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光朗朗。

夏綾的睫毛柔軟,如蝴蝶翕動翅膀般緩緩的眨了眨,眸中漸漸有淚光凝聚。她聽明白了他的那一聲對不起是什麽意思,原來,厲雷並不責怪她隱瞞了那麽久的身份,他隻是疼惜她,疼惜到恨不得穿越時光去保護她。

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他把她抱進懷裏,許久。

“小綾,”他說,“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你遭遇那樣的事。”

她的身體有些僵硬,那樣的事他是指上輩子最後那場演唱會上的謀殺案,還是說,他已經知道了她被裴子衡囚禁、那暗無天日的一年裏遭遇過什麽她不敢問,生怕他真的知曉了一切,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卑微又肮髒。

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無意識的落在厚木書桌上。書桌一角,有一張淡藍色的小卡片,卡片上寫著幾個字: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下麵是厚厚的文字資料。

夏綾的心裏有寒冰蔓延,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她開始掙紮,吃力地掙脫他,步履不穩的退到牆角,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很髒,”她的聲音很虛弱,“配不上你。”

他溫柔的看著她:“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說什麽配不配得上。”

她心神混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對不起,騙了你,讓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我在一起那麽久。我會”她想說自己會離開,一個曾經被人那樣淩虐和折辱的女人,而且再也不能生育,有什麽資格留在像他這樣好的人身邊

她的心裏酸酸澀澀,“離開”那兩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她配不上,卻也舍不得,那是厲雷啊,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陽光,最後的救贖。

她的眼淚又落下來。

一張紙巾覆上她的臉,溫柔的擦拭。

“哭得跟小花貓一樣,連二毛都會笑話你。”厲雷說,“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我一個人喂兩隻寵物怎麽喂的過來以後,你就跟我一起養二毛和毛團子,要給它們做好榜樣,不許離家出走,也不許把這麽難過的事情一個人承擔。”

她“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細瘦的手臂攀上厲雷的肩膀,聲嘶氣竭。

厲雷再次抱住她,就像抱住一個受盡傷害的孩子,如果,這樣能讓她好受一點,他願永遠把肩膀給她依靠。

早在幾天前,他就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為她心痛,也為裴子衡那個禽獸感到憤怒。可是,每次去鳳琨家裏見她時,他都不敢提,生怕一旦觸及她的傷口,她會跑去更遠的地方。厲雷都已經做好打算,把這件事永遠深埋在心底,什麽也不要她知道,加倍的對她好,讓她幸福。

然而陰差陽錯,她還是知道了。

“領帶的事,以後再也不會了。”他說,“小綾,我愛你,不管你是葉星綾也好,還是夏綾也好,我不在乎。”

他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身份。

這天之後,他對夏綾比往常更溫柔,而她卻似乎沒有以前那樣活潑,有時候見到他,會小心翼翼,就好像在避諱著什麽。他知道她是尷尬,又或者有一種被人窺破傷口的自卑,但是沒關係,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慢慢療愈。

偶爾,她會坐在窗台上發呆,很悲哀的神色。

每當那時,厲雷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就好像空氣裏隔了一層無形而透明的玻璃,離得很遙遠,讓他觸碰不到。如今的厲雷已經明白了,為什麽裴子衡這個男人能輕易的翻覆她的情緒,前世今生的孽緣,就算有那麽多傷害又如何刻骨銘心的朱砂記,哪裏是能輕易忘掉

如果換做他,被心愛的女人這樣傷害,恐怕也會犯賤的對她念念不忘。

常常,厲雷會覺得惶恐,自己該拿什麽和人家爭

隻能是溫柔,極盡的溫柔,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也許年深日久,歲月漫長的溫暖能夠讓另一個男人的痕跡變得淺淡。

他為她做飯,送她出入通告,在她和裴子衡的寶寶入土落葬那日,親自開了車陪她去。

車程很遠,在另一座城市的郊外,公墓外圍早早地拉了警戒線,今天不接待現在人等,專程迎候帝皇的董事長裴子衡與他離異的妻子,替他們的小寶寶舉行落葬儀式。

夏綾先到,一身白衣素服,胸前別著黑色的花。

厲雷今天也是很正式的黑西裝,扶著她,給她勇氣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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