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依然不相信孩子已經死了,搖著頭,喃喃的說:“這不是真的”

周媽也陪著她抹眼淚,“夫人,您就麵對現實吧,先生也很悲痛,這幾天人都瘦了好多。”

夏綾的聲音沙啞至極:“我想看看他。”

周媽:“您是說裴先生嗎,他現在”

“我想看看孩子”夏綾憤怒地打斷她,哭了出來,“帶我去看看他。”

“那孩子的遺體太嚇人了,”周媽艱難地說,“先生吩咐人拍了照片,就把他送去火化了。我把他的骨灰和遺物拿給您。”

周媽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捧著幾件東西過來。

果然是寶寶的遺物,一個小小的木盒,裏麵裝著骨灰,一塊殘破的繈褓,正是他那天百歲宴上穿的那件。還有一張照片,拍的有些模糊。

周媽解釋說:“大晚上的,光線不好。”

夏綾拿著照片,手抖的厲害,淚水模糊了視線,過了好半天,才看清照片中拍的是什麽。那是一個小小的嬰兒,身體被垃圾砸得支離破碎,小時候和小腳都斷了,白骨戳出來,血肉模糊的一片。有好多老鼠圍著他啃咬,就連臉也已經被咬的變了形,隻能依稀看出一些熟悉的輪廓來。

夏綾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有想到照片是這樣的不堪。她的寶寶怎麽可以死得這麽慘,被大堆大堆的垃圾壓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肉泥時,他該有多害怕,該有多疼

她說不出話,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哭的昏死過去。

“夫人夫人“依稀的,聽見周媽焦急的叫喊聲。

周媽有些後悔,不該給夫人看這麽血腥的照片。

可是,先生說,這已經是小寶寶被壓得血肉模糊的照片裏最溫和的一張了,總該讓夫人見見他最後的樣子,才好死心,不再抱有他還活著的幻想。

周媽想想也是,有多少女人,總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為此發了瘋的也不計其數。她不想讓自家夫人也變成那樣。

其實,就連周媽也不知道,那張照片是合成的。

小寶寶根本就沒有死,裴子衡這樣做,隻是為了讓夏綾徹底死心。

周媽在夏綾的病床前守了很久,直到夏綾再次醒來。

這一回,夏綾比之前安靜了些,臉色卻更蒼白了,抱著小寶寶的遺物死死不肯放手,眼神空洞,讓人揪心。

周媽想勸她,卻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她是親眼看見夫人為生養這個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從最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先生隱瞞月份,到後來跪地哀求先生放過,生產時的危機和艱難,孩子生下來以後又瘦又小,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的照顧、養活

好不容易,就連先生也終於認可了這個孩子,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夏綾不吃不喝,也不睡。每天神思恍惚,隻直到抱著孩子的遺物發呆。周媽勸了幾次,見她根本沒聽見自己說話,不禁憂心忡忡,稟報了裴子衡。

裴子衡最近很忙。

帝皇出事了。

自從那一夜的垃圾場,夏默言抱著孩子轉身離去後,第二天,天藝再次對帝皇發動了瘋狂的攻擊。這一次來勢凶猛,遠非前段時間那次能及,天藝的實力仿佛一夜之間增強了很多,招招都打在帝皇的軟肋上,招招致命。

裴子衡忙著處理暴跌的股票和突然出現無數紕漏的業務,根本顧不過來其他事,就連夏綾這邊也無暇顧及。

他聽周媽回報夏綾身體還好,也就放心。

直到周媽告訴他,夫人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

裴子衡焦頭爛額,卻還是放下手中緊急的事務,來醫院探夏綾。

“孩子死都死了,你還想怎麽樣”這是裴子衡見到夏綾的第一句話,毫不客氣的。他把那骨灰盒子、照片和小繈褓從夏綾懷裏奪出來,冷冷地看著她:“夏綾,你給我好好吃飯,不然我把這些破玩意給你扔出去”

“這不是破玩意。”她開口說話,聲音輕飄飄地沒有一絲力氣,嗓子啞得可怕。她用一雙枯澀的眼睛看著他:“把寶寶給我。”

裴子衡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堆東西。盒子裏哪是什麽寶寶的骨灰是他命人放的草木灰進去,照片也是合成的。唯一真實的,不過是那塊髒汙殘破的繈褓而已。他強忍著不耐煩,放柔聲音,說:“繈褓都髒了,我叫人洗了再給你。骨灰盒也該安葬了。這張照片太血腥,你老是盯著看也不好,要是寶寶的在天之靈知道你一直看著他最後的醜樣子,一定會很難過的。”

“他不醜。”她的聲音細弱得就像小貓叫,哭了出來。

裴子衡心中一抽一抽的疼,明明,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為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如此傷心,可是,他就是受不了她難過的模樣。

他走過去,把她抱進懷裏。

夏綾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前,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強健有力的心跳,一開始還忍著淚水,漸漸地,哭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聲嘶力竭,嚎啕大哭。

裴子衡安慰了她許久。

她哭累了,睡過去。

裴子衡叫了醫生來,給她打了營養針,叮囑幾句,自己又匆匆地趕回帝皇處理公務。

周媽望見自家先生行色匆匆,那雙向來神光內斂的眼眸裏布滿血絲,心疼極了,緊趕幾步,把病床前的一份雞湯拎了過去。

“先生,拿去公司喝,”周媽說,“本來是給夫人煲的,看她這會兒也醒不過來了,您最近那麽操勞,身子也不能虧了。”

裴子衡本來想叫她放回病房,興許夏綾一會就醒了呢

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經連續好幾天睡眠沒超過三小時了,還要連軸轉地處理事務、開會,也就把那湯留下了。最近天藝異常凶殘,大有不把帝皇撕碎誓不罷休的架勢,在那股子狠戾勁下,帝皇竟是節節敗退。

裴子衡心中有隱隱的不祥預感,如果這次不好好應對,也許整個龐大的帝皇帝國,就從此銷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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