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墨鏡,她去找衛韶音。

漫長而又寂靜的走廊,朧光明滅下,那個男人修長的身影孑然獨立,纖塵不染的白襯衫,極嚴謹地把每一顆扣子都扣得一絲不苟。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與厲雷、裴子衡都不同的幹淨凜冽。

夏綾迎上去,打了個招呼:“阿衛。”

衛韶音側過臉來看她:“小綾。這邊的活動結束了嗎?”

“今天的結束了。”她說,“後天還有一場。怎麽,有事找我?”

衛韶音說:“boss派我來接你。紹輝出事了,坐電梯的時候發生急墜,受了傷動手術,輸了血。血型不對,正在搶救,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震得夏綾回不過神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衛韶音離開的,他帶她到摩天大樓的最頂端,上了直升飛機,渾渾噩噩。十指在胸前緊握,心裏祈禱著,紹輝一定要平安無事。

直升機是衛韶音用厲雷的特權調動,直接開到了醫院。

她下了飛機,踉踉蹌蹌地往紹輝的病房趕,手術室的大門緊閉,急救的燈還沒有熄滅。“現在是什麽情況?”她問聞訊前來陪同的醫生。

醫生說:“孩子的情況不太妙,先是電梯急墜的時候,傷及內髒,大出血,隨後做了手術,我們給孩子輸了o型血,才發現血型不對,這個時候孩子已經出現了溶血反應,生命體征不穩定。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溶血反應?

她聽不懂這些醫療術語,倒是一旁的衛韶音麵色很嚴峻:“輸血之前你們不會先調查血型嗎?溶血反應是會出人命的,你們怎麽這麽草率!”

那醫生苦著一張臉:“我們前不久才給孩子做了血型檢測,就是o型血沒錯啊。”他不知道主治醫生偷偷更改了血型結論的事情,也很莫名其妙。

夏綾憂心如焚,顫聲問醫生:“有幾成把握?”

“坦白說,一成都……”

衛韶音嚴厲地瞪著醫生。

醫生連忙改口:“三,三成。”

夏綾渾身發冷,她很少有這種感覺,就好像生命中的某些重要東西就要離她遠去了。“請你們一定要把他救活!”她哀求著醫生,“要我出多少錢都可以!”

醫生也很痛苦,這哪裏是錢的問題?孩子本來就在電梯急墜的時候就受了重傷,再加上溶血反應,想不出人命都難啊!認真追究起來,這兩起事故都該算醫院的全責,作為醫生他也很苦逼的好麽?

他安撫了夏綾幾句,然而語言空洞,沒有任何效果。

夏綾的腦子亂哄哄的,她不明白,明明是o型血的紹輝,怎麽會突然血型不對?是醫院在第一次檢測的時候出了錯嗎?足以致命的錯誤……

她是不是太過孤寡刑克,克死了親生孩子不算,還要克應這個養子?

連這樣的小概率事件都會發生在孩子身上?

她憂心如焚,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卻幫不上任何忙,隻有不斷地自責。她怪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去外地商演?如果留在小紹輝身邊,他是不是就不會出事?對了,厲雷呢?厲雷怎麽不在?

他信誓旦旦答應過她,要照顧好孩子的。

如今孩子出了事,他在哪裏?!

她抬起頭來,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

“boss?也在手術室裏,”這次,回答她的人是衛韶音,“紹輝的真實血型已經檢測出來了,和boss一樣是MNSSU型,血庫裏沒儲備。要做換血治療,隻有boss能救他,所以現在boss也在手術室裏。“

衛韶音說著,又補充:“在進手術室前,他命令我去接你。”

難怪他不能親自出現在她麵前,原來是為了搶救孩子。她不清楚搶救紹輝要消耗掉多少血液,但可以想象,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厲雷撐得住嗎?

她原本隻是為紹輝一個人擔心的,如今,為兩個人都擔心起來。

希望他們都平安……

“他們會吉人天相的,”衛韶音安慰她,“我已經從家裏調動了生物科學方麵最尖端的專家,全力協助治療。”衛家的生物製藥集團,是一個龐然大物,家族裏許多專家甚至比國際最知名的醫生還技術精湛。

然而,夏綾聽他這樣說,並沒有放多少的心。

事關兩個心愛的人性命,叫她怎麽能安穩?

她的手,不知不覺握緊了脖頸間的護身符,那還是當初厲雷放掉半身鮮血送她的那個。那時候,他為了她奉獻自己的血液,如今,為了她的孩子,再次奉獻出自己珍貴而又稀有的血液……

夏綾忽然意識到,他對她是多麽的好。

就算有蘇棠,就算有那麽多人從中作梗,可是,在她生死攸關的時候,隻有這個男人,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她。

還有她的孩子。

她的鼻子有些發酸。

衛韶音還在安慰她:“他們兩個一定都能活下來的,有我家的人在。”他從自家恐怖的高科技生化產業逃離,並不代表不知道家族的威勢,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地方能夠把人從死神手裏拉扯回來,衛家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夏綾思緒混亂,卻被他提醒了什麽——

是啊,家族。

她摸索著,取出自己的手機,給哥哥打電話。

“喂,哥哥……”她帶著哭腔,“紹輝出事了,厲雷在給他輸血,我好擔心他們兩個……我該怎麽辦?你有沒有什麽辦法救救他們?”這些年來,她和家裏的聯係不多,但關鍵時刻總會想到家人。

早在收養紹輝的時候,她就對家裏報備過。

對此,夏默言曾經淡淡地說:“他和你,很合適,你喜歡就好。”

如今,紹輝出了事,她能求助的也隻有哥哥。“你不是很厲害嗎?能不能施個法祈個福什麽的,保佑他們兩個平安無事?”她祈求著。

電話那端,夏默言神色是萬年不變的平淡:“他們不會有事的。”

“真的?”哥哥說得這樣輕描淡寫,讓她的心中充滿不安。

夏默言微微抬眸,望向古樸的屋子正中的一個法陣。小綾還不知道,這次的事故本來就與他的作法脫不了幹係,有沒有生命危險,他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