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夏綾主動要求留在餐廳幫他收拾殘局,主要是不想獨自回客廳,麵對那頭名喚二毛的花豹。厲雷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別添亂,你去客房休息,左轉第二間就是。”

她如蒙大赦,從善如流地進了客房。

客房整潔而寬敞,地上鋪著柔軟厚實的毯子,橡木酒櫃裏陳列著各式名酒。

夏綾拉開衣櫥,見裏麵掛著許多全新未拆封的服裝,裁剪專業,質料考究,全是國際知名的奢侈品牌,隨便一件都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她粗略掃過去,各種尺碼都有,款式也從睡袍到外衣一應俱全,想來是給客人們預備的。

美中不足的是,清一色全是男裝。

夏淩皺皺眉,略有些不可思議,不是吧,厲大BOSS看上去帥氣多金又風流,唔,風流這點是從他試圖包她看出來的……像他這樣的人,客房裏居然不備女裝?

她疑心自己進錯房間,折身去找厲大BOSS:“BOSS,您客房裏有女裝嗎?”

厲雷正在廚房裏收拾殘局,昏黃的燈光下容顏俊美,小麥色修長有力的指間沾著雪白洗潔精泡沫,隨著動作閃閃發光。聞言,他側頭看她,笑:“女裝?還真是忘了準備,我這裏平時不招待女客。你稍等,我讓人送來。”

她忙說:“不用了,穿男裝也一樣。”她深知自己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公司底層的小練習生一枚,承蒙大BOSS搭救收留,蹭飯蹭住也就罷了,不該再提什麽要求。

厲雷卻說:“等著。”

不容置疑。

他在一塊潔白的抹布上擦幹淨手,取出手機,撥下一個號碼:“蘇棠,去買幾套女裝送來,對,我在城南公寓。十七歲女孩子穿的,浴袍、睡衣、外衣……都要。尺碼?”他打量夏綾一眼,隨口就報出一串數字,身高三圍胖瘦竟分毫不差。

夏綾:“……”敢情,她還是低估了厲大BOSS的風流程度,這一手目測女孩子三圍數據的功夫,不是閱人無數真心練不出來。

不多時,門鈴聲響。

不等厲雷去開門,門外那位已經自己開了門進來。想必是極熟的人,有鑰匙。

夏綾望去,看見一名風情婉轉的女子,容顏姣好,一頭及腰長發如同華美的海藻,在柔和的水晶燈光下絲絲縷縷散落。她穿一襲淺紫色桑蠶絲刺繡長裙,披流蘇大披肩,戴絞絲銀鐲,拎奢華購物手袋,行走間有暗香縈繞。

她在厲雷麵前停下來:“少爺。”

厲雷問:“東西買到了?”

女子嗓音悅耳:“買到了,都在這裏。”她把手中價值不菲的購物手袋遞過來。

厲雷接過,轉手給了夏綾:“拿著,你的衣服。”

入手分量微沉,還有奢侈品特有的隱約暗香。夏綾上輩子也是見過場麵,並不因這昂貴的饋贈受寵若驚,禮貌地說:“謝謝。”

厲雷懶洋洋地:“謝什麽,本來就是我考慮不周,忘了準備。你要是還缺什麽,就告訴我,或者直接告訴蘇棠也行,她會給你置辦。”

夏綾表示沒什麽缺的了,又對蘇棠道謝。

蘇棠教養極好,進門後隻是恭敬地與自家少爺說話,並不曾胡亂打量屋裏的客人哪怕一眼。直到此時,聽夏綾道謝,才抬眼看她,禮貌地對她微笑一下。

可不知為何,夏綾覺得她笑意微涼,不達眼底。

這個優雅美麗的女子,似乎,不喜歡她呢……夏綾在心裏暗暗揣測,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人了,厲雷已經吩咐:“好了蘇棠,你回去吧。”

蘇棠卻沒有立即走,對厲雷說:“少爺,昨天您說想吃番茄燜牛骨的,白天我在您廚房裏準備了食材,這就給您做晚餐?”說著,看夏綾一眼,“這位小姐也一起吃吧。”她的廚藝極好,幾乎不在她家少爺之下,一般女人無人能及。

蘇棠已經打定主意好好露一手。

可厲雷卻說:“番茄燜牛骨?你是說冰箱裏的番茄麽,已經用完了。”

一邊說,一邊輕輕瞪夏綾一眼。夏綾摸摸鼻子,有些心虛,好嘛,她承認,有個番茄是她浪費的,不過,不就是剝得坑坑窪窪的嘛,他至於直接就丟垃圾桶嘛。

“晚飯我們剛剛做好,吃過了,”厲雷對蘇棠說,“你去忙你的,不用上來了。”

這次換蘇棠怔,什麽時候,她家少爺會和別的女人一起做晚飯?!要知道,她家少爺雖然手藝好,但人懶散,這幾年已經不怎麽下廚了,晚飯通常是蘇棠做好給他吃,怎麽今天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破這個例?

而且……

她忍不住多打量夏綾一眼,視線落在夏綾手中購物袋上,少爺雖然風流,紅顏一個又一個,卻從不在這處公寓留宿女客的,今天是怎麽了,竟然讓一個小丫頭住進這裏?

想著,蘇棠眸光深處涼意更甚。

夏綾的思緒還在那個被浪費掉的番茄上,沒有發現蘇棠的敵意。

蘇棠心裏縱有千般不愉,在厲雷麵前也必須優雅周全,她低頭斂容,向厲雷微微躬身行禮,語調和婉寧靜:“那我就先告退了。”

說著,退出了公寓。

厲雷微微眯眼,看著蘇棠離去的方向,轉頭又看看發呆的夏綾,忍不住數落:“那才是女人。”

“啥?”夏綾茫然。

厲雷不高興:“飯都不會做,算什麽女人。”

夏綾:“……”

忍了忍,看在他是大BOSS的份上沒有翻白眼,夏綾磨著後槽牙回了客房,把自己關進浴室,洗澡。

蓮蓬頭灑下溫暖的水霧,漸漸地,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今天遇見的事情太多,尤其是與裴子衡的那場驚險遭遇,更是身心俱疲。她沐浴完畢,從蘇棠拿來的衣物中翻出一件柔軟浴袍,換上,倒進寬大蓬鬆的羽毛被中,閉上眼睛睡覺。

意識不知不覺變得朦朧,有漫無邊際的迷霧浮上來,將她圍在其中。

身上不著絲縷,不知什麽時候起,又走進了那座巨大的籠子。迷霧中,若隱若現的白色柵欄冰冷而華美,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拉扯不開……

低頭,腳腕上是純金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