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的腳步微微頓了頓。#

身側,簇擁著她的經紀人、保鏢、助理等人,於是也都停了下來。

那個男人好像有感應似的,側過頭來,一雙幽邃的眼眸目光流轉,很快就落在她身上。“小綾。”他嗓音微啞。

夏綾並不想和他打照麵。

她低著頭,側著身體,步履匆匆地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你幹什麽?!”她怒目瞪他。

厲雷說:“我們需要談談。”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她強壓著火氣說。該談的,四年前就應該已經談完,既然那時候他不珍惜她,憑什麽現在她就該原諒他?

錯過的,終究是錯過。

她身邊的保鏢走上前來,一左一右去拉厲雷:“這位先生,請您不要對葉小姐動手動腳。”拉了好幾下,卻怎麽也拉不開。

厲雷並不理那些保鏢,依舊看著夏綾:“小綾,你要是真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又何必躲著我?”

“我沒有躲著你!”她說。

“那,占用你點時間又如何?”他深深地看進她的眼中。身後,他的保鏢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與她的隨行人員對峙,無論從人數上還是氣勢上,都徹徹底底地壓倒她。

形勢比人強。

夏綾恨恨瞪他一眼,吩咐隨行人員:“你們都在這裏等。”

經紀人林鬱南說:“厲雷你別囂張,我要報警!”

厲雷冷嗤一聲:“隨你。”拉著夏綾,去了僻靜處。

夜風輕拂。

一棵參天古樹下,夏綾用力甩開他的手臂,聲音很冷:“說吧,什麽事?”

厲雷有些悲涼地看著她,四年時間不見,如今竟然形同陌路人。他的聲音不複剛才的強硬,帶了些小心翼翼,還有緊張:“我聽說,你收養了一個孩子?”

“厲**oss大老遠的跑來,就是問我這個?”夏綾依舊冷冷的。

厲雷說:“你……我……”他忽然有些語無倫次,在心愛的女孩子麵前,臨出發前想到的一切說辭都顯得蒼白無力。似乎,自從認識她以來,他的撩妹技能就越來越下降,如今已經無限趨近於零。他就像一個校園裏情竇初開的青澀小男生一樣,掏了半天,從衣兜裏掏出一件禮物來,“送給你。”

“不要。”夏綾看都沒看一眼。

“不是送給你的。”他更語無倫次了。

夏綾沒說話,隻靜靜地看著他。好不容易,厲雷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是送給紹輝的……你收養的那個孩子,是叫這個名字吧?”

她的神色忽然就軟了,鼻子有些發酸。

紹輝……

紹輝。

第一次,聽見從他嘴裏叫出這個名字。

隻可惜,這個紹輝不是他們親生的那個紹輝了……

“你第一次領養孩子,”厲雷起了話頭,思緒也流暢了些,“一個人帶,怪辛苦的。我怕你沒經驗,就給他挑了一件禮物,男孩子應該會喜歡。”

“你有經驗?”她忽然說。

“嗯?”

“是啊,”她自嘲地笑笑,低聲說,“這些年來你撫養著厲睿,肯定是很有經驗了。”不管厲睿是不是他的兒子,以他的名義養在他身邊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些年來,她被他們一家三口的消息刺激得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可對他而言,這一切都是可以拿到她麵前來炫耀的“育兒經驗”。

她的語調讓厲雷不安。

“小綾,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她抬起頭來看他,“厲雷,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養,不勞你費心。我養著紹輝,是因為他無依無靠,不是因為像你那樣有幫別人養孩子的愛好!”她的話,鋒銳如刀。

厲雷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沉默一下。

“對不起,”他說,“這件事,我該早點和你解釋清楚的。”四年前,他曾經回國一次,就是想找到她,向她解釋厲睿和蘇棠的事。可是,那次,他看見她哭倒在死去的裴紹輝墓前,口口聲聲思念著孩子的父親……

厲雷心灰意冷,於是重新出了國。

他發誓,自己要比裴子衡做得更好,給小綾一個更安全可靠的環境。這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朝這個方向努力,規整了厲家的大半勢力,鋒芒遠遠蓋過厲風,甚至隱隱與老爺子分庭抗禮,這才重返國內。

隻要她願意回到他身邊,他不會像當年那樣任老爺子把他們拆散了。

可是,如今,她連一句解釋也不願意聽。

這讓他無比恐慌。

夏綾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就笑了:“早點解釋?這句話說起來輕巧。厲雷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在我麵前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去懺悔!”

“蘇棠對我有救命之恩。”厲雷忽然說。

夏綾愣了一下。

厲雷說:“四年前,厲家和敵對幫派的交火很激烈,有一場戰役關係到厲家的生死存亡。我率領一支隊伍,在南非的密林深處與敵人血戰,殲滅了數倍於我們的敵人,保全了家族。但是,我們的傷亡也非常慘重,所有人都死光了,不管是雇傭兵、厲家私兵、盟友……唯一還活著的,隻有我一個。不過,當時,我也重傷垂死,失去了意識。”

他不等她反應過來,就繼續講述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生怕隻要一停頓就會被她打斷,生怕她再也不聽他解釋——

“那時候,蘇棠陪著爺爺坐鎮大後方總部。

“當時戰況緊急,敵人從四麵八方向總部包抄。我率領的那支隊伍,所有人在出發前都注射過皮下追蹤器,而那時候,所有哦的追蹤器都失去了生命體征——包括我自己的。那是全軍覆沒的信號。

“他們以為我死了。

“包括爺爺,都放棄了我,他是厲家家主,必須以大局為重,在我失聯的第三天,他們決定開拔撤退。這意味著,我被一個人丟在原始森林、成群的野獸和敵人裏,沒有救援,沒有藥品和食物,什麽也沒有。

“隻有蘇棠,說什麽也不放棄。

“她不肯隨著大部隊離開,問爺爺要了一人份的物資,孤身深入原始叢林去尋找我的蹤跡。小綾,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有去無回,九死一生,所有人都把她也看成了一個死人……

“可是,她義無反顧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