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裏,MV放映已經結束。

演播廳裏,女主持人盛裝華服,巧笑倩兮,手持話筒正與身旁的夏雨說話。她先是好一通讚譽,溢美之辭滔滔不絕,隨後又念起場外觀眾短信,都是對夏雨狂熱的推崇,不乏有人說,正守在官網通宵搶號,就為搶到一張明天首發的限購大碟。

帝皇捧人向來大手筆,預熱宣傳充足,夏雨不愁不一鳴驚人。

聚光燈下的夏雨纖纖柔柔地笑,對大家的厚愛表現出恰如其分的受寵若驚,安靜美好的模樣,與先前在化妝間裏,任由楚琛欺負過氣明星的冷漠樣子,判若兩人。

嘉賓席上,幾位名流說了些應景的話,都是對夏雨的勉勵和讚賞,畢竟,隻要稍微有點眼色,就能看出帝皇是在重推力捧,沒有人會吃飽了撐的,和這家娛樂界的巨鱷過不去。

何況,夏雨的這首歌,著實驚豔。

唯獨衛韶音,薄唇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詞曲不錯,MV攝製組也用了心思。”

坐在後台化妝間的夏綾,聽他話音心知不妙,眯了眯眼,慢慢地喝了一口檸檬水。

女主持人卻沒反應過來,笑著應和:“是啊,衛先生,這首歌是由和您並稱雙璧的鳳琨先生打造的,肯定是不同凡響。”她說著,又看向夏雨:“夏雨演繹得也很動人,我們剛剛接到許多場外觀眾的來電,都說自己被感動了,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真的是很不容易。”

夏雨精致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聲音柔美地謙虛幾句。

女主持人轉向衛韶音:“那麽,衛先生,關於夏雨的唱功,您可不可以為我們點評幾句呢?麵對這麽優秀的新人,您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

後台化妝間裏,夏綾踢掉鞋子,把雙腿也蜷進沙發裏,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她在心中為女主持人默哀,這個女主持人,最大的失誤就是第一次與衛韶音搭檔,不夠了解衛韶音是個怎樣挑剔難纏的人。以夏綾這些日子以來與他相處的經驗,衛韶音麻煩得很,每當唇角露出那樣的笑容,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黴了。

果然,他唇角的諷刺意味更濃了些。

“真的要我點評?”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夏雨。

夏雨顯然比女主持人敏感,從衛韶音的神色中察覺到什麽,臉上有一閃即逝的不安。然而,被這樣一位頂尖的製作人問到頭上,以她掐尖要強的性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退縮。

她精致的臉上綻放出微笑:“早就聽說,衛先生是與鳳琨並肩的金牌製作人,平時對歌手的要求十分嚴格,而且不會輕易給人點評。”先不動聲色地小捧衛韶音一把,又隱隱指出衛韶音的嚴厲,把後路留足,這才繼續說,“能得到您指點的話,是我的榮幸。”

衛韶音卻輕搖手指:“不,你不需要我的指點。”

所有人都露出錯愕不解的神色。

他接著說下去:“該說的,鳳琨一定早就和你說過。唱這首歌,隻能說你勇氣可嘉。”

夏雨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臉色有些蒼白:“我……我不明白衛先生的意思。”

衛韶音冷笑一聲:“還要我說得更明白?可是抱歉,我從來不會指點不知天高地厚、自取滅亡的人。”

“你……”夏雨想說什麽,最終隻是咬緊了嘴唇,眼中淚光閃爍,搖搖欲墜。

想當年,夏綾就被這楚楚可憐的姿態不知欺騙了多少次,如今再看她的表演,發現自己竟能如此平靜,隔岸觀火,不動搖分毫。

然而,女主持人顯然做不到。眼見夏雨一副被欺負得快哭出來的模樣,不禁露出不忍的神情,連連對衛韶音使眼色,示意他快說幾句好話。

偏偏衛韶音不為所動,隻低頭喝茶。

主持人無奈,隻好幹笑著救場,勉強將話題帶開去。

帝皇精心策劃的新人首秀,至此,在衛韶音的破壞下打了大大的折扣。

夏綾輕叩著手中的玻璃杯,想,不知道鳳琨有沒有後悔?如果他能出席這次的歲末音樂盛典,電視台方麵根本不會三番五次地去邀請衛韶音,而假若衛韶音不到場,就根本不會鬧出眼下的一幕,讓帝皇力捧的新人下不來台。

不過……

她的手指忽然頓住了,鳳琨做事向來沉穩,當初為了她出道,幾乎是時時刻刻陪伴在左右,所有的活動都隨行參加,詳盡對媒體解釋每一首歌的理念,生怕她有什麽應付不來的狀況。

怎麽如今換了夏雨,連這樣重要的首秀他都缺席?

思索間,演播廳裏已換上別的節目。

衛韶音回到化妝間,如釋重負:“終於結束了,真是個麻煩事,明年再也不來了。”他是上半場的特邀嘉賓,如今上半場結束,接下來的節目裏並沒有他。

夏綾戀戀不舍地從小沙發上起身,給他倒一杯冰水:“對別人來說,你才是個麻煩。”

他轉頭看她,一臉茫然。

她歎氣提示:“夏雨。”

他思索三秒,恍然大悟:“你說她的那首出道曲?她唱鳳琨的歌本來就是找死。”

“那你也不用在人家的首秀上說得那麽直白。”

“哼。”他喝一口冰水,看自己的褲腳,“怎麽能怪我,誰讓帝皇沒有一個好東西。”

這家夥,原來還在記仇來著。夏綾不禁有些同情夏雨了,遇到這種小氣又睚眥必報的處女座男人,真是白白遭一場無妄之災。

“你不用同情夏雨,”衛韶音看她一眼,十分不屑,“我今天不給她臉麵也是為她好,她要是夠聰明,就該知道早點放棄鳳琨,要是一意孤行,遲早有一天會出大事。”

夏綾沉默。

衛韶音說得沒錯,夏雨的這首歌雖然華美,也能大紅,但其中隱藏著可怕的問題,若不規避,終有一天會毀掉她整個歌手生涯。

讓夏綾不安的是,這麽大的問題,鳳琨不可能看不出來,以他滴水不漏的處世作風,不可能不告知夏雨,可夏雨還是一意孤行唱了這首歌,這是為了什麽?