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是不會倒,但若厲雷真要魚死網破,誰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如今的天藝已經隱隱與帝皇分庭抗禮,誰也扳不倒誰,硬要鬥起來,就是兩虎相爭兩敗俱傷,慘烈收場。裴子衡已經做好了損傷三十年元氣的打算,但就算那樣他也不會放開夏綾,小綾本來就是他的人,厲雷憑什麽橫刀奪愛?!

望著她憂慮的神色,他放柔了聲音:“你安心養胎,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她還能要什麽?她有些淒涼:“裴子衡,我要那塊護身符,你給不給我?”

他的神色驟然變得陰沉。說到底,她心裏還是放不下厲雷!有一瞬間,他很想衝上前去把她撕碎,把她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什麽顏色的。為什麽,他對她這樣好,她卻永不滿足,總是心心念念著厲雷、厲雷?!

“護身符?”他陰冷地笑了,打電話給楚琛,讓他送了個不起眼的小盒子過來。打開盒子,那塊梧桐木的護身符靜靜地躺著,黯淡失色。

夏綾就要去拿。

裴子衡一把擋開她的手,先她一步將護身符拿到手中,“你不是一直想要它嗎?現在我就告訴你,你永遠都得不到它。”

他走到窗邊,一揚手,把那塊護身符拋了出去。

她臉色煞白,衝到窗邊,然而,窗外樹林寂靜,早不知那塊護身符落到了何處。她來不及與裴子衡說什麽,轉身就要往樓下走。

裴子衡一把攔住她:“你給我老實待著!”

“你放手!”她憤怒至極,拚命推他,他的身體卻如一座山沉重的山,紋絲不動。夏綾抬起頭來看他,“讓我去找那塊護身符!”

他緊抿著唇,還是不放手。

夏綾繼續推打他,情緒激動,太過用力,忽然,感到小腹傳來一陣疼痛。她猝不及防,痛呼一聲,捂著腹部彎下了腰。

“小綾!”裴子衡變了臉色,扶她到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半跪下來,“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她疼得額頭冷汗直冒,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心裏也是一陣後怕。

孩子……孩子不會有事吧?她一邊擔心孩子,一邊還擔心著被拋在樓外的護身符,忍著疼,顫著聲音說:“我要那塊護身符。”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那塊破木頭?”裴子衡慍怒,“走,我帶你去看醫生!”他彎腰,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往樓下走去。

夏綾微弱地掙紮:“護身符……”

她虛弱的模樣讓裴子衡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無論如何,她腹中的寶寶都不能有事。他皺著眉,耐著性子對她說:“你今天沒理會厲雷,想必也是看明白了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了斷,為什麽還要留著舊物?”

這也就是她,是他深愛的女人。

要是換做別的女人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早就讓對方知道死字的一百八十種寫法了。可偏偏對她,他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無可奈何。

夏綾的手護著腹部,她還是想找回那塊護身符,給自己留個念想,也給將來的孩子留個念想。眼看著他抱著她下到一樓,在來來往往眾人或詫異、或八卦、或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中,朝勞斯萊斯車走去,離那片小樹林越來越遠。

她急得額頭見汗,小腹又開始一陣陣的疼。

“給我護身符……”她艱難地說著,忽然福至心靈,“這塊護身符,是哥哥給我做的……保平安的……疼……”

她神色不對,細白的五指緊緊抓著他昂貴的上衣,輾轉難安。

裴子衡的腳步微微頓了頓:“你哥哥?”

“嗯……”她說話越來越艱難,“厲……求的,但是我哥哥親手製作的,能保佑我平安健康。我哥哥是國師……做的東西、很靈。”她說幾個字,就要喘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斷斷續續把意思表達完整。

裴子衡原本不信這些的,什麽國師,什麽靈驗?

他一直以為是江湖術士騙人的把戲。

不過,前些日子他為了小綾,去查過那個被人尊稱為國師大人的夏默言,雖然人還沒找到,關於傳聞卻找到不少,許多累世顯赫的高門世家,甚至政要都不敢得罪他,遇到個三災五禍,更是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他找出來求解。

寧可信其有。

他低頭望著懷中的女人,見她疼得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怕她心裏惦記著護身符對身體不好,傷及腹中的孩子,又怕那塊護身符是真的靈驗。

想了想,他說:“我叫人去找。你安心些,先跟我去醫院,別傷著孩子。等護身符一找到,我就告訴你。”

夏綾這才略微放了心,鬆懈下來,感覺小腹的隱痛也不是那麽厲害了。

裴子衡送她去了華馨專科醫院,照例找的張老,張老仔細幫她做了檢查,說:“沒大礙,就是情緒起伏引起的胎兒不安穩,平時注意平心靜氣就好了。”說完,開了幾幅安胎的藥。

裴子衡這才放了心,陪著夏綾回家,吃了安胎藥。

夏綾緩過一口氣來,又惦記起護身符:“找到了嗎?”

裴子衡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克製不住,可是,想起醫生的話,不敢刺激她,隻強忍著不快說:“找到了。

夏綾要看,他就拿出來給她看。

“能不能……還給我。”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不然我心神不寧的。”

都說挾天子以令諸侯,她現在是仗著腹中的小寶寶,一步步挑釁他的底限。裴子衡覺得,自己在她麵前已經快要沒有底限了,沉默了片刻,說:“好。”

他把那塊護身符交還給她。

她如獲至寶,珍而重之地掛在脖頸上。

裴子衡望著她因失而複得而變得喜悅和安寧的神色,心中隻覺得又酸又苦。這一生,他縱橫叱吒,從未在什麽事上輸給過別人,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在小綾的心裏,他分明已經慘敗給了另一個男人。

他的雙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握拳,又鬆開。

明明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竟然要用厲雷求來的護身符安胎,真是荒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