡樂,好像完全不知道班頭兒走了。

……

※※※

高中的快樂其實很簡單!

自習課上的武俠小說,體育課後的冰棍,小樹林裏的落葉,還有每天一抬眼就能見到喜歡的人。

有人說:最喜歡下午最後一節自習在窗邊看晚霞,還有你……

有人說,操場上的風和她的眼神,成了整個夏天。

有人說:

陽光……

遲到……

操場和白襯衫……

背影……

偷瞄……

食堂和小賣部。

夏天的陽光……

冬日的初雪……

還有寒暑假裏的思念和放縱。

下課……

對視……

躲閃和心動……

暗戀……

表白……

打球和黃昏。

這些都很美,很純……

但對齊磊說,高中於他……

“最難開口的是初次的問候和最終的道別!!”

這次,齊磊慫了。

兩年的時光,對於別人僅僅是高中,可對齊磊來說,卻是他重新開始的起點。

十四班裏的那些人,那些個跟著他瘋的傻子們,對齊磊來說,有著高於同學的地位。

即便想了兩個月,齊磊也想不出要怎麽和他們道別。

既然不能一起走過高三,不能一起歌唱,一起揮手作別。

那就送他們一場拚搏,然後……悄然離去吧!

也許下次再見,又會被圈兒踢?

也許下次再見,他們已經不記得曾經的班頭兒。

齊磊自嘲的想著,該啊,踢你也該啊!忘了你也該啊!!

快步走下樓梯,就見老劉站在舊宿舍樓的門口等著他。

看著他下來,戲謔的笑著,“就這麽走了?”

齊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正要去和您道別呢!”

兩個人就站在樓門口的陰影中。

劉卓富背著手,“其實也沒什麽可道別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是我教出來的,這不就夠了嗎?”

齊磊樂了,“那我爭取做您最得意的學生!最驕傲的學生!”

老劉一怔,隨後砸吧著嘴,“有這個可能!”

老劉心說,應該很難再碰到像齊磊這樣的學生了。

他和徐小倩還不一樣。徐小倩很優秀,但卻是那種本份的優秀。

可是齊磊不同,他的優秀不在成績上,無時無刻不在給你驚喜,你永遠也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裏。

說實話,對於十四班的成就,老劉其實是不敢居功的。

他很清楚,十四班能有今天的成績,他這個班主任的功勞,頂多隻占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是其他任課老師共同努力的,三分之一是他,剩下的三分之一,是齊磊!

有他這個班頭兒,才有十四班的野性。有頭衝鋒在前,才有十四班的攻城略地。

想到這,劉卓富有點控製不住了,他其實舍不得齊磊走的。

突然蹦出一句,“他娘的!上高三了,最要勁兒的時候你跑了!”

齊磊,“……”

之前沒看出來,老劉怨氣這麽大的嗎?

好吧,別忘了,老劉也是頭一回帶高三,他其實很虛的。

尤其是,現在第一了,尖子班了,這要是考砸了,老劉都不敢想。

隻能說,壓力越來越大了。

對此,齊磊愣了愣,突然笑了,“老劉,你啥時候把小羅老師娶回家?”

劉卓富一怔,怎麽跳這兒來了?

登時怒了,“說什麽呢!?這是你操心的事兒嗎?”

齊磊不管自說自畫,“你得抓緊啊,小羅老師可是很搶手的哦!”

“這不一鼓作氣,還等什麽呢?”

“我……”把劉卓富氣的啊,你還是趕緊滾吧,少在這氣我。

可是,齊磊還沒說完呢,繼續忽悠,“先成家再立業嘛!結了婚,也好踏踏實實幹工作啊!”

“萬一……”

“萬一啥?”

齊磊,“你說上了高三,你倆一人盯一個班,誰也顧上不誰,萬一感情淡了,或者鬧點矛盾什麽的。”

“多懸啊!”

“說特麽什麽呢!”老劉瞪眼,這倒黴孩子,能盼著我點好嗎?

齊磊瞥著嘴,最後說了一句,“別不往那心裏去,這都是有可能的,領了證才踏實啊!”

老劉:“……”

老劉為啥突然有點沒底了呢?

是這麽回事兒嗎?

可惜齊磊點到為止,之後就不提了。因為他看到老吊車和董校長從炮樓出來,正朝這邊走呢!

