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靜了。

他說什麽?厲睿不是他親生的?!

這個答案如驚雷般在她心裏炸開,停了幾秒,又化為漫天煙花怒放。幸福來得太突然,突然到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呆呆地看著他,不覺連呼吸都凝滯。

他說:“你相信我。”

她怎麽可能不信他?但,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卻不再說話,俯身,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她的唇,伸手去解她的衣物。

襟口的珍珠扣子散落,輕薄而又涼滑的絲緞上衣順著她白皙的肌膚一下子褪去,露出一大片光潔又瑩潤的肩膀來。她這才驀然回過神來,條件反射般地拉住了衣襟,對厲雷說:“別這樣。”

他用一雙幽邃的眼眸看著她,聲音暗啞:“小綾,這幾年我很想你。”

望著他的眼睛,她忽然就感到心慌意亂,忍不住伸手推開他,有些狼狽地從床上坐起來。這幾年來,她何嚐不想他?但是……

不一樣的。

有什麽東西,回不去了。

“厲雷,”她側過頭去,不看他的眼睛,“你走吧。那個孩子是你的也好,不是你的也好,已經不重要了。這四年來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小綾,堅強些,沒有愛情你也能行的,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

她望著落地窗外大片大片蔚藍的海洋,聲音很輕,就像夢中的呢喃:“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是天後了,有千千萬萬狂熱的粉絲追捧,每天都會收到無數的邀約。我甚至還養了一個龐大的團隊幫我處理日常瑣事……

“一切都正常運轉。

“我的日子很平靜,不想再起波瀾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最後一句話,似耗光了她的所有力氣。這兩輩子,她經曆過那麽多的狂風驟雨驚濤駭浪,所求的不過是安寧的生活。

而愛情,是飛蛾撲火的奢侈品。

上輩子重傷她一次,這輩子又重傷她一次。所以,就算它看上去再華麗再美好,她也不會第三次上當了。那不是她擁有得起的東西。

“我走了,你……”她靜了許久,“保重。”

嬌小的身影從總統套房裏一步步離開。

厲雷望著她消失在門口,滿屋子陽光明媚,他隻覺得徹骨冰寒。

夏綾不想在酒店待下去了,有他在的地方,她覺得呼吸都困難。她辦了退房手續,開著自己的保時捷回到別墅。

裴子衡在別墅門口等她。

夏季滿目的薔薇花中,他看上去溫文儒雅又風度翩翩。

夏綾把保時捷停下,搖低車窗:“你怎麽來了?”

裴子衡說:“今天和一個大客戶談生意,比預計結束得早,就過來看看,想邀請你一起去吃飯。”這幾年來,他和她相處得還算不錯,他是個很擅長籠絡人心的人,隻要願意,能讓任何人都覺得如沐春風。

尤其是,在她身上下了額外的功夫。

當初,她是那麽厭憎和畏懼他,如今也不知不覺就和平相處。

然而這次,她卻說:“我心情不好。”

裴子衡並不意外,白天接到厲老爺子的電話,說是厲雷正式回國——那個男人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找小綾,看來,他們已經碰上了。

裴子衡的聲音很溫淳:“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才該吃點東西散散心。”

她搖搖頭:“我真的沒心情。”下了車,徑直往別墅裏去了。

裴子衡久久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看來,在她心中,厲雷的分量還是很重,不然怎麽會那個男人一回國,她就魂不守舍茶發不思?

情況……有些不妙啊。

夏綾在家裏睡了一天,蒙著枕頭,天昏地暗。夢裏,紛紛擾擾的都是這幾年的往事,一段一段全是厲雷的身影。

醒來時,悵然若失。

她披衣而起,去附近的小花園散步。

這片小花園是供別墅住戶使用的,安保措施很好,外麵的人進不來,所以,遊人不多,隻有三三兩兩零星幾個,見到她也都會微笑著打招呼。這些鄰居,各個非富即貴,這麽多年相處下來,大家早就熟悉。

夏綾沿著水邊木棧道走了許久,漸漸走到一大片濃蔭掩映的樹林。樹林深處傳來一個小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的,不是很響,卻讓她的心莫名揪緊。

她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去找那個孩子。

找了有好幾分鍾,才在一棵巨大的老榕樹下找到。

那是一個小男孩,看上去大約三四歲的模樣,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像是在泥裏滾過。他蹲在樹邊,沒有察覺她的到來,依然自顧自地哭泣,傷傷心心的。有一隻棕紅色皮毛的小鬆鼠蹭在小男孩的腳邊,就像是要給他安慰。

夏綾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去,那隻鬆鼠受到驚嚇,跑開。她顧不得髒,在孩子麵前蹲下來:“小朋友,你怎麽了?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那孩子抽泣著,抬起頭來。

他的一張小臉也髒兮兮的,上麵好幾道泥印子,看不出本來麵目。隻依稀能看出,麵頰上鼓鼓的帶著些嬰兒肥,水濛濛的眼睛,很可愛的樣子。

那一瞬間,夏綾的心狠狠悸動一下,不知道為什麽。

她的聲音更柔:“你怎麽了?”

那孩子忘了哭泣,有些好奇地看著她,似乎沒有一點戒備之心,一雙水濛濛的眼眸裏全是迷茫。許久,他才抽抽噎噎地說:“迷、迷路……了,嗚嗚……”

咬字不是很清晰,卻軟軟的很好聽。

夏綾的心都要被萌化了,聲音更柔:“你的爸爸媽媽是誰?家住在哪裏?告訴阿姨,阿姨送你回家。”她年紀雖不大,才二十來歲,但已經是生養過孩子的人了,遇到那麽萌的小男孩,不覺就自稱阿姨。

小男孩抽噎著,咬字依然不清:“嗚嗚嗚……我、我沒有爸爸媽媽……”小嘴一扁,又要哭了。

原來,是個可憐的孩子。

夏綾的心有一絲抽痛,對這個小男孩更耐心:“那是誰帶你出來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舅、舅舅……”小男孩說。這次不怎麽抽噎了,說起話來也連貫了些,“舅舅說帶我出來找媽媽……嗚嗚嗚,然後……然後他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