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魔咒,嚇得她一下子就沒了聲息。

身體上方,男人的呼吸沉重,俯視著她,就像一頭猛虎撲住了獵物。深夜裏寂靜無聲,夜燈的光線依然幽暗,他們離得太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還有隔著衣料的灼熱體溫,鼻息噴在她臉上,就像隨時都會把她撕碎。

拆吃入腹。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她。

不是普通字麵意義上的要,而是……上、床。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壓抑著狂風驟雨,嗜、虐的欲望,她太熟悉。

夏綾不敢去招惹這樣的他,生怕他真的對她做出點什麽。上輩子,太多慘痛的經曆已經給過她足夠的教訓,如今的她,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馴。

裴子衡見她乖順下來,眼中的戾色也逐漸隱去。一隻手撫上她的臉,細細摩挲了許久,隨後,便將她抱起來,報到寬大奢華的床上。

她的身體抖了一下,抗拒著,不想上、床。

裴子衡隻瞥了她一眼,眼中無聲的警告就讓她安靜下來。

他們一起和衣躺進大床。裴子衡拉上寬大的羽絨被,蓋住兩人的身體。“小綾,”他的手攬在她腰間,讓她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你隻屬於我。”

不容置疑的聲音。

夏綾死死咬唇,身體僵硬。

上輩子,被囚禁的那些日夜裏,他也是這樣抱著她一同入睡,常常在夜裏或是清晨,任何他興致來了的時候,變著花樣地侵犯她。記不得有多少次了,她從睡夢中被弄醒,本能地叫痛,推拒,換來的卻是他毫不留情的鎮壓。

那時的她,很害怕入睡,因為,她永遠不知道睜眼時需要麵對和承受的,會是什麽。

如今,這種恐懼又回來了。

夏綾害怕自己一閉上眼睛,裴子衡就會把她碾碎,撕裂。

惶亂無助中,她看見床前地毯上的那抹幽光,有些冰涼的鉑金質感,那是厲雷相贈的指環。不期然地,她想起厲雷也曾經抱著她入睡,他的心跳與裴子衡一樣健壯有力,懷抱卻很溫暖,讓人心安。

兩世兩生,她所求的也隻不過是心安。

老天卻何其殘忍,讓她兩次得而複失。

這段時間過得太艱難,太漫長,如果不是窗邊的那枚指環,夏綾簡直要懷疑厲雷的存在是一場大夢,是她在被裴子衡囚禁的漫長歲月裏,因過於絕望而臆想出來的幻影。可那枚指環上流光宛轉,仿佛在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境,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真心實意地對她,願意付出生命去保護她。

[小綾,我愛你。]

暴風雨中的桃花樹,厲雷的聲音縈繞在耳。

隻可惜,她無法回應了。

如今的她,被一個惡魔般的男人抱著,隻能透過昏暗的光線偷偷地望著地毯上的指環吊墜,就好像望著生命中一段遙遠的浮木。

黑夜裏的唯一溫暖。

有它在,她就知道自己也是真實存在的,已經是第二輩子了,不至於分不清今夕何夕,更不至於淪落到過往那些可怕的幻覺和夢魘裏。

厲雷,厲雷……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指環吊墜,心裏一遍遍地念著心愛之人的名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仿佛一句咒語,驅散著她內心深處的惶恐和不安。

漫漫長夜,她終於沉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裴子衡已經不在,身側的床鋪空空蕩蕩的,讓她疑心昨夜那些驚魂之事隻是她的臆想。然而,身體的觸感是那樣真實,她如今是睡在奢華柔軟的大床上,而不是她這些天來習慣蜷縮的地毯一角,掌心也空落落的,昨夜貼著心口安放的那枚鉑金指環吊墜,失去了蹤影。

指環……

指環呢?

她扭頭去看地毯,視線落在昨夜陷入沉眠前最後一次見到指環的地方。可那裏空空蕩蕩,並沒有什麽指環。

夏綾心中一驚,一下子翻身下床,向那邊衝過去。跪坐在那塊地毯上摸索許久,沒有……什麽也沒有!那枚指環不翼而飛了!

她不甘心,發了瘋似的尋找,搜遍臥房裏的每一個角落。床上、衣櫥裏所有的衣物和被褥都被她拽出來,床頭櫃裏昂貴的珠寶與小擺設也被翻得雜亂不堪,她連窗沿、床底都不放過,可是,依然沒有。

那枚鉑金指環就像隻存在於她的夢中,夢醒之後就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臥房裏還堆放著她昨天從租住公寓順回來的幾個大紙盒子,她真的要疑心那枚指環是不是被她帶回來過。

可是,此時此刻,她寧願那枚指環沒被帶回來。

那樣的話,她至少知道它安好地在原來的公寓裏,而不像現在這樣,不知道被裴子衡拿去了哪裏,無影無蹤。她很害怕,害怕裴子衡就那樣把指環丟了,怕自己再也觸碰不到和厲雷的愛情見證。

她打開臥房的門,跌跌撞撞地往外衝,因心緒太亂,被滿地的衣物和被褥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沒好全的傷處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痛,小腿骨就像要再次斷裂開,她卻顧不得這許多,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衝下樓。

起居室,餐廳,廚房……

沒有,都沒有!

她臉色蒼白,又去二樓,一間間房間找過去,書房、客房、茶室……她顫抖著手,忙亂中打碎了花瓶,弄翻了酒架,就連牆上的名畫也被撕破。

周媽很吃驚:“葉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周媽!”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有沒有看到一枚鉑金指環吊墜?這麽大,”她用手比劃給周媽看,“是我帶回來的東西,昨晚還在臥房裏的。”

周媽搖頭:“昨晚到現在,我沒進過您和先生的臥房,隻有先生出來過,要不您問問他?興許是他帶走了。”

夏綾的一顆心直往下沉,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一瞬間,她隻覺得渾身都被抽幹了力氣,緩緩地跌坐進起居室的沙發中。

“您給先生打個電話吧?”周媽關心地看著她,“要真是先生收起來了,您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就是他收了她才不放心!

不過,事到如今,也確實隻有給裴子衡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