“校長好、主任好!”齊磊甜嘴打著招呼。

這兩老頭年初就退休了,返聘回來的,已經離不開二中了。

朝齊磊點了點頭,腳步放緩想說點什麽。

可是,又不知道說啥好。

齊磊保送的事他們是知道的,開始還有點舍不得,這小子很優秀,正經高考也不虛,也算二中建校以來少有的奇葩了。

可是,過後一琢磨,怎麽這記不起他到底幹了什麽好事兒呢?

人老了?

滿腦子都是:他帶著十四班打架……

反鎖廣播室的房門唱搖滾……

嗚嗷喊叫的和其它班對罵……

運動會把整個高二輸到哭……

還有帶著一群混蛋小子,紈絝官二代招搖過市的畫麵。

反正,好像沒幹啥幹經兒事兒,走就走吧!

老董背手打量了齊磊一圈兒,突然朝老吊車比劃了一下,“初一剛來的時候就這麽高兒吧?看著還挺乖的,沒成想這麽不省心!”

老吊車呲牙笑,點了點頭,“他啊……算是二中最難搞的一個刺兒頭了!”

數落完,則是朝齊磊囑咐了幾句,帶著調侃,也帶著訓誡之意。

“到了北廣輕點作,給人家省點心!”

不想,齊磊反其道而行之,乖張嚷嚷,“您老放心,我肯定可勁作!”

“不能讓北廣比二中消停了,那顯著您多吃虧啊!”

“嘿!!!臭小子!”老吊車和董校長哈哈一樂,“那到時別說你是二中出去的,丟了咱的人!”

也不糾結,“走吧!早就該走了,還賴這兩月幹啥?沒你人家就不上進了?”

說完,背著手,溜達著回主樓那邊了。

教了一輩子書,齊磊雖然是最特別的那個,但是,也早就習慣了這種迎來送往。

齊磊看著兩個老頭兒的背影,呲牙笑著,回身對劉卓富道:“那……我走啦!”

老劉嫌棄的甩了甩手,“滾吧!”

齊磊,“啥時候結婚告訴我一聲,我回來隨份子!”

老劉無語,“顯著你了?滾!”,說著話,先調頭上樓去了。

“拜拜!”齊磊悶著聲,沒鞠躬。

沒鞠躬就不算道別,再見也就沒那麽多感慨了。

“結婚告訴我一聲哈!”

咣當,老劉差點沒在樓梯上摔個跟頭。

“滾!”

齊磊不再糾結,轉身走進陽光裏,看著校門的方向,心裏又不是滋味。

媽的,虧了!!

沒歌聲!沒紀念冊!

沒道別!

我特麽是不是有點矯情了啊!!

應該整個紀念冊的啊!

你們多多少少給俺寫兩句,將來也是個念想啊!

嚓,他當初有點成年人的瞎琢磨了,就覺得那玩意沒啥用,幼稚,就沒弄。

現在後悔了,該弄一個的。

可是,都晚了。

走了!

一步……一步……

一……

剛走兩步半,“班頭兒!”

頭頂上一聲突兀的召喚,齊磊下意識抬頭,就見董偉成笑嘻嘻地從窗戶裏探出一個腦袋。

然後是……

方冰……

“班頭兒!”

盧小帥……

“班頭兒……”

周之洲……

“班頭兒。”

祁雪峰……

“班頭兒啊!”

齊磊先是怔怔的仰頭看,然後又有驚喜爬上眉眼,本能地向外狂退,這樣可以用更好的視野仰望三樓。

直到這時,齊磊才發現,十四班那一個個熟悉的麵孔都趴在窗前,笑嗬嗬地看著他。

“班頭啊!”祁雪峰戲謔著,“你不仁,我們本來也打算不義的,可是……”

方冰接話,“可是再一琢磨,不能像你一樣牲口啊!招呼都不打的,太無情了!”

大橙子突然伸出一隻手朝樓下甩去,“接接接接接接接,接著!”

