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保姆走上來,從夏綾手裏接過孩子。

夏綾小心叮囑她們:“千萬別讓寶寶接觸到過敏源,你們穿衣服也要多加小心,我會在給你們都添置幾套工作服。”

其實,裴家的工作服說是工作服,卻比外麵買的很多衣服都要好,質地和款式都是一等一的,就算當作日常穿著也非常體麵。

幾個保姆眉開眼笑,謝過夫人。

裴子衡剛剛到家的時候,就聽周媽說了小寶寶化纖過敏的事,心裏不禁有些後悔,當初怎麽沒有堅持把孩子送走?據他所知,哪怕就是在豪門中——包括厲雷那邊,都沒這樣的講究,很多時候,會把人工織物與天然織物混穿。如果不是在裴家,也許這個孩子早就因過敏而死了。

明明是個賤種,卻一身富貴的毛病。

孩子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

夏綾趕緊抱著他哄了又哄,不經意轉眼,看見裴子衡有些陰沉的神色,怕孩子吵到他,趕緊抱著孩子,帶著幾個保姆,護著葉奶奶,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嬰兒房走。不一會兒,起居室裏就隻剩下了裴子衡一個。

裴子衡慢慢地喝著茶。

聽著樓上隱隱傳來的關於孩子的討論聲,他忽然覺得,這個家,真是越來越不像是自己得了。自從有了孩子,又添了幾個保姆,現在還多了個葉奶奶,加上原本的周媽、司機,竟是各個都圍著孩子轉,反倒忽略了他這個男主人。

裴子衡的心裏有些惱怒,更多的,卻是一種冷清和落寞。

周媽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對他說,“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了,等夫人和葉奶奶照顧完寶寶下樓,就可以用餐了。”

現在,就連什麽時候吃飯,也要看那個孩子的臉色了?

裴子衡的心情更陰鬱,對周媽說:“不等了,現在就開飯。”

周媽這才察覺自家先生情緒不好,不敢再多說什麽,趕緊把飯菜端上桌,伺候著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的用完了晚餐。

直到裴子衡用完餐,夏綾和葉奶奶也沒有出現。

裴子衡忍了又忍,還是問:“她們人呢?”

周媽說:“夫人她們還在照顧小寶寶,小寶寶今天過敏很嚴重,要洗澡,換藥,還要好好的哄哄,不然會害怕,會哭。”

小孩子就是有這樣那樣的特權,再怎麽折騰人都天經地義。

裴子衡的神色更冷。

周媽一方麵惦記著樓上的夫人和小寶寶,一方麵又擔心著先生,小心翼翼地說:“等夫人給小寶寶上完了藥,我請她來陪您坐會兒?”

裴子衡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去了書房。

夏綾和葉奶奶折騰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照顧完孩子。她這才想起還沒有吃晚飯,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葉奶奶說:“奶奶,真是對不起,您看我忙的都忘了時間。您一定餓壞了吧,走,我們下樓去吃晚餐。”

餐廳裏。

燈光靜謐,幾套白瓷餐具擺放在木紋細膩的桌麵上,無聲無息地泛著幽雅的光澤。座位上空落落的,看不到一個人。

“裴子衡呢?”夏綾問。

周媽說:“先生已經用過晚餐了,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書房裏。”她早已把裴子衡的碗筷撤去,重新擺上了幹淨的碗筷,又從廚房裏給夏綾和葉奶奶村上沒有動過的新菜。

夏綾並不在意,扶著葉奶奶入座,用餐。

倒是葉奶奶多留了一個心眼——這位裴先生,就算知道了自己兒子過敏的消息,也從頭到尾就沒有關心過,太不尋常。這簡直讓人懷疑,這孩子是不是他親生的?而且,就連吃晚飯也不等夏綾一起,太冷淡了吧?

按說,這是他的第一個妻子,第一個兒子,怎麽會這樣?

吃過晚飯,葉奶奶對夏綾說:“綾丫頭啊,來陪奶奶聊聊天。”

夏綾笑著,扶著她去了客房,順從地坐在床邊。

葉奶奶拉著她的手,問:“你和裴先生,感情還好嗎?”

夏綾被問得一楞,沒想到,葉奶奶才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看出了兩人之間存在問題。她輕聲回答:“感情挺好的呀。”

葉奶奶卻不信:“你別騙奶奶,要是感情真的很好,她怎麽會對孩子這麽冷淡?”

夏綾說不出話來,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才勉勉強強地回答:“他平時上班又忙又累,哪有時間照看孩子?奶奶,他對孩子挺好的,請了三個保姆呢,平日裏的吃穿用度,也從來不克扣的。”

葉奶奶失笑:“像他那樣的有錢人,從一個孩子身上克扣多少?小綾,這可不一定是愛孩子的表現。奶奶是過來人,你不用瞞著奶奶,裴先生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孩子,對不對?”

夏綾眼看著瞞不下去了,又不想讓葉奶奶操心,就支支吾吾地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孩子剛剛生下來的時候,身體就有點弱,所以他不太喜歡。”

葉奶奶不讚同:“這個裴先生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怎麽能嫌棄呢?”

夏綾苦笑:“奶奶,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小寶寶就算身體弱了點,還有我照顧著呢,再加上那麽多的傭人,就算裴子衡他不管,也能過的好好的。”

葉奶奶搖頭歎息:“你這個傻孩子,怎麽就這麽天真?”冷冰冰的沒有溫情的家庭是很容易破碎的,更何況,他們的身份還相差等這麽懸殊,以後如果婚姻出了問題該怎麽辦?

葉奶奶語重心長的對夏綾說:“孩子,你要好好的經營這段感情。”

夏綾點點頭。

心中想起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有著陽光般明媚溫暖的眼神,想起來的樣子仿佛連整個世界都明亮。厲雷,不知道你現在還好嗎?如果是你的話,如果是你……也許,我就能夠用心的去經營。

夏綾懷著心事,對葉奶奶道了晚安。

葉奶奶就在這座別墅裏住了下來,漸漸的,對別墅和裏麵的人都熟悉起來。這一天,她杵著拐杖路過嬰兒房的時候,忽然聽見裏麵的兩個保姆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