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驟然停住腳步,心跳也幾乎停止。

楚琛語調平靜,不起波瀾:“沒想到你能跑那麽遠,差點就錯過了。”

她不說話,往後退,再後退……

猛地一個轉身,就要往回跑,卻不其然地撞上兩名彪形大漢,鐵塔般堅硬的胸膛撞得她生生地疼。他們把她扭身抓住,極用力,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骼。

楚琛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葉星綾,別白費力氣了。”他微笑,“老板想要的東西,就沒有逃得掉的。”

“楚琛,你會遭報應的。”夏綾咬牙,知道求他沒用,此人鐵石心腸,冷血殘忍。

他又笑起來:“小女孩,你居然信這個?不要天真了……對了,給你一個忠告,比起擔心我來,你真應該好好擔心擔心你自己,最近你做的一些事,讓老板很不愉快。”

語畢,不等她反應,就吩咐那兩名大漢:“把她帶上車。”

夏綾拚盡全力掙紮,張口想要大聲呼救。

身後,一隻粗糙的大手捂住她的嘴,隨即,她隻覺得後頸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

是在一間複古的歐式臥室,枝形水晶吊燈光線幽暗,厚重的木門緊緊閉著。她置身於一張巨大的圓床上,大約能容七八個人同時躺下還綽綽有餘,床頂上方,鏤花簾幔與金銀流蘇重重疊疊垂落,倒影在絲絨床墊上,影影綽綽形同鬼魅。

四周很安靜,除她之外,空無一人。

夏綾從床上坐起身,低頭,驚慌地發現,身上已經被人換過一套衣裳,原本穿著的半袖上衣和米淺色長褲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滑若無物的絲質罩衫,極妖豔旖旎的紅色,拚綴著大量華麗的蕾絲,非常寬鬆,領口開得很大,她必須時時用手抓住,才不至於從白皙圓潤的肩頭滑落。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她恐懼和羞恥的。

最讓她恐懼和羞恥的是,這件罩衫隻勉強攏住了上半身,下擺隻及大腿中部,隻要稍微一動,就很容易風光乍泄。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逆流,曾經的夢魘再次浮現。

迷霧,別墅,牢籠……

猙獰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她呼吸困難,心跳又急又亂,手腳並用地從床上爬下來,踉踉蹌蹌地來到那扇厚重的臥室門前,伸手去推拉那鎏暗金的門把手。

木門紋絲不動。

夏綾怕得厲害,發瘋似的用身體去撞它,狠狠地,一下又一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門被從外打開了,她沒有防備,收勢不住,一下子跌入一具堅硬的懷抱。

抬頭,看清那個人的臉。

極其俊美的,威嚴而陰沉的臉,是她至深的夢魘中如影隨形的惡魔。

夏綾呆呆地望著他,腦中一片空白。隨後,猝不及防地,臉上一痛,耳中“嗡”地一聲炸開,身體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倒兩隻楠木雕花的高背椅,又摔落在地毯上。

眼前一片模糊,有那麽一會兒,她以為身體已經散了架。

裴子衡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到她身前,蹲下。

她好不容易將目光焦距對準他,見他嘴唇張合,又過了片刻,才有聲音傳入耳際。

“這一巴掌,是為夏綾打的,”他陰沉地說,“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辱罵她?”

夏綾懵了,她什麽時候自己罵過自己?就算已經轉世重生,她也沒有那麽無聊。但轉念她就明白了,一定是夏雨……最近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夏雨不是一直在誣陷她,說她罵了自己“親愛的姐姐”麽?

一念及此,她顫聲開口:“我沒有罵……”

話還沒說完,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落下來,打在她同一側的臉頰上。她痛得悶哼一聲,隻覺得半張臉都火辣辣的,又麻又腫,嘴裏、鼻腔裏全是鮮血的味道,有溫熱的**順著唇角流出來,沿著瓷白色精致的皮膚細細蜿蜒。

裴子衡伸手,溫柔地撫摸她受傷的臉。

才碰上去,她就痛得瑟縮一下。

“還敢狡辯。”他輕輕地說,指腹撫過她的唇角,沾了一絲血,送到自己唇邊。

“葉星綾。”他慢慢舔盡指腹的血痕,“本來,我能給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保你一生衣食無憂。可你卻偏偏不知天高地厚,屢次拒絕不說,還竟敢辱罵我的人?葉星綾,你會受到足夠的教訓,就在今夜,我保證。”

他俯身看她,太陌生的眼神。

當她還是上輩子的夏綾時,他從來不曾這樣看過她。哪怕是在她生命中的最後、最恐怖的那一年裏,盡管,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狠戾的侵占,有熾烈的**,有不可抗拒的強悍意誌……但從不會像現在這樣,如同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

夏綾心中寒意四起,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往後退卻。

他鉗製住她的下巴:“想逃?”

驀地,將她粗暴地扛起來。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丟在臥室中央那張巨大的圓床上,床幔被她壓下了半幅,珠緞和流蘇交錯著落在她的身上。

他欺身上來壓住她,一手抓住她的雙腕,固定於頭頂上方,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撥開落滿她全身的珠緞和流蘇,視線則停留在她衣衫不整的身上。方才那幾番輾轉,已經讓她穿著的那件紅色絲質罩衫從肩頭滑落,大片雪白的肌膚露出來,在他的視線下瑟瑟發抖。

恐懼至極,她暗啞地喊:“裴子衡,放開我!”

他輕聲冷笑:“罵了我的小綾,就要付出代價。”

“我真的沒有罵她,”夏綾慌亂至極,驚懼至極,強自壓抑著聲音裏的哭腔,“我罵她什麽了?我到底罵她什麽了?!”

他的臉色一變,用手卡住她的脖子:“你還有膽子問我?葉星綾,我告訴你,你才是那陪人睡搏出位的爛貨,不知廉恥的賤人!活該不得好死!”

天哪……

她愣住了,竟然是這樣惡毒難聽。

一時間,就連緊緊被他卡住脖子的痛苦,她也感覺不到。直到血管就像要爆炸,呼吸快要停滯,她才下意識地掙紮,而他,才鬆開手來。

她撕心裂肺地咳嗽,拚命喘息。

好不容易緩過來,卻覺得悲哀。她終於知道裴子衡發狂的原因了,可是……

“我都不知道,原來有人罵夏綾,會讓你……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