隻見一道光影,自三樓砸了下來,齊磊下意識接住。

發現是本硬皮的冊子,一角還頂在下巴上戳的生疼。

那是一本紀念冊。

齊磊心跳有點快,低頭翻開,就見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躍然眼前。

那是十四班全體,給班頭兒的留言。

老套的畢業紀念冊,名字、電話、家庭住址,還有生日、星座和興趣愛好。

每一頁的空白處,都有一段,幼稚又可親的話語。

“祝班頭兒鵬程萬裏……永遠年輕。”

……

“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我們的回憶萬古長存。”

……

“永遠記得你的時間規劃,永遠記得晚自習的烤串和健力寶。”

……

“青春有你,分外特別!祝:年華永駐,萬事如意。”

……

“記住!我是你盧哥!咱永遠是兄弟!”

……

“期盼重逢,舉杯共歡!”

……

“孫子,你終於走了,我能和徐小倩同桌了!”

好吧,這字是楊曉的。

齊磊一頁一頁翻過,久久無言。

原來,大夥兒都知道他要走了。

原來,最強十四班,不是他送給大夥兒的禮物,而是大夥兒在為他送別。

抬頭,鼻子有點發酸。

大橙子見狀,呲著大板牙,“班班班頭兒~!!來來來來年!!記得回來……拍畢業照哇!!給給給你留位置!”

齊磊……

“好!”

紀念冊……

有了!!

正當這時,二班的窗戶裏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宋小樂居高臨下,“走了啊?”

齊磊偏頭看他,“走了!”

宋小樂,“嚓!要不是看你要走了,非滅了十四班不可!”

“裝啥啊?”

“就就就,就是!”十六班那邊,王學亮也探出頭來,“給給給你個麵子,別別當真!”

這邊,大橙子一聽就炸了,“王王王……王大傻!你你你你大爺的,你學誰呢!?”

那邊,郭誌勇,“嚓!!趕緊走吧!學校還能消停點。”

錢宏俊,“最強的是一班!愛誰誰!”

齊磊突然就笑了,掃視幾人,“做夢!十四班最強!有我沒有我……都最強!”

十四班眾登時打了雞血,“聽見沒有?有他沒他!都最強!”

“班頭兒!!滾吧!”

齊磊……

“好!”

帶著酸楚和希望的揮手作別……

有了!

……

突然,學校的廣播喇叭好像通靈了,驟然響了起來。

應該是廣播室在給返校的高三放歌了。

隻是有些意外的是,沒有什麽花裏呼哨的送別詞,上來就是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聲傳遍校園。

“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最後的最後,渴望變成天使……”

大夥兒抬頭,與齊磊一起看向四樓頂的大喇叭,不自覺地哼唱了起來。

楊曉:“歌謠的歌謠,藏著童話的影子。”

徐小倩,“孩子的孩子,該要飛往哪兒去……”

十四班:“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

宋小樂趴在窗台上,聽著十四班的歌唱,也跟著誇張地哼唱。

“最後的最後渴望變成天使!!”

然後,二班:“歌謠的歌謠藏著童話的影子……”

一班:“孩子的孩子該要飛往哪兒去……”

十六、十七班:

“當某天你若聽見!”

“有人在說那些奇怪的語言。”

二樓和一樓的幾個班聽到三樓的歌聲,不由窗外看去,就見齊磊孤零零的站在那兒,猛然想起,他要走了。

這時,大喇叭裏的音樂中,江瑤的聲音突然響起,“再見,齊磊!”

“再見,二中的齊磊!”

李琳聽到這句,突然鼻子有點酸,不知哪來的勇氣,再也坐不住了,一步衝到窗前,從二樓探出頭去,吼聲卻被歌聲淹沒。

“齊磊!你就是混蛋!!”

全班的同學驚愕地看著李琳,看著她扒著窗台嘶吼,宣泄著情緒。

吼了幾句,似乎又平靜許多,低聲對樓下喊出:

“再見……”

然後……

“當某天你若看見……”

“滿街的本子還是學樂先……”

“當某天再唱著,這首歌會是在哪一個角落!!”

當舊宿舍樓被各班的歌聲占領……

當歌聲越過空間傳到主樓那邊……

當高一、高二所有的班級都打開窗戶,遠眺著那個讓他們又愛又恨的身影。

當他們唱著齊磊寫的歌,為齊磊送行!

