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沸騰了,歡呼著,互相擁抱,慶祝著夏綾他們劫後餘生。

早就有救生艇被放了下去,救生員七手八腳地把三人救上船來。夏綾渾身都濕透了,潔白綴珍珠的婚紗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隱隱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曲線,如一尾出水的人魚,卻虛弱不堪。

她咳著水,艱難地喘息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探身邊小紹輝的鼻息。孩子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雙目緊閉,神色蒼白。她的手微微有些發抖,探了有好幾秒的時間,又如同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才察覺孩子還有微弱的呼吸。

她一口氣鬆懈下來,也昏死過去。

“小綾!”厲雷叫她,顧不得自己也精疲力盡,渾身上下滴著水,給她做人工呼吸和各種急救。好不容易,才把她嗆進去的水弄出來大半,又做了好久的心肺複蘇,才讓她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緩。

厲雷這才把她打橫抱起來,朝船艙大步走去:“醫生跟上來!”

隨船醫生忙不迭跟上,那邊,小紹輝也被急救員們搶救得差不多了,脫離了生命危險,被抱著一起進入了船艙。

夏綾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她做了一個很悠長的夢,夢裏是無邊無際的深海,有淡淡的陽光和血色在極遙遠的地方。她夢見厲雷,夢見一群鯊魚追逐著他,她大叫著想要救他,卻徒勞無功,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群鯊撕成碎片……

“啊——!”她發出一聲沙啞模糊的喊叫,醒了過來。

“小綾!”床頭,守護著她的那個男人也醒了過來,抬頭看見她,滿心滿眼都是欣喜,“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望著他愣了幾秒,毫無征兆地抱著他大哭出聲,肝腸寸斷。

厲雷手足無措:“小綾?小綾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你別嚇我!”

她不管不顧,就是哭,一邊哭一邊罵他:“厲雷你混蛋!你為什麽要跳下去救我?!萬一你被鯊魚咬死了怎麽辦?!你要是被咬死了,你叫我怎麽辦?!嗚嗚嗚嗚……”她越哭越傷心,氣都要喘不上來。

厲雷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難過,慌亂解釋:“小綾乖,小綾不哭……我這不是沒事嗎?當時哪管得了那麽多,一看你出事,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下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吻她的發頂:“不哭,不哭啊。”

她還是哭得厲害:“誰準你跳了?誰準你跳了!這次要不是紹輝,你就被鯊魚咬死了!你、你幹嘛把紹輝也帶下去?!他那麽小,你為什麽這麽殘忍!”

厲雷很冤枉:“我沒帶紹輝,他自己跟著我跳下來的,當時要不是在水裏我就直接抽死他了!對,等這次他養好病,我就搬家法抽死他!”

夏綾哭著伸手去打他,沒頭沒腦地一陣亂打:“我先抽死你!你沒帶他你就敢自己跳?!你考慮過後果麽?他要不跟下來你就死了!我打死你!”她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陣亂打,卻因為大病初醒沒什麽力氣,打在厲雷身上不痛不癢。

厲雷不閃不避,被她打了好一陣子,搜腸刮肚地想要安撫她,卻發現說什麽都是錯。他隻好把她溫柔地擁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溫言細語地哄。直到她打累了,哭累了,才慢慢消停下來。

他從床頭櫃拿了張紙巾給她擦臉:“沒事了,你看我們一家三口不都是好好的嗎?你是我的鳳凰,我是你的梧桐,隻要我們在一起就不會出事的。”

夏綾又要哭,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他救她,她早就數不清到底欠他多少條命了。吸吸鼻子,她瞥見了旁邊小床上依然沉睡著的紹輝,小家夥睡得很安穩,呼吸沉沉的,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好事,臉上還帶著安恬的笑。

厲雷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兒子很勇敢。”他很欣慰地說,這次,是小紹輝救了他們兩人的命。

“打死他!”夏綾悶悶地說。這小子才多大?就越來越不聽話,滿是鯊魚的大海他也敢往下跳?在海下,看見他因劃不動水而無力掙紮時,她的心都要痛碎了——這次是運氣好,他們三個人才都得救,萬一運氣不好呢?

顯然,在這件事上,厲雷難得和老婆保持了一致。

兒子勇敢是勇敢,但確實也欠揍啊!

劫後餘生的厲小雷同學,已經在盤算著該怎麽打才能讓兒子長記性了。

睡夢中的小紹輝根本就沒發現這對凶殘的父母在算計著什麽,翻了個身,咂了咂嘴,不知夢見什麽好吃的東西,咬著自己的大拇指睡得更香甜了。

望著一臉幸福的兒子,厲雷不禁把老婆抱得更緊了些。

又吻了吻她的發梢,他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們再生個孩子吧?”

夏綾把頭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與他一起看酣睡中的兒子,也輕聲說:“一個就那麽讓人不省心了,兩個萬一揍不過來怎麽辦?”

厲雷就笑,伸手去解她的衣衫:“再生個小公主,不像臭小子那麽調皮。”

她輕呼一聲:“兒子還在呢!”

他卻不管那麽多,翻身把她壓下,一度纏綿……

也許是剛剛經曆過生死大劫,也許是太害怕失去彼此,這一次他們交纏了很久才分開,當一切結束後,她雙手環著他的脖頸:“陪陪我。”

他溫柔地將她攬在懷中。

她感受著他的氣息和體溫,不知過了多久,心中漸漸有了安定的感覺,就好像那一場搶婚,海底的噩夢,都遠去了,變成虛無不真實的幻影。

“星空真美。”她望著窗外,喃喃地說。

不知何時,已經入夜了。

厲雷也陪著她看那些星星,一邊告訴她:“婚禮的進程延緩了,本來是計劃今天就到雲端小島舉行婚宴的,但現在改到明天了。賓客們都很給麵子,沒有走也沒有怨言,今晚在郵輪上舉行,明天繼續參加婚宴。”

她點點頭,有他在真好,什麽事都辦得妥妥帖帖的。

忽然想起一個人,問:“厲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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