當二中的土操場上,老柳樹下、小樹林裏、甬道邊的丁香樹間,都飄**著不知是廣播,還是二中同學們的合唱時……

當陳鵬表情怪異地推開窗戶,朝被歌聲包圍的齊磊大吼!揮手!扭動慶祝:“拜拜了您那!!”

當周蕾,暫時放到她那些所謂的怨恨,隔著玻璃朝齊磊淡淡地揮了揮手……

當大東子,從主樓那邊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來,站在校門口給班頭送行。

當吳小賤和唐小奕看著樓下唯一的那個身影,罵出一句,“孫子又裝上了!”

當章南背手站在辦公室裏,俯視著這場“盛大”的送別儀式,她知道,二中已經留下了齊磊的印記,也許永遠也無法抹去。

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齊磊的高中圓滿了……

再無遺憾!

……

“十年後你若聽見……”

“有人在說這些奇怪的語言。”

“十年後你若看見……”

“滿街的本子還是學樂先……”

“表示從一樓到四樓的距離原來隻有三年……”

歌聲依舊回**,如時光流淌……

齊磊的笑容如春日裏的陽光,朝舊宿舍樓,朝十四班,朝曾經的夥伴、同學、朋友、敵人們……

揮了揮手。

然後,雙掌在嘴前攏成一個喇叭,環顧二中。

“哥走啦!”

嘶吼著!

“哥、去、禍、害、別、人、啦!”

道別著!

“拜拜啦您那!”

轉身,再次朝身後揮手,有如終場哨響之後的流川楓,朝他的舞台,最後道別。

然後,大步離開。

大喇叭裏,江瑤大小姐適時了補了一句,“小石頭!大學見哦!做同桌哦!”

我噗!!!

全校噴血,這才想起,江瑤也是保送的。

這敗家娘們兒,趕緊走,不是啥好東西!

而齊磊一個趔趄,瞪眼看著四樓。

你做夢!

……

※※※

十四班目送齊磊離去,消失在校門外。

歌聲漸漸隱去,仿佛丟了什麽東西。

班頭兒沒了……

周之洲,突然看向後黑板,齊磊留下的那首詩: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

行路難!

多歧路……

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是班頭兒原本留給他們的道別。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雲帆濟滄海!!”

周之洲喃喃。

“隻可惜,走了就是走了,十四班再也沒有班頭兒了。”

大夥兒大夥默然無聲,連已經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老劉,都頓在那裏。

是啊,走了就是走了,十四班再無班頭兒。

大夥兒看著詩,高興不起來了。

其實……

他們也在裝,裝作調侃齊磊的幼稚,裝作不當回事兒,裝作看得開。

其實……

他們也舍不得,齊磊是十四班的魂兒!!

突然,砰的一聲!!

隻見徐小倩猛的一所桌子,眉目森然,高舉一臂:

“我宣布,那個不著調的班頭兒走了,更靠譜的徐小倩將接替他的位置!”

“我、要、當、班、長!”

大夥兒一聽,先是一愣,隨之周之洲就不幹了。

瞪著眼,“憑啥?他走了?我還想接個班兒呢!?”

“啊……”三冰子、大橙子等人也跟著起哄,“憑啥?”

劉林:“徐老大,你飄了哈!!好好學你的習得了,班長是你幹的嗎?”

徐小倩一眯眼,也就齊磊在這兒,她懶得表現,瞧不起誰呢?

也不廢話,突然宣布:“從今天開始!”

“宵夜由徐大小姐買單!!”

“……”

“……”

“……”

全班一滯!

沒過片刻,劉林登時朝徐小倩一叫高叫,“班頭兒威武!”

三冰子,“班頭兒霸氣!”

林佳佳,“班頭兒坐!班頭喝水不?”

大橙子把周之洲掃到一邊兒,“別別別擋道!!沒沒沒看班頭兒要過來了嗎?”

周之洲:“!!!”

去特麽的,不玩了,沒思意!走了公的,母的又出來欺負人,資本家沒一個好東西!

都快哭了……

最後蹦出一句,“夜宵我要吃頓好的!”

徐小倩,“小事兒!”

周之洲立馬:“班頭兒威武!”

徐小倩則與楊曉擊掌相慶,“拿下!”

多簡單點事兒?

嗯,齊磊要是知道,他在十四班的味兒還沒散光呢,那幫牲口們就集體叛逃了,也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

大學,燦若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